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男人实在有些重,山橘死死憋着一口气撑住,连带着尾巴都紧紧绷着使劲,生怕一晃神,脆弱的人类就往下滑倒了。
虽说人类在新蓝星时代地位低下,但身为联盟部门之一的诡异管理局局长却是个半妖,有一半人类的血脉,还是促成了不少保护人类的政策措施。
拐骗人类也是得挨罚坐牢的,何况他还是个没有任何反制之力的小妖灵,被捉住了就只能乖乖坐牢。
山橘紧抿着唇,唇瓣泛白,眯了眯眼眨掉滚落到眼睛的汗珠,侧眸望了男人一眼。
更可怕的是,到时候自己会被严加注意,根本就不可能还有接近桥桥的机会。
恶劣的想法在心腔生根发芽,山橘并没有因此退缩,而是运用自己本就不多的灵力掩去了些二人的存在感。
绝不能被发现。
怀着只能成功不许败的信念,山橘觉得自己又有了几分力气,加快了往家走的步伐。
陆峤深陷半梦半醒的昏迷当中,对周遭发生的一切皆不知,只感觉自己的身体浮浮沉沉,靠在什么东西身上,浑身灌了铅般沉重。
好不容易挣扎着想睁开眼,堪堪顶开一条眼缝,眼前飘过大片模糊的白,像罩了层毛玻璃,拼尽全力也没法看清。
失血感袭来,陆峤的眼皮再次沉沉往下,意识彻底迷失的最后一刻。
是鼻尖飘过的一缕茉莉香。
晚上十点,管理局。
“你说陆峤不见了?”
高晏台边说边抬头,狐疑的目光在陈珂严肃的面容上游走,又接着问道。
“你怎么确定他是不见了,而不是去什么地方散心了,你这才分开多久。”
高晏台不以为然,冲欲言又止的陈可摆了摆手,语气毫不在乎:“他最近看起来就心不在焉的,反正最近局里也没什么大的抓捕计划需要用上他,就让他玩去吧。”
“可是,”陈珂装傻,佯装不懂局长话里的暗示,还是开口,“距离我询问队长明日的安排,已经过去了三四个小时,队长向来看到工作消息就会回。”
“怎么可能放着不管好几个小时?!”
陈珂越说越激动,望向局长平静无波的脸时,喉口哽了哽,嘴唇绷成直线。
“中气很足嘛年轻人,”高晏台笑了笑,还是一贯笑眯眯的老狐狸姿态,在转椅上悠哉悠哉转了转,才说,“但你是在担心他出意外吗,哈。”
男人轻笑了声,陈珂从那里面听出了他的意思——
你在说什么鬼话。
陈珂眉紧拧,压着眼睛,神色紧张地盯着转动椅子背对自己的局长。
局长习惯不开灯,照亮这一隅的只有落地窗外林立的高楼,经过精密的设计,晦暗的霓虹灯光映进,虽不明亮,但尚可视物。
但这若明若暗的光,却在此刻显出无机质的冰冷感,给高晏台慵懒的背影笼上了一层不近人情的色彩。
“他的实力需要你我担心吗,我看就是单纯不想回你而已。”
“可——”
“可以了,”椅子停下了转动,从陈珂的角度只能看见男人冰冷的侧脸,“最近局里没有什么非他不可的地方,急什么。”
陈珂只觉从脚底窜起一股寒气,还没来得及挖干净堵死的喉咙,挤出几个字,就被一双大手搭住肩膀,力道不小。
心砰砰直跳,陈珂僵硬偏头,对上高晏台笑得弯弯的眼睛,他说:“不过你也别太担心啦,有什么不对我当然会去找他的。”
“毕竟,他是我看好的继承人呢。”
说完又轻轻拍了拍肩,带着几分长辈意味的宽容,随后大步踏出了办公室,模糊不清的低哼在空荡中回响。
青年僵直的身影站了半天,一动不动。
半晌,垂在身侧紧握的拳才松了松,张开五指活动了下。
陈珂遍体生寒,手脚莫名发麻,咕咚一声吞了口口水。
明明是笑着的。
陈珂擦去额角渗出的汗,唇瓣干涩。
可他分明在局长眼里窥出了漠不关心,以及——
责怪他事儿多的烦躁。
“这可和我听说的不一样啊……”
陈珂老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半点生机也无,默然推门走出办公室,在走廊惨白的灯光下徐行。
他是陆峤手下的人,平时几乎和高晏台没有直接交流,大多都是通过陆峤联系。
导致他对高晏台的印象也多数来源于同事门闲暇时的八卦和传言。
陆峤幼时不知怎么被高晏台给带在身边培养长大,有传闻说是当童养媳,不过太过离谱很快就被否决了。目前最可靠的消息就是,高晏台把陆峤当作可信任的小辈,也就像他走前所说的“看好的继承人”。
二人在局里看着大多时候相处很和谐,至少没发生过什么很严重的意见分歧的事,高晏台有事没事喜欢跑去跟陆峤侃大山,陆峤也没拒绝,久而久之大家也就默认了两人的关系很不错,长辈疼爱小辈,小辈尊敬长辈。
可是……
陈珂回想起高晏台最后的眼神,又是一阵无端的心慌。
这看起来可不像所谓的疼爱啊……
“哪有人听到自家孩子不见无动于衷的。”陈珂旋身走出行政楼,嘴里嘀咕。
今天月亮亮得出奇,陈珂抬头望了望,突然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心中想着得赶快回家去,别让妻子等急了。
奔跑中,耳边风声呼啸,陈珂无端又响起高晏台带着笑意却冰冷的声音。
“最近没有什么非他不可的地方。”
——非他不可?
陈珂猛然顿住脚步,心中突现一个令人悚然的猜测。
比起大众默认的“优秀而喜爱的继承人”,陈珂如今倒觉得,高晏台的态度更像是……
陈珂喉咙一滚,面色愈加复杂。
更像是对待一把好用的刀。
一个有实用价值的物品。
必要的时候放身边,非必要的时候便弃之如履,等什么时候需要了再找回来就是。
陈珂不禁打了个寒颤,赶紧甩甩脑袋,把这个荒谬的想法扫出脑海,嘴角牵强地扯出一抹弧度,手指挠了挠嘴角。
应该是他阴谋论了吧哈哈哈!
夜色渐深,陈珂在各种毛骨悚然的想象中奔回了家。
-
老城区居民区。
山橘忙活了半天,累得瘫坐在地上,也顾不上以往的小洁癖,有气无力的。
脑袋搭在床沿,明亮的橘发汗湿黏在额上,嘴唇热得发红,粉腮透着艳桃般的色泽。
眼睛扑闪扑闪,凝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正平躺在床上,虽还是皱着眉不松,面色却比傍晚时平静了许多,呼吸均匀而绵长。
直勾勾盯着男人被白色绷带缠满的上半身,山橘的黑瞳仁逐渐变成圆球,尾巴轻甩,腰肢微微扭动。
然后——
啪一下伸出手,就在即将狠狠覆上大块胸肌之时,又猛然收了力道,装模作样地轻轻落下,只是戳了戳。
“哇。”橘猫睁大了眼睛,又戳了戳。
陷进去了耶,他看着自己的指尖惊叹。
当时看着照片就想着手感应该不错,真正上手了更是令猫啧啧称赞。
山橘色心大发,还想伸出手更深入地感受一番,可浑身使不上力,手臂又不够长,堪堪只够指尖触碰,掌心离胸肌像隔了道天堑。
山橘努力了几番,脸憋得通红,天不遂人愿,那只手还是没能让他得偿所愿,一时垂头丧气地又趴下了,脸蛋被挤出一滩无助的肉。
给陆峤治疗伤口耗了他太多灵力,治疗系的技能本就耗能高,他更是本就不善于使用灵力,一来二去浪费了太多,到最后千辛万苦,伤是治得七七八八了,自己累得瘫在床边,动弹不得,连洗个澡的力气都没有。
美人在旁却不能碰,这是何等惨事!
山橘细细哀嚎,两只手在床单上不停抓挠,留下道道印子。
原本他还紧张兮兮的,生怕自己学术不精把桥桥折腾个惨,但撕开衣服后才发现,伤势并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重。
所以当即山橘愣了半晌,看着很是纳闷。
难道人类已经脆弱至此,这些伤都能出那么多血吗?
不过即使如此对他来说还是十分困难,拼尽全力治好后,趴在床沿,眼睛黏在了“睡美人”身上不动。
目光滑过他紧闭的眼睛,高挺的鼻梁,最后又落到了惨白的唇上。
心好酸、好胀,山橘蔫巴巴的,他不喜欢小人这幅没精打采的样子。
这么脆弱的人类,被人打伤的时候该有多害怕,多痛苦啊。
山橘想都不敢想,越想鼻子眼眶越酸,眼泪几乎要涌出来。
少顷,他感觉自己稍稍恢复了些力气,立即憋住眼泪,抓起衣领嗅了嗅,嫌恶地吐出舌头,秀眉倒竖,恨不得把自己里里外外搓一遍。
臭死了臭死了臭死了,猫要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