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外面阴沉天，下着雨，闷雷滚滚，服务员按例给长廊挂上古色古香的灯笼照明。
  甘霁和陈苍海一前一后绕过曲折的走廊到前厅，谭裘显然等的不耐烦了，站在门边，看见甘霁的一瞬间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眼睛出了问题。
  “你小子怎么……？”
  甘霁无视他直接抬腿迈进了包间，身后黑压压的伙计都站在门外的长廊里，几乎快要把长廊站满，这阵仗给谭裘看得半天回不来神。
  南姐早已坐在桌边聊的风生水起，但在甘霁进门的一刻，她适时地闭了嘴。
  路灵当然看见了外面清一色穿着黑衣的伙计，她扶着圆桌站起身，目视着甘霁拉过门边的一只圈椅，从容地自另一边绕过宽大的圆桌。
  椅腿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声响，直到甘霁将它拉到桌子的主位上，摆正，然后坐下，接着自顾自地拿了碗筷，夹了面前的鹅肝吃。
  “你们刚才讨论什么呢，说来也给我听听。”他说。
  这人的气场实在太奇怪了，完全不像他第一次见到的那个憨小子，谭裘站在屋里没坐下，他想给路灵递个眼神，结果路灵根本不看他，目光都聚集在甘霁身上。
  “你妈和韩承呢？”路灵皱着眉。
  甘霁仍旧不紧不慢地吃着，他还把碗递给陈苍海，让他帮忙盛碗汤喝，然而现在，没人敢去上前制止他这堪称荒诞的行为。
  等一碗热汤下肚，他才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说道：“韩承不能算作五师的人，以后这种会议他就不再参加了，至于甘茸，她对我说，要在韩家安度下半生，所以现在，甘家的新代理人，是我。”
  “对于这个答案，你们有什么异议吗？”甘霁靠在椅背上问。
  在他发问的瞬间，身后陈苍海的一只手已经颇为明显地按在了后腰的刀柄上。
  包间内鸦雀无声。
  最后，谭裘讽刺地笑了笑，有些愤愤地出了包间：“这他妈叫什么事儿啊这……”
  直到路灵也沉默地离席，南姐才站起身也找了个借口离开。
  等人走干净，甘霁才扶着桌子站起来，他走到包间门口的院子下达了巡逻的指令，那些伙计就开始三三两两地四散开来。
  甘霁心情很差，突然眼前一晃，一个巴掌就朝他的脸招呼过来，他立刻伸手挡住了路灵：“不是我说，我这张脸到底招谁惹谁了，你们一个两个怎么都爱打脸呢？”
  “你到底要干什么，你又发什么神经啊？”路灵抽出胳膊，迫切地问他。
  甘霁深呼一口气：“我在做什么，你不需要知道，你现在只需要守好你的路家，还有，时刻注意甘茸发讯号到你那里去，如果你想让你们东家平安顺遂，你最好把消息拦截下来，这是我对你最后的忠告。”
  “你是说，甘茸可能会求助路家？”路灵问。
  甘霁没再回答，沉默地错过她朝这家别苑更深的院落走去。
  陈苍海一直跟着他，两人在七拐八拐的走廊里穿梭，这座别苑大的吓人，走到一道惊雷骤然劈下，甘霁才停住脚步，然后他转身冲进雨里。
  雨水淋得他浑身都湿透，似乎每次只有通过这种极端的方式他才可以找回真正的自己，但是无穷无尽的道德感会将他击垮，告诉他之前所做的事情有多么不堪、多么恶劣。
  然而这样重复的行为他却做的越来越熟练，内心也从开始的战战兢兢变得越来越麻木，他感觉自己好像真的就快要变成另外一个人了，这种变化是他无法控制的。
  直到陈苍海冒雨把他拽回廊下，他才总算有了一丝神志。
  陈苍海手语急促：“为什么要这样，会生病。”
  “我做了很不好的事。”甘霁低着头，满脸水痕，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接着他抬头，茫然无措地看向陈苍海，打了一句手语：“我好像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了，我不想变成那样。”
  他的手语速度越来越急促：“我真的不想变成那样，但是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不那样就没有人听我的，他们都不听我的，他们都不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真的不知道……”
  陈苍海用手环住他，用手轻抚他的背，等甘霁稍微情绪稳定了一些。
  然后陈苍海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双无辜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对方：“你就是你，你不会变成任何人，我最清楚你在做什么，不管遇到什么，我都会一直陪着你，站在你这边。”
  甘霁的情绪很快平复了，他苦笑了下：“以前也有人跟我说过同样的话。”
  陈苍海微微弯腰，眨眨眼：“你不相信我？”
  甘霁抓住他的肩膀想让他转过身去，对他打着手势：“信信信，我换床睡不惯，还是赶紧回家吧。”
  “你想回家？”陈苍海问。
  甘霁看了看天色，“嗯”了一声。
  陈苍海继续比划：“那我去开车。”
  甘霁点点头，陈苍海就不管不顾地穿过雨帘，朝停车场的方向跑去，看着他灵动的背影，甘霁的笑容渐渐消失。
  陈苍海是他最忠诚的手下，也是唯一陪他走到今天的朋友，他可以没有自由，但他怎么能忍心让他陪着自己一同奔赴这生机渺茫的未来……
  【作者有话说】
  满足wb那位想看陈苍海和甘霁戏份的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