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过寂煊既然笃言他不会死,那他今日纵然落去那些对他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修士手中,也定有一些眼下的他测算不到的机遇来赠出一缕生机。
但也只是单单能活着罢了...谁知会不会遭受千般折磨。
落入那群修士手中和呆在这和尚身边,孰优孰劣,他才不蠢。
见人充耳不闻依旧起身准备离开,他咬了咬牙,脑子转得飞快,忍着浑身痛楚迅速开口:“何况,佛门不是最讲因果吗...若是你当年将才诞生不久的我救下放在身边,又岂会有今日的恶妖?今日之果,就是你当年之因!”
几乎已经淡化大半的背影终于再次凝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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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恶毒纯坏,三观不正道德瑕疵严重,不吃这类慎点。
攻高付出,感情付出完全不对等,接受不了慎点。
不擅这题材和梗,不知道会写成什么样,不v,更新不定。
第2章
世外璇玑楼前白雾散去,今时今日少见地围满了人。只是比起在严方台时隐有骚动,众人此时俱噤若寒蝉垂首肃立。
场面针落可闻。
立于中心的白衣僧人垂首作礼,目光扫过人群,语气平和问道:“诸位可是为这只天妖而来?”
寂尘:“寂煊师弟,此妖...无需我多言,想必你也清楚他做了什么。今日让他闯进璇玑楼已是我们的疏漏,如今既已经重新抓到,就继续交由我们处置罢。放心,绝不会让他再扰璇玑楼清静。”
说着,便想将人掌中躺着的赤红小妖抓回来。只是才动身,原本距离不足一米的人身影骤然出现在数十米开外。
再定睛一看,分明又是站在眼前。
“师弟,你...”
寂煊:“天妖虽为妖物,但天性纯粹,生来不辨善恶。跟在我身边一段时日,或可教化。”
寂尘:“啊?可是他...罢了。你既开口想必意已决,我自不会阻拦。”
同行的另几名僧人更是坦然,相互对视一眼当即躬身作礼:“如此甚好,我们便先回去了。”
随行而来的修士却是迟迟不动身。
寂煊心下了然,平静开口:“诸位还有何事?”
人群静默良久,终是有人忍不住讷讷出声:“可...可是那些丧命在他手中的人怎么办?”
另一些因着入璇玑楼而竭力收敛了大半怒意的修士也倏然再次被重新点燃火气:“这只恶妖凭什么?无故残杀我人间故族亲友,它就该以命偿之!死前当受千般折磨方能告慰数万枉死者之灵!大师慈悲,若只是想留他一命我等绝不置喙。但此事就这样了了,我不甘心!”
一中年修士忙附和道:“自古戴罪者没有不受惩处的道理,它总要给那些枉死之人一个交代。”
“对!”
“就是就是。”
“受些惩戒却留下一命的法子多的是,大师不若将它交予我等处置?您不愿徒增杀孽,我等谨遵就是,绝不会让他死了。”
无咎顿时警惕抬眸,这和尚不会当真将他交出去吧。
敢将他交出去回头他便新仇旧恨一起算。
寂煊低头看着倏然抬头瞪着他,眼底凶戾情绪未做半分掩饰的小赤妖,安静半晌,垂首淡淡开口:“吾会亲身前往,替他一一度化冤魂,往生天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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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生天境!
众人俱是一愣,已在心底预演了十种八种报复手段的小赤妖也愣了一瞬,下意识歪了歪头。
暂且被留在璇玑楼中已经他设想过的最好结果,没想到竟主动开口替他承下这笔血债...
不过倒也是这些一板一眼又爱自找苦吃的和尚能干出来的事。
反正届时承受噬心灼魂之痛的又不是他。
想罢,无咎心安理得趴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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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在九洲玄界或人间界,求仙问道者或凡人,寿数皆有限。
除却魂飞魄散者,其余死后尽入轮回。魂灵入地狱道,饮忘川水,过四境门,重新降生婆娑世界。
所谓天境,便是四境门之一,为最高一门。魂灵轻重不一,以生前功德罪孽为计。罪重功轻,芸芸众生大多往生凡境,行善至多者或可过地境。
天境,多为在世时声名赫赫,于举世有大功者方能过。
过天境的魂灵,转世后定有慧根,几乎算是半步仙途。纵偶有例外留于人间界,也多家世美满一生顺遂,所愿之物唾手可得,无人不羡之。
槐东位于人间荒北,在那样一座偏僻苦寒的小镇生长的凡人。一命枉死意外换得往生天境,一时间倒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了。
人群心下百种心绪千般滋味,但也没机会再说些什么。这么一息功夫,立于璇玑楼前的白衣僧已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周身熟悉的茫茫白雾,和那条唯一能看清的下山之路。
无咎眨了眨眼,亦然只觉须弥间景致变幻,原本浓重雾色也尽散,映入眼帘的是一处生机盎然的桃源之地。
天色明媚,花团锦簇,清溪垂柳,岸边还立着座小石楼。
他下意识从人掌心爬起抬头张望,恍然察觉四肢轻盈,浑身伤势不知不觉间已然消散殆尽。
“伤好了!”无咎喜滋滋跳下地,“喂...”
刚出声,一道浑厚钟鸣自天灵灌下,四肢百骸顿时又如注铅。
金钟牢牢将他罩住,周身虚影转瞬即逝。法力尽消,他现在当真如同一只凡间的普通小猫儿一般了。
“你干什么?!”
一抬眼只看到远处静室中央的背影。
寂煊垂首端坐于蒲团上,沉声道:“此钟行管束之责,亦可护你安然无恙。”
赤色小妖轻哼一声,趾高气昂踮着爪跟去静室跳上人肩头。
“放开我,在你的地盘我还能随便跑了不成?”
“说话,不许给我装哑巴。”
明焰般的眼珠轻轻眯了眯,无咎探头盯着不欲搭理他的僧人盯视良久,很快从跳去人膝上。
“你要是害怕,那我们就各退一步,将法力还一些给我,我想化形。”
僧人依旧无动于衷。
“这也不行??”
尖锐钩爪气急败坏伸出直冲人眼睛挥去,只是金刚不坏体下一刻险些将他爪子崩裂。
“嗷!”
爪尖溢出丝丝血迹,无咎疼得在蒲团前打了几个滚。
天妖兽体五花八门,无论奇异或规矩的长相,都算不得百兽谱上的妖灵。不过眼下这只不单单外表有些像猫,习性倒也跟真正猫妖有些近似。
如今许是因为疼的,浑身长毛尽数炸开,又下意识蜷缩着四爪,像是个火焰球在四处翻滚。
偏生尾巴长得有些像狐狸,彻底炸开时便成了个比圆滚滚身体还大些的水滴形。乍然望去,连正脸都瞧不清楚。
打坐的人终于舍得睁眼,看着还在无序乱滚尖声嚎叫的小妖,无声叹了口气。
“安静些,勿要自讨苦吃。”
檀香拂过,无咎敏锐察觉爪尖已恢复如常,立时收了声跳起,继续亮着爪烦躁不已来回踱步。
这回遭殃的是静室中仅存的两个蒲团,空中顿时碎屑纷飞。
“秃子,快把这破钟给我挪开!”
年轻僧人不恼亦不应,只是静静瞥去一眼,随即闭目入定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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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线由明转暗,屋外夕阳正斜。
好在静室物件本就奇少,被火气旺盛的天妖胡乱折腾了一通也不见太过狼藉。
抗拒大半日无果的天妖显然累了,懒懒散散窝在蒲团碎屑堆出的小山中冷冷盯着还在入定的白衣僧自我安慰道:“想盖就盖着吧,世间能破开无量钟的人没多少,日后在九洲行走就用不着提心吊胆了。”
“不过你打算就这么将我晾到地老天荒??”
“这么大个地连半只活物都没有,你这鬼地方到底是佛门还是地府?”
“阴森森荒兮兮的。”
“不是想对我行教化之责?怎么进来就装死?”
“喂,秃子说话。”
随着天色愈发黯淡,无咎絮叨抱怨的声音终于逐渐停下,猛地甩了甩尾巴,焰色眼珠诡异闪过一缕黑雾,缓缓凝出一点深暗赤色。
原本暴躁不耐的天妖突兀变得沉静了几分,起身围着入定的人绕了几圈,再次跳上人肩头。
“嫌我吵闹?”
“好了,你赢了,我比不过你的耐心。闹腾无用,那陪我聊会儿天如何?”
原本炸开的长毛这会儿变得异常服帖,背影远远望去像是一只漂亮的小赤狐。
“你既然选择将我带进璇玑楼,总不会真打算就此听之任之吧。我不是佛修,做不到像你一般入冥想境修行数年岿然不动。”
无咎笑了一声,歪头挨近人耳边蹭了蹭。明明是个表示亲昵友好的动作,偏偏唇角露出的两枚雪白尖牙令圆润的兽脸无端显出几分诡谲来。
“我有个问题好奇很久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世人都说你早已修行圆满,为何还不坐化归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