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我从来不在你的考虑范围内,你一直想赶我走,是吗?”
哪怕自己是为见他而来。
李长乾问:“你其实还在怪我,是吗?”
即便他想羽翼丰满后赎罪,但沈白徵已经不会原谅他。
“罪无需赎。”
沈醉从来不恨他,不怪他,“抹消不掉。”
也不在乎他。
沈醉用三日期限等来各地叛乱,等来朝堂紧急进谏,李长乾三日未动,而天际红鸾星动。
李庸怕自己的二十万大军岌岌可危。
他怕李长乾临时倒戈,大皇子温和心软,连太师听到故人的消息都能失神,更何况是为永徵宫抗令的大皇子呢?
沈醉唇角微翘,却在打开信纸时,笑容缓缓凝固。
太师这次传来的信纸只有八字。
红鸾星动,情劫再现。
第71章 花灯会
沈醉只身站在城墙下。
苍穹下的风沙一望无际,裹挟着衣袂猎猎风动。
他抬眸看向正俯瞰的人,“你是裴玄归,还是裴小墨?”
沈醉早有所感。
只下意识的趋利避害。
男人负手而立,眸光淡漠,睥睨俯视他,“你说呢?”
三个字便足够回应。
只会吐露真心的裴小墨消失了。
他不会被乖乖丸驱使,无条件地顺从他,想方设法地让他开心。
沈醉忽然有些想笑,轻声喃喃:“怎么会这样。”
手中的信纸被他捏成一团用力地攥在掌心中。
他的情劫竟是裴玄归。
准确来说,应当是他两世梦寐以求的,裴小墨。
他希望裴玄归顺从他,乱世中站在他身侧,却从未想过这种感觉或许是……悸动和占有。
但裴玄归不会站在他这边。
情劫只有两种破解之法,相爱或相杀。
太师曾亲口对他说,是劫必是难,或许哪日他们真的会兵戈相向,二者必死其一才能颠覆这皇权。
沈醉将信纸化为痱粉随手一扬,“多谢国公,有缘再会。”
花树下还亲昵相拥的人,好似刹那间划清楚河汉界。
沈醉依旧一袭白衣,青带随风扬起。
潇洒干净的像一片绿叶落在茫茫无尽的大漠中。
裴玄归面色微沉:“去哪?”
如今皇军已撤,他又要有什么动作。
沈醉倒是也不瞒他,在城墙下方侧眸轻笑:“如今天下纷涌,承军各地镇压自顾不暇,我自是要趁火打劫,乱中取胜。”
太子殿下野心勃勃。
从他暴露身份那刻起,走的每一步皆是险棋。
他不怕死,该死的另有其人。
沈醉如今便要逐步中原,长驱直入彻底击溃承军。
裴玄归垂眸看他良久,直到沈醉再次迈开步伐,与他彻底分割为两个世界。
“沈白徵。”
沈醉知晓他要说什么。
野心太大并非好事,太过执拗终会让他疯魔,可他早就在尸山血海中挣扎了,杀了李庸夺回大升便是他此生夙愿。
否则他为何会重活一世呢?
裴玄归的话随风传至耳畔,不轻不重,犹如雨滴击打睡莲般清润平和。
“今夜花灯会,倘若我邀你。”
“你可愿来?”
……
“殿下,这些也不喜欢吗?”
营帐中摆满了各色的衣裳,沈醉的四大箱行李全部拆开,左将指挥着鲁噜挨个举起给殿下选。
沈醉用折扇抵着下巴品鉴,“报看。”
他往后懒懒一靠,身子倒在软榻上,“左将,我没衣裳穿了。”
左将只想跟他们有银子人拼了。
已经快被殿下衣裳埋了的鲁噜:“啥?”
鲁噜只要涉及到殿下的事,向来最为上心,他拿出一套红绿配色的长袍跑过去,“殿下殿下,穿这个,这个好看。”
沈醉唇角一抽:“哪里好看?”
“鲜艳!”
“不要。”沈醉别开头。
他才不要穿鲜艳的,大红大绿还不得被裴玄归笑死,那人如今恢复后嘴毒得要死。
“那这套白色的?”左将选了套殿下最爱的轻纱雪袍。
沈醉摇头:“天天穿白色,像是十天半月不换衣服。”
左将:“……”
是谁说他最爱白色。
“殿下今夜是要做什么?”左将决定对症下药。
沈醉长睫轻动了下,稍稍别开眼眸,“花灯会。”
如今承军撤兵,他们得以短暂放松,正值花灯会,沈醉便由他们可出去逛逛,在东域内是唯一不用提心吊胆的安全地。
左将柔和的眸看他好几眼,随后用扇子指了套清艳漂亮的衣裳,“那便这些吧。”
“粉色?”沈醉目光落在某一件上。
左将笑吟吟道:“桃夭色,是桃花盛开时最娇艳的颜色,很衬殿下今日的脸颊……”
沈醉视线落在从未试过的桃粉色,忽地反应过来捂住脸颊,“我脸颊怎么了?”
他方才分明没有脸红发烫。
如今被他们以下犯上的调侃才……
“很漂亮。”左将笑眯眯地夸赞殿下,“殿下天人之姿,定能迷倒……整个花灯会。”
他将桃夭色衣裳整理好放在床榻上。
“说不准裴国公便改变心意,想要同殿下共谋天下呢。”
沈醉轻嗤:“他才不会改变心意。”
前世他使尽手段,不过是让裴玄归离开中州,还是那人不情不愿无可奈何的情况下。
这一世只要他不插手,沈醉便可放过他。
他垂眸拿起衣衫忽地一顿,耳尖薄红略羞恼道:“谁告诉你,我要去见裴玄归?”
——
今天略短。脆皮小皎又发烧了,年初三阳后已然纯纯是小废皎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宝宝们照顾好身体么么。
第72章 太子殿下的见面礼
暮色降临,花灯燃起。
裴玄归负手踏出国公府,正与廖仪打闹的寄枫跑过来,“大人,您就穿成这样啊?”
裴玄归高冷扫了眼两人。
廖仪衣角微脏。
寄枫鼻青脸肿。
不像是打的,倒像被捏的。
裴玄归挪开视线,并无兴趣:“这有何不可?”
春色蔓延无边,他只着一件薄薄玄衣,腰间悬着一块白玉佩,干净利落的如墨色月刃。
寄枫倒是换了身嫩黄浅绿的鲜艳衣裳,原地跟小蚂蚱似得转了个圈:“今日是花朝节啊,花神娘娘可是掌情线的。”
世间男女皆爱在花朝节定下姻缘。
满城花灯,多浪漫啊。
哪有人一身乌漆嘛黑的。
裴玄归冷笑着迈开腿,“花神掌情线,月老是被贬下凡当土地公公了吗?”
寄枫原地愣半天:“有道理啊。”
廖仪:“。”
花灯会人影攒动,男男女女皆是,裴玄归向来厌烦人多吵闹之地,也不知自己为何脑子抽了要邀沈醉。
许是晨间睡意朦胧,那人趴在他怀里,绒软发丝蹭过下巴。
说想他清醒得晚一些,他想来花灯会玩。
鬼使神差的。
便记住了。
裴玄归踏入这张灯结彩之地,便知姻缘日为何意,处处皆是牵手共行的男女,“不必跟着我。”
裴玄归懒得看手挽手的两个下属。
“廖仪,走,我们去赢花灯!”
廖仪:“嗯。”
寄枫:“一会儿送给醉醉。”
廖仪:“……”
裴玄归独身后才想起他并未跟沈醉约好地点。
那时城楼风大,他只淡淡睨着那人,看他怔愣好几秒。
然后有些呆的点头,“好啊。”
便唇角勾翘负手离去。
难道要我在这满是人影的花灯会上找他?
裴玄归何时做过这样的事,他甚至懒得踏入人群中。
冷脸思索片刻后,他站在长河桥上。
是整个花灯会最醒目的位置。
月如弯钩,裴玄归静静立于桥上,等待不知道多久,久到下方的河流飘满花灯,那人迟迟未出现在他面前。
恍惚间,他想起记忆深处的一句话。
“七月十五,你到永徵宫桥上等我。”
好似有人也是这般,久等不见来人,自此彻底模糊在他记忆中。
裴玄归望着满河花灯,影影绰绰,负手转身正欲离去。
身后传来一声细微铃响。
那人手持花灯,踏过水面,自后方蒙住他的眼睛,“猜猜我是谁?”
裴玄归只看见闪过的桃夭色衣袖,轻纱微微流泻到肘弯,一截皓白凝脂般的手臂,挂着鎏金色的伴生铃。
裴玄归巍屹不动。
任由他踮脚遮住眼睛,耳畔人声嘈杂,那人凑近他耳边,“嗯?”
这么明显猜不到?
裴玄归冷笑:“姓沈的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