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你以为我会让你爽吗?”
  “……”
  小采花贼还是爱语出惊人。
  但裴玄归却笑不出来,他的五感在渐渐封闭,视线变得模糊,听不到任何声音,这种虚无会给人带来不安感。
  只有沈醉低眸吻他的样子。
  很乖,很漂亮。
  裴玄归没再说一个字,缓缓闭上了眸。
  “还能听到吗?”沈醉疑惑地抬眸问他。
  裴玄归躺在干草上,长睫安静垂在眉眼间。
  抛开虚弱狼狈的模样,这张脸生得极其俊美,沈醉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
  不知是不是情蛊作祟,还是终于得偿所愿。
  心跳莫名快了两分。
  沈醉伸手抽开他的腰带,看到被血液浸透的麻布,“活该。”
  他没在裴玄归伤口上撒盐,都算懒得做下三滥的事。
  冷白漂亮的指尖落在男人腰腹上,沈醉长睫在昏暗光下轻颤,还是顺着向下一寸寸地探去。
  恍惚间碰到时,似乎是错觉。
  裴玄归落在干草堆里的手紧了下。
  “这要怎么……”沈醉到底还是些许空白。
  往常都是这男人主导一切,情蛊下他思绪混沌,以前都是祖宗似的任由裴玄归去了,不舒服了就哼唧两声,装哭两下,裴玄归再失去理智也会停下哄他。
  “要我帮你吗?”裴玄归似有所觉。
  沈醉蓦地愣住,五感不包括声音,他的确能说话。
  随后沈醉反手打了他一巴掌。
  “闭嘴。”
  “……”
  这下他不知裴玄归能否感受到。
  但力道软软的没什么劲儿,沈醉指尖被那东西烫得通粉,而后紧紧地蜷着,生涩的自行解蛊。
  他蓦地一口咬在裴玄归耳根,“我恨你。”
  哪怕外界所有人都被毒粉迷晕,沈醉还是死死咬着唇,不愿发出一丁点的声响。
  “待万毒门主到,我定要不惜一切代价解了这破蛊。”
  恍惚间,不知是他错觉。
  在他腰软下去摔向墙时,裴玄归扶了他一下,“嗯。”
  待沈醉细细看去,那张脸还是平静淡漠,犹如暗夜湖泊。
  沈醉看了好一会儿,轻颤着,去吻裴玄归的唇。
  用他听不到的声音一遍遍重复。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
  月朗星稀。
  沈醉估摸着时间快到了。
  他哆嗦着手去捡皇袍,浑身发软地撑着墙,也要在裴玄归醒来前离开。
  哪有人主动睡人,把自己睡成这幅狼狈模样。
  丢人现眼。
  沈醉半跪在干草上,将凌乱的衣衫整好,压根懒得管那人的死活,撑着起身正欲离开时。
  被人从后往前圈了回去。
  裴玄归睁开双眸,五感正在恢复中,他的眼睛还是没有焦距,“下次再见是十五日后吗?”
  堂堂国公也会如此卑微的眷恋一个人。
  沈醉任由他抱着,“谁知道呢。”
  倘若情蛊解开,或许往后余生只有他闲得无聊,才会来地牢里看看终年锁着的人如何了。
  他不许裴玄归死。
  但这人也别想好过。
  裴玄归将头埋在他颈间,抱着怀中的人短暂温存。
  他知道不是沈醉愿意被他拥着,只是这小家伙腿都是软的,不愿意被他看见,顺便休息会儿罢了。
  “不是都当上皇帝了吗?”
  裴玄归掌心落在他腰上,还是轻而易举地圈住,“怎么反而又瘦了?”
  沈醉眉目冰冷,一句话没说。
  而后一言不发推开他,冷着脸朝地牢外走。
  “明日万毒门主到,以后我便用不到你了。”
  “不过会给你送来上好的药和饭菜,勉强算作今日的酬劳。”
  这对裴玄归来说是伤人的话。
  堂堂尊贵无比的人,如今只是一个工具,沈醉觉得他多半羞愤交加。
  但是没有。
  裴玄归只是望着他的背影,“回去照顾好自己。”
  沈醉停在原地两秒,“你没资格对我说这些话。”
  裴玄归望着冷漠无比的人,低眸将凌乱的衣衫整好,他没有沐浴更衣的地方,血迹横流满身被随意遮住。
  醉醉方才趴在他身上,碰到血液时说脏。
  “后腰扭伤的地方记得上药,否则明日醒来会很疼……”
  裴玄归轻声说:“回去吧。”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沈醉身上,看他步步走出自己的视线。
  下次再见不知何时。
  裴玄归竟生出了思念之意,原来他比想象中更期盼见到沈醉。
  沈醉头也不回地冷然离开。
  到拐角处立马皱着小脸,扶着冰冷的墙面撑着走,双腿犹如软面条般使不上力,嘴里念叨着,“解蛊,解蛊……”
  这木头太硬了,他要折在上面了。
  等等。
  裴玄归怎么知道他腰伤到了……?
  第105章 情蛊的唯一解法
  地牢恢复寂静。
  裴玄归安静阖眸靠着墙,掌心握着一根绯红缎带。
  这是他趁沈醉不注意抽去的,小皇帝的衣裳层层叠叠,他就是抽去一件里衣只怕都难以察觉。
  “也太变态了。”
  裴玄归有些好笑自语。
  缎带上沾了沈醉的气息,清幽中混杂了龙涎香。
  裴玄归将它缠绕在手腕上,靠着它度过未来漫长孤寂的冬夜。
  “大人,您还好吗?”
  地牢外传来细微脚步声。
  裴玄归凌厉抬眸,“你是谁?”
  “云阙。”云阙在暗夜中悄悄翻了个白眼,他勾引这人勾引了足足三个月,合着最后连名字都没记住。
  这人当真会喜欢上一个人吗?
  云阙俯身跪地,压低声线道:“圣德皇帝托云阙给您带话,陛下十分感动您以死相护,将会不计一切代价将您救出来。”
  裴玄归神色极为冷淡。
  甚至滑过淡淡嘲讽,是感动救他,还是他是最好用的棋子。
  “陛下请您稍安勿躁,先稳住那小皇帝,让他放松警惕。”
  闻言,裴玄归睁开了眸,“他想做什么?”
  云阙柔美的夜色中阴寒,这世间用毒最深之人并非沈醉。
  他身上的毒已经被圣德皇解了。
  云阙笑着道:“杀了沈白徵。”
  “李长乾可愿?”裴玄归问。
  大皇子对沈醉用情至深,宫变之夜始终未出现。
  云阙则是说:“大皇子被陛下所囚,他私放了陈宥,还擅自将他的毒解了。”
  那天底下最勇猛的先锋就这样从他们手中失去。
  不过听说他也未去找沈醉,而是离开了中州流浪去了。
  太子殿下不会想看到活着的他,也不会再用一个背叛过的人,陈宥此生注定死生不复,再无光明。
  裴玄归道:“滚吧。”
  云阙视线落在他身上,以及手腕上缠绕的缎带,那是沈醉今日登基大典的腰带。
  “大人,云阙听闻新帝明日要入密室。”
  云阙不愿他再执迷不悟,淡淡提醒了句。
  “您的身份很快便藏不住了。”
  ……
  翌日。
  万毒门老者跪在大殿中央,捧着紫蝎来回打量。
  “回禀陛下,这世间只有一种人,可抵御紫蝎毒所带来的五感尽失。”
  沈醉问,“什么人?”
  他很确信昨夜裴玄归未失五感。
  否则他哪来的力气,偷他的腰带,还让他小心腰。
  ……这狗贼。
  所以裴玄归昨夜就静静躺着,感受着他狼狈的一举一动。沈醉气得整个耳朵通红,手指死死摁在皇位上。
  “西域之人。”老者说道,“紫尾蝎源自西域楼兰,它们曾生活在同一片天地下,最多只会影响视觉与味觉。”
  西域。
  沈醉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所以他昨夜是拿裴玄归的老朋友在毒他吗?
  “噬春蛊,可有解?”
  老者诧异看他,他犹记当初不惜万般也要拿到噬春蛊,让那人生不如死只能爱他。
  如今却要寻求着解法。
  “陛下,臣告诉过你,噬春蛊无解。”
  一旦种下便是终生,哪怕沧海桑田,都不会变。
  沈醉指尖轻轻陷入皇位,眸光冷然道,“所以朕此生只能被他所困?”
  这不可以。
  他怎能此生被裴玄归所困。
  尤其那人视他如弃履,却成了他唯一的软肋。
  老者忽然了然,“陛下是在说,情蛊所认之人吗?”
  沈醉眉梢轻蹙看他,这又有何区别。
  “区别可大了。”老者笑呵呵道,“蛊主无解,但解蛊的学问可大了,陛下可曾发觉这蛊越发剧烈,来势汹涌?”
  “嗯。”
  否则他也不会昨夜那般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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