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结合环境,他猜测这里应该是一个洞窟。
  “哈哈哈几日不见,你这孩子怎的变得咄咄逼人。”林叔良闷声笑起,他突然逼近长青,分出一只手,袭向长青衣领。
  速度之快,长青只觉胸前一凉,再反应过来时,林叔良已经施施然松开手。
  长青“砰—”地砸在地上,闷哼一声,感受到背部传来剧痛。
  这地面并不平整,上面布满了很多碎石,更加深了他对“洞窟”的确切。
  林叔良缓缓站起身拍了拍手,而随着他动作,一排接一排的灯唰唰亮起,直将空间照得透亮。
  “孩子,你身上的鳞真是藏得深呐。”
  长青眼部一时间难以适应,不由得合了合眼。再睁眼时,便见林叔良已经将面具取下,显露出那张熟悉的脸。
  但林叔良的脸上洋溢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再不见之前的和蔼文雅,反倒与林季良给他的第一感觉有些相似……都是疯子。眼前的人,像极了一只正在嘶嘶吐着舌头的冷血动物。
  当时和林叔良谈合作时长青便有疑虑。
  但自从得知林季良已死,他便什么都明白了。
  什么手足相残,什么镜之两端,都不过林叔良掩人耳目的借口罢了。他真正要的,便是“林叔良”这三个字和林季良这个人完全消失。
  “相信你在藏书阁已经找到你想找的东西了,可还满意?先前老头说那余部恐怕还有人幸存,我还不信,不过看了你这身上的痕迹我倒是信了。”他居高临下地睨视长青,眼中贪欲不掩。“说说,石窟在哪里?”
  长青冷眼瞧着他,怎能叫他如愿。
  想起之前的那个过于真实的梦,心下尽是寒凉:“所以你曾经说的清扫旁家都是假的,派出去的暗卫不过是试图挖掘出石窟对吗?私掘国宝,你们林家怎么敢的?”
  “哈哈哈,做了又如何?”林叔良压低嗓音,戏谑地打量过长青全身。“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死了。乖乖听话,我考虑留你这小儿一条命。”
  这话间已经完全不掩饰他的狂傲。
  能有勇气说出这番话来,他背后的靠山应该很强。
  按照之前他和屈黎的推断,林家应该和杨新叶那帮人脱不了干系,极大可能是下级。
  可是,那帮人明明都摸到了长家村,已经拿到甘心草。
  林叔良怎么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真是,有趣。
  “你上头的人居然没和你说吗?”长青习惯着硌人的地板后,倒觉得躺着也不错,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笑弯了眼:“不应该呀,他们都快把我老家翻了个底朝天了,你怎么连它在哪儿都不知道呢?”
  这话叫林叔良明显神色一变,他眯起眼,眼角爬满了皱纹:“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长青好整以暇地撇撇嘴。“你不如亲自去问问他们什么意思。”
  很显然,林叔良和那伙人心不诚。
  长青故意诈他,效果不错。林叔良虽然面上平静,但他愈发快的胸膛起伏却暴露了他急躁的心情。
  现在就等谁先急了。
  当然,怀疑这颗种子一旦播下,便是一枚亟待引爆的炸弹。
  林叔良率先坐立难安,撇下一句:“什么时候说,什么时候走。”后离开。
  记下林叔良离开的方向,长青松了口气想起身,又感觉自身下传来如有生命一般的凉意。
  不是……
  又来?!
  蚂蚁大军再度聚集,竟然直接将他抬离地面,齐刷刷地向前移动。
  随着移动的步伐,长青生无可恋的眼前一黯,又再度亮起。
  而再度光明的地方,却还有一个人。
  第43章
  那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光与暗的交接处,像一尊木雕。他衣衫褴褛,苍白的胡须与头发如同一团乱毛线堆在地上,看起来很久没有打理过。
  身旁放着一碟水和一个瓷盘子,水上漂浮在星星点点的灰尘,盘子上面也还残留着不可名状的食物残渣。
  一切看起来都不太妙。
  长青莫名幻视了杨宗师。
  只不过,这个人看起来更老一些。如果说杨宗师气质像是乘鹤而来的仙人,那么眼前的人则像是仙人马上要驾鹤西去了。
  他大概猜到此人是谁,但问出口时,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林千宗师?”
  此人回应似的抬起了头。
  长青心狠狠颤动起来。
  在鉴古行,能被称为宗师的人不过五指。
  而今,却只剩下金永裕还活跃在外。
  金石玉器大家的杨宗师于前不久死于非命,神佛大家林宗师年初便宣布闭关,再未露面。
  长青最开始来林家就是为了寻这位宗师,不曾想吃了闭门羹,反倒误打误撞把林家闹了个底朝天。
  费了半天工夫,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这位老人。
  林千年近耄耋,比杨宗师,金永裕都还要大一个轮回。
  老态完全无法遮掩,眼下也不知是不是环境原因,他的状态也很糟糕,浑浊的眼中没有一点神。甚至让人怀疑,这位老先生是否还是一位活人。
  直到他开口问:“你是何人?”
  “长青。”长青回道。他一向习惯用“长寿的长,常青树的青”来介绍自己,只为寻一个好的寓意。
  但在面对这样一位老者,他觉着再这样说不大合适,便改了口:“长久的‘长’,青草的‘青’。”
  介绍完自己,他迟疑问起林宗师:“听闻您闭关了,怎么……会这里?”
  林叔良敢把他扔在这里,说明对这里很放心,大概是他的私密据点。
  而林千也在这,岂不是说明他也落在了林叔良手里?
  那对外宣扬的,所谓闭关一事……林叔良年初时应该还被困在地牢,这两件事之间的间隔与关联真是有些细思极恐。
  长青看着林宗师,等待一个回答。
  只见林宗师很轻地蹙了下眉:“你怎么来的,我便是怎么来的。”
  得,长青艰难扯出一个笑。
  林千说完后便合上了眼,一副极累的样子。
  长青不好多打扰,只得自己给寻了处空地坐。
  直到这时,他身体才缓过神,背后的伤尖锐地疼痛起来。同时胃部空空,不断分泌着胃酸上涌,还发出明显的咕咕叫声。
  他叹了口气,熟练地揉按着下腹部,缓解胃部不适。
  要说这段时间里,除了那顿早餐,长青就只吃过蚂蚁和树皮了。
  饿也不能怪他……
  但好在他早有准备,长青面无表情地从手背上撕下一张皮来。
  当然,这不是真皮。
  这是之前杨宗师留给他的储存袋,此次也一并带了进来。
  那皮很快被搓开一道口,长青从里头掏出两个饼。
  康江的饼全国闻名,用老式的锅炉炕出来金黄的外皮,饼皮还泛着油光,再加上一把白芝麻,出锅便飘香十里。
  长青先前没吃过,但一吃就爱上了。
  便携,易保存还顶饱。
  绝佳的口粮。
  现在就起了极大的作用,半块饼下肚,他的力气明显恢复不少。
  “咕…咕……”
  长青边吃边发呆,闻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平坦,安稳。
  好像不是他的肚子在叫……
  长青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地抬眼,缓慢扭转视线到林宗师那。
  只见这老头,双眼迷瞪瞪地盯着他手上的饼。
  被发现后飞快又合眼装睡。
  长青:……
  “宗师,你要吃吗?”他试探着问道。
  老头嘟囔了个什么没听清,但长青结合他装出来的:“睡眼惺忪”猜测许是些梦话。
  额。
  其实演这一出真挺没必要的,主要是林宗师的演技有那么些许的“糟糕”。
  但是长青怀着后辈应有的尊敬,也假装不知道:“抱歉,打扰您休息了。我这多拿了饼,给您一块?”
  “拿来。”林千也是毫不推脱。
  长青“诶”了一声,麻利地从地上爬起来,把那饼送到林宗师手上。
  林宗师接过饼,还在装,故作高深地一挥衣袖,示意长青可以退下了。只是肚子不争气,主人手还挥在半空,它就像是闻到了饼的香气,急不可耐地叫唤起来。
  长青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憋住笑,返回时心道这林千和他想象中的太不一样。
  一时间,空旷的场地里只剩下林千吃饼的咀嚼声。
  长青闲得无聊,便打量起周围。这地方不见天日,完全分不清时候。四周的岩壁极为陡峭,实乃天然岩洞。
  等等,岩石。
  他脑中划过一道灵光——保不准,可以借岩石来定一下位。
  岩石是地质变化的延伸,从构成、造型乃至纹理都刻着大自然的鬼斧造诣,都书写着一片土地的过去。
  说干就干,长青又爬起来,挪到石壁旁边开始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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