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阮父也忍不住道:要不是你天天在外面招摇,哪会有这么多麻烦!
  阮清宵毫不客气地嗤笑:是我让你有了小三还找小四,还让小三闹到公司里去的吗?是我让你装死坐视他们母子在公司上蹿下跳的吗?
  住口!阮父目光不善地看向她,我的事来轮不到你来插嘴!
  碍于阮爷爷在场,他嘴唇翕动着,忍了又忍还是没有说出更难听的话来。
  阮爷爷也用责备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我早说那个女人是个拎不清的搅事精,你非要把她留在身边,还安排她家里那几个穷亲戚进公司,现在闹出这么大乱子,我的老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阮父有些难堪地低下头,到底没去忤逆反驳自己的父亲。
  阮爷爷也不过就这么不轻不重地训斥两句而已,转头又去安抚阮清宵。
  小瑜你放心,只要有爷爷在的一天,绝对不会让那对母子骑到你们兄妹俩头上去,我已经让阮氏集团发布了官方声明,以后的继承人就是你哥哥。
  阮清宵只觉得讽刺,状似关心的和善外表下,不过就是无可奈何的最优解罢了。
  两个儿子在父亲生病期间争权夺利,只会动摇整个公司的根基,两害相权取其轻,解决这个问题最快的方式自然是直接定下明确的继承人。
  这件事全程都没有阮清宵置喙的余地。
  在这对父子自说自话间,阮清宵暂时留在这栋别墅休养的事情已成定局。
  阮爷爷和阮父一前一后地离开别墅,阮清宵刚转过身,就被保镖和佣人有意无意地拦住。
  阮清宵停下往前的脚步,忽然叫住阮父:爸爸,你身体已经完全好了吗?
  阮父微微皱了下眉,还是回答道:医生说再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没什么大碍,不用你费心。
  阮清宵用平静的语气说道:听说主治医生也是小三的亲戚?
  在阮父发火之前,她又用同样的语气继续问道:你之前知道她会趁着你住院的时候鼓动公司的人排挤哥哥吗?
  阮父皱了下眉: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父女一场。阮清宵轻描淡写道,你到底是我血缘上的亲生父亲,你要是早早走了,我和哥哥都会很为难的。
  我和阿云之间的事,轮不到你来挑拨。阮父冷冷地丢下这一句,转身就出了别墅,你给我留在这里好好反省!
  他快步跨出别墅大门,阮清宵清楚地看到他离开的时候表情变了,脚步也乱了。
  砰
  别墅的大门被狠狠甩上,客厅里顿时暗了一片。
  佣人及时打开灯,见阮清宵孤零零站在客厅的样子有些不落忍,忍不住开口说道:阮总吩咐说,这段时间大小姐你只能在这个别墅区休养,实在无聊可以在花园逛逛,但只要不出庄园的大门就行。
  阮清宵冲她笑了一下,嘴角微微勾着,落在旁边的人眼里多少有些勉强。
  你们不用管我。我也不想为难你们,放心,我不会乱跑的。
  说完她转身就往楼上走去。
  看到佣人和保镖松了一口气后又浮上警惕的神色,阮清宵背过身的时候才露出讥讽的冷笑,眼底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烦躁。
  但这点烦躁却并非来源于不知持续到何时的软禁。
  她缓步走上台阶,二楼是卧室和书房,因为生活区的私密性,又或许是别墅一层挑高极高,二楼窗户下面又荆棘丛生,他们并不担心她会从楼上逃离,所以二楼并没有人看守。
  该谢谢他们还给她留了一点隐私区域吗?
  阮清宵心底眼底都是一片漠然,踏上通往二楼的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她的脚步停了下来。
  站在这个角度,抬头就可以看到书房的门。
  脑海里闪过支离破碎的记忆片段。
  小的时候爸爸妈妈在书房里吵架,她怀里抱着玩偶无措地站在楼梯口,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往前走,直到妈妈猛地推开书房的门冲出来。
  看到站在楼梯上的她时,妈妈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被担忧和难过所取代。
  妈妈抱着她哭,说了些什么她已经记不清了,似乎是一些抱怨爸爸不够关心她的琐事,她只注意到妈妈偷偷往她怀里的布娃娃的口袋里塞了什么东西。
  然后爸爸满脸疲惫地走过来,向她道歉说自己误会她了,并保证以后不会了。
  这样的事情发生过不止一次。
  但后来的记忆就很模糊了,唯有一幕宛如惊悚片一般停留在记忆里
  当年幼的阮清宵路过书房的门口,一抬头就看见门缝里父亲那张脸,正直勾勾地朝下看,语气不似往日的温柔,反而森然阴冷的像是恐怖电影里的鬼怪。
  他问:「你看到什么了?」
  阮清宵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什么表情,只记得自己很木然地回答说:「什么都没看到。」
  然后她歪了下脑袋,试图越过他的身体朝书房里面看去,问他;「妈妈呢?」
  爸爸伸手,不容置疑地将她推出门外,说:「妈妈生病了,不要去打扰她。」
  最后是一片天旋地转,那个记忆片段之前和之后的事情,她全都想不起来了。
  时间一下子就跨越到很久以后,妈妈躺在病床上,泛青的手臂无力地垂落在床边,几位家庭医生进进出出,冲着守在外面的家属遗憾地摇头。
  妈妈被宣布死亡的时候,外公外婆和小舅舅风尘仆仆地赶过来,也是在这一级楼梯台阶上。
  外婆还没跨过最后一级台阶就听见医生的死亡宣判,身子一软就跌坐下去,小舅舅几步跨上去,揪着爸爸的衣领,猛地一拳挥过去。
  鲜血伴随着尖叫声喷涌而出。
  混乱之中,哥哥冲过去张开双臂,挡在鼻血流个不停的爸爸面前,用带着轻微颤抖的声音大声辩解说是妈妈自己不想去医院的。
  然后他也挨了小舅舅的一巴掌。
  当时还没有改名叫阮清宵的小阮明瑜站在角落里,怀中抱着妈妈去世前最后送给她的玩偶,木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第54章
  被送到别墅的几天里, 阮清宵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自己的卧室。
  偶尔下楼的时候,都能看到别墅里的保镖和佣人都时不时拿余光盯着她看,等她转过头看过去的时候, 又堆起笑容,问大小姐需要什么。
  阮清宵跨出别墅大门,绕着花园散步的时候,一抬头就能在几步远的距离之内看到两个以上的保镖。
  他们倒是沉默, 或许是因为庄园大门紧闭,门内门外都有人二十四小时轮班值守,即便阮清宵没有想要逃跑的迹象,他们仍然花时间赶工, 加高了围墙。
  不过比起这些, 他们眼中不知道是怜悯还是同情的眼神更让她觉得厌烦。
  后来阮清宵几乎不再下楼,一日三餐都是让佣人送到卧室门口。
  阮清宵趴在窗边一一划掉日历上的日期时,窗外下起了雨。
  从隔一两分钟才啪嗒砸到窗户上的小雨, 慢慢串成雨幕,顷刻间又变成哗啦啦的倾盆大雨, 天空暗沉一片, 雨幕密得连远处的山峰都看不见了。
  别墅后面的花园里新种下去的花也被冲垮,花瓣可怜巴巴地散落在泥地里。
  阮清宵慢慢地在日历上画了几个暴雨的小图标。
  从今天的日期数字下面, 一连往后几日画了好几个。
  暴雨一连下了三天才逐渐转小,不用看新闻就知道这场暴雨一定造成了不小心的损失,足以算得上天灾的标准。
  好在庄园建在半山腰,经过多年的风雨洗礼依然□□,并未受到太多影响。
  不过雨后山路泥泞, 上山下山都不容易, 后山还有塌房的危险, 别墅里的保镖和佣人分出了一部分去探查庄园周边的地势情况,剩下的也都是熟面孔。
  这几日被困在一处的交情不足以撬开他们的嘴,但至少让他们不再像防贼一样时刻盯着阮清宵的门口看了。
  阮清宵没跟任何人提过其实她听觉也很灵敏,时不时就在她门口游荡的脚步声放得再轻,她也能立刻觉察到。
  从暴雨第二天起,除了送饭就很少再有人贴在她门上偷听动静了。
  毕竟这么大的雨,山上信号又不好,阮清宵根本不可能在这个时候逃跑。
  伴随着窗外渐弱的雨声,阮清宵用铅笔将日历上最后一个雨天图标涂黑。
  笔尖圆钝,但房间里没有一把美工刀,阮清宵只能翻出小学时用过的刨笔器,刀锋还算锋利,咔哒咔哒转了几圈很快就削尖了铅笔头。
  但盛放碎屑的塑料小盒子已经有些老化,阮清宵用力掰开,一时没收受力,就听哐当一声,没抓稳的塑料盒在惯性作用下砸到门上,里面陈年的木屑和铅屑撒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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