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言毕，黑色的蛟龙猛地一绞，安娜的唇边发出一声闷哼。
  若非灵魂状态，尤尼的后背必然已覆满了冷汗。
  她重新将手抵在石板上，指尖光芒涌动。
  过了一会儿，她蹙起眉：
  “不行，德累斯顿石板已经和这个世界有了羁绊，光凭我一个人……办不到。”
  “啊——”
  “我说过了，尤尼，不要耍花招。”
  “你要这么认为我也没办法，”尤尼蓦地抬头，海蓝色的眸中盛满了愤怒，“这已经不是单纯的73碎片，它自掉落在这个世界、被这个世界的人使用的那一刻开始，它就已独立于73体系之外——德累斯顿石板，你不也是这么称呼它的吗？”
  白兰面无表情地看着尤尼，尤尼夷然不惧。
  “你要不信，就在这里把我们两个都格杀了吧。”尤尼再次收手，“我也不必白费力气。”
  白兰冷声道：“你想怎样？”
  尤尼平复急剧的心跳：“我需要安娜——就是被你困住的那个女孩——的帮助。”
  “好。”
  黑龙携着安娜，将她带到石板附近。
  放下安娜后，黑龙没有退开，而是蛰伏在两人的脚底，伺机而动。
  对于尤尼的话，白兰只信了三成。
  尤尼全不在意这明晃晃的防备，她向安娜伸出手：“安娜，我需要你的协助。”
  安娜反握住她的手：“我要怎么做？”
  “用你的力量，与石板共鸣。”
  安娜惊讶地睁大眼。
  共鸣，那岂不就是……
  白兰实际上并不担心尤尼耍什么花招。他对自己的实力十分自信。在众多平行世界的白兰之间，他是最强的那一个，哪怕这个叫安娜的小女孩与石盘共鸣，成为这个世界的新“王”，对他来说也是毫无威胁——他与这个世界的最强之王尚有一战之力，一个临时产生、力量不稳的王又有何惧？还能凭空消失不成？
  可他没有想到的是，在安娜的力量与石板共鸣后，她真的消失了。
  黑色的蛟龙猛地缠住尤尼的脖颈：“你做了什么？”
  尤尼试着解除灵魂的实体化，却得到白兰的一声嘲笑：“别白费力气了，我这一招，是为了捕捉四处逃窜的你特地研究的秘技。”
  彩虹的特性是点的转移，即自由穿梭时间、空间。所以尤尼的灵魂能在各个世界的不同时间点游荡。
  平行世界的白兰几次吃亏，又怎么会不想办法克制尤尼的这一能力？
  听到白兰为她煞费苦心，尤尼忍着疼痛，努力扬起唇角：“就如同你很了解我，白兰，我也对你十分了解啊……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自负，明知道我在耍花招，却放任我行动。”
  白兰危险地眯起眼：“是彩虹之力？”
  除了这个，他想不到别的解释。可是，可能吗？他所知道的彩虹之力只能作用于自己，什么时候能针对别人进行传送了？
  “只有我一个人，当然不行。”尤尼轻声道，“可如果，加上大空彩虹之子的奶嘴、德累斯顿石板，以及一个灵魂波长与能力都与我十分相似的权外者呢？”
  白兰久久不语。
  “那你所谓的‘一个人无法完全激发德累斯顿石板’的说辞，也是骗我的咯？”
  “不，”缠在脖颈的黑龙勒得过紧，尤尼粗喘了两口气，唇边的弧度半分未变，“这当然是真的，虽然就差一点……但我，确实没办法将石板带走呢。”
  白兰似乎想到了什么：“也对，毕竟你此刻是灵魂之体，哪怕力量再亲和，失去‘初始之血’的你，没法驱使73也是情有可原。”他操纵黑龙略微松开尤尼的颈部，使她能够顺畅地呼吸，“那么，小尤尼……”
  白兰重新戴上兜帽，往手心呵了一口热气，“请你去死吧。”
  一股狠戾的黑色能量，急速冲向尤尼的所在。
  一声山崩地裂的轰鸣。
  白兰却没有丝毫解气的感觉，他渐渐皱起眉，发出一句困惑的：“唔？”
  几串由死气之火组成的神秘符文浮在半空，正是这看似脆弱的橙色光点挡住了他可怕的一击。
  烟雾散去，一个穿着白色披风，额前绘着两柄交叠红剑的少年轻轻落地，怀中抱着昏迷不醒的尤尼。
  他冷冷看着白兰，柔软的金发被爆炸的余威吹起，露出那双与尤尼色泽极其相似的海蓝色的眼瞳。
  那一片海蓝色的深处，溢满了怒火。
  白兰注意到少年身上的白披风，竟与尤尼身上的白披风刻着相同的暗纹，不由表情一沉。
  “你是谁？基里奥内罗家族的人？”
  理查德没有回答，他犹记得匆匆赶来时，白兰说的那一句话。
  「那么，小尤尼……请你去死吧。」
  理查德抱着怀中的少女，前额的双剑印记一点点地剥落。
  他的火焰，亦随着红印的剥落而发生了质的变化。
  白兰神色凝重：“这种感觉是……彭格列的愤怒之炎？”
  理查德盯着白兰，一字一句地道：
  “应当去死的人，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1]蛊虫：传说中，蛊虫的制作方法是将各种毒性强大的毒虫放在一个密闭容器里，让它们在其中互相打斗，最后剩下来的那一只就被称为——蛊（摘自百度）
  ……
  白兰的意思是，众多平行世界的他为成神而努力，其实是跟蛊虫一样，被人当作世界的养料而不自知。
  第51章 因果律
  额头的封印逐渐剥落。
  理查德知道自己不该动用这份力量。可是心中无可抑制的愤怒，如露出爪牙的凶兽，势无可挡。愤怒每升高一分，他的炎压亦随之升高一分，直到突破封印能承受的极限。
  令他憎恶的血脉，正在渐渐苏醒。
  中正平和的死气之火，一点一点地转换成另一种形态——
  愤怒之火，源自彭格列二世的力量。
  白兰同样认出了这道火焰，他收起脸上的笑：“彭格列？喂喂……我可和平行世界的那些傻瓜不一样，不想徒劳树敌啊。”
  话是这么说，可他半点没有怯场，身后的羽翼缓慢而有规律地颤动，蓄势而待。
  “不过，现在说这话貌似太迟了点？”他的视线从理查德的风衣移动到他的额头，又从额头移动到胸前的彭格列指环，最终落在他腰间的武器上，“如此形貌，如此武器，携带着复古版的彭格列指环，疑似与基里奥内罗家族有关系……嘛，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是你，莫非是——彭格列五世？”
  理查德已完全解开前额的封印，愤怒之炎环绕全身，脑中的怒火却是与之相反，逐渐冷却了下来。他进入超死气化所特有的绝对理智状态，小心地将尤尼放在不会被稍后的激战波及的角落：“你比十年后的你更加冷静，也更加敏锐。”
  “十年后的我？不不，那只是平行时空的一个疯子而已。”白兰点燃中指上的玛雷指环，身后的羽翼焕发了全新的光泽，“你这句话，我就当是对我的夸赞收下了。”
  像是达成某种共识，二人同时出手。
  轰隆——
  宛若山崩地裂的轰鸣。
  位于下层的泽田纲吉皱了皱眉，躲开黄金之王的攻击。
  十分钟前，他与理查德联手迎击黄金之王，忽然之间，来自血脉的超直感同时对他二人做出警示。他分辨不出那股隐隐不妙的感觉来源于何，理查德却动作一滞，露出不易察觉的焦灼之色。
  这和超直感的强弱无关。理查德更受影响，这表明——正在发生的不妙的事，与理查德密切相关。
  泽田纲吉立刻下了决定，上前一步，加大力量的输出：“你去吧。这里，交给我。”
  理查德一怔，定定地看了他几秒：“……好。”
  留下泽田纲吉独自牵制黄金之王，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拦下对方。
  明明是强大得可怕，令废柴状态的他站也站不稳的最强之王，他却意外地撑了下来，不让对方有脱离战场的机会。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可他感受得到，有一股强硬的信念，在促使他前进，永不退缩。
  “真是让人意外，年轻人。”黄金之王的眼中闪过赞赏与叹息，“能在短短十分钟内越战越强，强到与我一战的程度，你的成长，简直无可限量。”
  成长……吗？
  原来不是敌人变弱，而是他变强了？
  他好似明白了什么，眼中再无迷惘。
  “是啊，我要变强——至少，要为‘那个人’做点什么。”
  不是要将自己变成夺走他人宝贵之物的杀戮机器，也不是将自己变成徒有力量而无怜悯的可怕之物。
  他要变强，只是……想要保护他的同伴，想要不拖那个人的后腿而已。
  正因为有这些看似制约着他的东西，他才拥有了连他自己都吃惊的温暖之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