第109章

  
  他挂上一抹意外的笑,轻咳一声,“怎么每回饿了都被我撞见?”
  言毕,径自往左侧走,推开一间屋子,几晌取出弓箭来,“厨屋里的米面放了大半年,吃了恐怕要闹肚子,我去后山看看有什么,你要不要去?”
  徐怀霜忙紧跟过去,“当然要去!”
  后山当真有些野禽,没几时猎到两只野鸡,二人蜇回桃花寨,江修在桃树下生了火,提着两只鸡去厨屋处理干净,约莫半刻钟的功夫,拿铁制的长签穿了往火上烤。
  江修见还要再烤一会,自顾旋身往一间屋子里翻出一坛桃花酿,勾了勾唇,“先前寨子里的兄弟酿来送给小言家的,还留了几坛在这,没什么酒气,要喝吗?”
  徐怀霜点点下颌,口舌有些发干,便道:“你现在就倒给我尝尝。”
  年轻人一剔眉,寻了干净杯盏来,浅浅倒了几口的量给她。
  徐怀霜也只是简单润湿了唇,就嗅嗅鼻尖,笑叹:“好香。”
  知道她指的是烤鸡,江修也跟着笑一笑,“烤这玩意,再没有谁能比我烤得好吃,我去给你拿个碗来,差不多快好了。”
  片刻的功夫,徐怀霜面前的石桌上摆了碗筷,江修掏出匕首切肉给她,一面切一面嘱咐:“赶紧吃,这会风大,吹凉了就少了点味道。”
  见她轻咬一口尝味,他
  笑问:“好不好吃?”
  鸡肉外焦里嫩,鲜香四溢,徐怀霜睁大眼睛点头,“好吃。”
  江修笑望她,肉几乎全进了她的碗里,徐怀霜吃过一轮就有些饱了,摸了杯盏喝桃花酿,要去一去口舌间的咸香气。
  大约是人吃饱了有些犯倦,徐怀霜倏有些懒洋洋的,扑在桌前抬眼赏月。
  俄延半晌,江修忽道:“如果现在想回城,还来得及,我怎么也给你送回家。”
  徐怀霜摆了摆脑袋,“我要与你待在一起。”
  说话间,她转眼望向江修搭在桌沿的手,指骨修长,月色洒在手背上,映照得手背上的青筋虬结,鬼使神差,她伸了根手指过去,轻轻在一条蔓延进小臂的青筋上戳了戳。
  岂知江修蓦然起身躲开,躲远几丈后,又另寻话茬,“寨子里能睡觉的屋子很多,洗、洗漱的东西也有,我去腾一间没人住过的出来,再替你打热水来。”
  江修强摁下陡升起的旖旎心思,恨不能在此刻忙得脚不沾地,腾好房间后,最终也只能守在厨屋里等着水沸腾。
  水没几时咕噜烧开,江修灭了黑漆漆的干柴,深深吸气,往院子行去,不曾想桃花树下不见她的身影,反倒是他自己的寝屋亮了光,她的影在窗纸上摇摇晃晃。
  江修慢步进屋,一眼望见徐怀霜盯着他原先临摹过的一副四不像瞧。
  听见动静,徐怀霜歪了歪脸,迷蒙的眼睑下透出一丝红,“你还会画这个呀?我画画也很厉害。”
  “......”江修脚步顿了顿,倏然往角落的箱笼里翻找出彩墨与纸笔,铺在那张四四方方的案上,“我知道,你现在想画么?”
  徐怀霜颇有些兴致盎然,“你研墨。”
  江修乖乖照做。
  徐怀霜欣欣笑了,持笔蘸墨,笔尖渐渐勾勒出一朵牡丹花,嘴里还在小声说:“我原先是喜欢画些花花草草的,画得最好的就是牡丹,你看,是不是和真的一样?”
  她这样说,江修很是有眼力见地捧场,凑近她身侧往画纸上看,牵扯出几丝夸赞的笑,“真厉害。”
  他的气息绵长温热,喷在她的耳侧与脸颊上,徐怀霜转过脸,恰好与他对视上。
  目光往上移,渐渐落在他额角那道细微的疤痕上,手中的画笔有些不听使唤地往疤痕上一点,在他额角拖拽出一丝墨痕。
  江修一把搂过她的腰,不紧不慢擦走额上的湿润,渐渐敛了唇畔的笑,低眉凝视她的脸,“拿我当画纸?”
  徐怀霜看着他翕动的嘴唇,卷了卷舌尖,轻轻贴过去嘬出一声响,江修有些头皮发麻,身体本能先做出反应,扣紧她的腰紧追过去,不曾想她又偏开脸,他的双唇只落在了她柔软的脸颊上。
  徐怀霜挣开他,蓦然伸着脑袋环扫了一圈他的寝屋,半晌忆起一桩事,自顾旋裙往外走,“有人先前和我说这屋子里机关太多,叫我别乱碰,我还是不要在这里多待,小命要紧。”
  她乍然说出这样带了几丝调皮的话,江修愣神望向她的背影,一时有些忍俊不禁,忙拔步追上她,牵着她往那间干净的屋子行去,“我这有干净的寝衣,大是大了些,但也能穿,皂豆、盐珠、还有帕子那些,都是没人用过的,你慢慢洗。”
  徐怀霜点点头,轻声说知道了,旋即进了那间屋子,“砰”地一声关紧了门。
  厚实的门遮掩了里头的动静,整个寨子里不再有什么声音,江修立在门外半晌,转背去给自己也提两桶热水洗洗,再不洗,他就发疼得有些忍不住了。
  他动作向来快,将一团火压下去后又回了她的门外守着,过去约莫片刻,便听她喊:“江修?”
  江修忙应了一声。
  徐怀霜:“我洗好了。”
  江修:“......那我进来?”
  里头轻轻应声,江修恐推门进去看见些什么不该看的,阖着眼推开眼前的门,神情紧张得仿佛立在身前的不是门,而是别的什么摄人心魄的妖魔鬼怪。
  好在徐怀霜穿着一件稍显松垮的寝衣爬进了帐子里,手上擎着先前买的玉笛。
  江修还未睁眼,一阵清浅的笛声飘出了帐子,是首轻快的曲子,他行至案前,弯身坐下,背后的骨头欹着案缘,静静听她吹完。
  一曲毕,徐怀霜弯了弯唇,“我吹过了,你不是说你也会?我想听。”
  另一支玉笛恰好在案上,江修目光往帐子里落了一瞬,一言不发捡起来,吹了首曾在边关听过的曲子。
  一面吹,一面在心中后悔。
  后悔明知这间屋子今夜对他来说是陷阱,为何还要踏进来。
  吹过了,便摆出一副正经神情,“还能入耳么?”
  徐怀霜:“勉强能听。”
  江修起身往角落里走,吹熄了几盏灯,只留了案上两盏,旋即挑开帐子替她掖了掖被角,“我就在隔壁,你若是怕,我坐在外面守着你也行。”
  徐怀霜仰着脸看他,蓦然笑了,“你将军府也没几个人,我不也过来了?我不怕这些。”
  江修点点头,“行,早些睡,天不亮我就送你回家。”
  话音甫落,转背往外行去,未行几步听见徐怀霜在唤他,江修脚步一停,回身去望。
  徐怀霜不知何时跪坐起来,身影在帐子里益发朦胧,轻而易举就能勾出人心底的晦暗念头。
  她道:“但是,我现在也可以怕。”
  江修闭了闭眼,咬着牙关,半晌,深深吸气,陡地睁开眼,一步一步靠近,单手掀开垂帐,落了条膝在她身前,语调不再是忍耐的,听着倒像有股迤逗,“徐四姑娘也会撒谎?”
  徐怀霜目光往下滑,落在他的嘴唇上。
  觉察到她的眼神,江修滚了滚喉结,呼吸短暂停歇,下一刻,捧着她的脸,忍无可忍含住她的唇.肉。
  呼吸黏在一起,唇上的力度越来越重,春末的夜里还算凉,帐子里却好似四处都浮着火苗在作乱,唇间濡湿的动静益发响彻在耳畔。
  江修心头一惊,猛然回神,急喘着气挪开,往徐怀霜身侧一倒,“......真的该睡了。”
  徐怀霜翻了个身,侧着脸望他,一双向来温柔的眼此刻浸满了水色,静默片刻,她道:“那要抱一下。”
  江修长臂一揽,将她抱紧,嗓音往下坠得厉害,“好,抱一抱。”
  “江修,我有些难受。”
  “哪里难受......”江修嘴比脑子快,问出来又一怔,垂目去看她明显也跌进了陷阱的脸,目光像被烫到,又骤然闭上眼。
  这帐子里像是成了他先前烧过的火堆,是一阵余火,烫不死人,却将他包裹在里面,慢慢折腾。
  某位“罪魁祸首”也没有要从他身边离开的意思。
  俄延半晌,他问:“我帮你?”
  徐怀霜一个翻身将脸陷进被子里,声音沉闷,“灯太亮了。”
  话音甫落,屋子里霎时变得黑漆漆的。
  先前喝过的几口桃花酿在此刻将作用发挥到了极致,徐怀霜依在他身前,纤薄的后背欹在他坚硬的胸膛前,隔着两层衣料,她恍惚觉得自己身后暗藏了一把锋利的刀。
  “我不太会,有不舒服你就喊......”有人在她耳畔低声说话。
  有一只手轻触着她,另一只手沿着腰线往上挪,覆盖了她砰砰乱跳的心房,徐怀霜隐约又倒进了心海里,巨大的浪花卷着她漂浮,是这一双手轻柔托着她。
  其中一只手替她赶走了浪花,却拨下细细密密的水花,以至于她有些迷蒙,“江修......下雨了么......”
  无人回答她,只是艰难地、隐忍地掠夺了她说话的权利,她的下巴被迫仰久了有些发酸,说不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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