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既接下叶氏的重担,叶渡渊就不能耽于情爱,等一切都尘埃落定,他还要同岑溪一起回云京,看这盛世最耀眼的烟火。
知道他所有的野心和抱负,楚云峥当然会无条件支持他所有的决定,只是,“不用我一起吗?”
知道他在想什么,叶渡渊伸手替他正了正胸前挂着的观音像,把它放回到衣襟里,“区区夷族,不用咱们指挥使大人出手。”
现如今,倒是不避讳三年前那些事情和称呼了。
楚云峥顺着他的动作低头,看到那佛像,想要取下来,但被按住。
“不许摘,摘了就不灵验了。”
自那日玉佩替楚云峥挡了致命一箭后,叶渡渊就越发相信玉能挡灾这件事,更别说现在这块是他亲手雕琢,用了十万分的诚心。
“就是因为灵验,才希望能帮你挡灾。”
战场是什么地方,再是勇武的人都不敢说一定能毫发无伤的回来。
比谁更犟,是没人能和叶渡渊相较的,再是拉扯,那块玉也只能好好地挂在楚云峥的心口前。
三日后,与和梧,九福一同出现的还有木槿生。
虽然他早就将一应安排都整理成册让人送来了临城,可真到了要上战场的时刻,他还是来了。
看见他的时候叶渡渊的表情很是平静,没显出任何端倪。
反倒是楚云峥道了句,“木先生,久违了。”
一早就听闻这位还活着的消息,真见到了也就不会太惊讶,木槿生笑着回应,“楚指挥使,别来无恙。”
见他们这样和老友式的问好,叶渡渊有些烦躁地敲了敲桌子,偏偏对上楚云峥疑惑的目光,他还不能说些什么。
坐在一张桌子上,在楚云峥眼神的示意下,叶渡渊还得亲自给他们倒茶。
也不知两个就见过一面的人,究竟是从何处来的话题,可以这样喋喋不休地聊上许久。
最后还是他来打断,“好了,岑溪,这个时辰你该喝药了,别误了时辰,效果不好。”
察觉到他们有话要说,楚云峥顺着他的话头站起身,“好,正好我去找和大夫一趟,你等会儿到药庐找我。”
临城地广人稀,和梧一早就给叶渡渊去信,讨要一块沃土做药庐,生怕这人不放在心上,还特意给楚云峥也寄了。
这不,多亏了楚云峥督促,才有了他心心念念的药庐。
看着楚云峥的身影在视线中消失,叶渡渊面上的笑意淡了,他和木槿生之间,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没什么寒暄的必要,直入正题就好,“此次攻打月城,你就不必去了。”
听到这话,木槿生手中的杯盏举到唇边都没有喝进去一口,还是冷静不了,“主上是不愿意再信我了吗?”
都说,主疑臣则诛,臣疑主则反。
君臣之间一旦有了与信任牵扯的关系,下场都不会太好。
“与信任无关,其中缘由,你我应当心知肚明。”
真要敞开了说,就没有退路了。
木槿生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我承认,动了不该动的念想是我的错,但是主上,我自认是个克制的人,试探到的界线就不会再逾越。从今往后,我只是叶家军的军师,我要来日青史之上,也能书上一笔。”
他的清醒,始于无望,好在足够早,也没有过度深陷。
能够有这样的觉悟,当然好,“你先去休息,晚些我给你答复。”
一个行事谨慎,智多近妖的谋士,可遇而不可求,便是叶渡渊也不能轻言放弃。
踏进药庐,叶渡渊一眼就看到楚云峥挽着袖子在药田里不知忙什么,而和梧躺在摇椅上,闭目冥思。
“和大夫,要不要我给您多找几个药童,不光能打理药田,还能伺候起居。”
迷迷糊糊地眯着,和梧还思索一下,婉拒了,“不必,我能忙的过来。”
“忙的过来怎么还让病人帮你忙活。”
病人?
等等,这声音,怎么那么像叶渡渊那煞星。
想到这里,和梧瞬间没了睡意,一睁眼果然看见了这祖宗,再想闭眼都来不及。
“好了,是我自愿劳动,总躺着不利于恢复,你就别在那儿吓人了。”
楚云峥直起身子,擦了一把额角溢出的汗水。
这具身体还是虚弱,稍微动一下就虚汗淋漓。
对于和梧,楚云峥是有几分愧疚的,不论是不遵医嘱的乱跑,还是擅自给人点穴,都极不妥当。
来搭把手,也算偿还。
得了这话,叶渡渊还能说什么,有楚云峥撑腰,和梧只要不爬他头上撒野,他都只能忍着。
难得见叶渡渊有无话可说的时候,和梧自然会顺杆爬,伸手拿过靠在墙边的药铲扔过去,打趣他,“主上,人尽其用,您也行行好,搭把手吧。”
真是蹬鼻子上脸了。
偏偏楚云峥站在药田里朝他招手,笑得还很好看。
叶渡渊就这样冷着一张脸,拎着药铲进了药田,顺手把岑溪手上的工具接下来,语气是温和的,“你去歇会儿,我来干。”
最后演变成了两人坐着看临城的主人,冷着一张脸做着小药童的活。
当然,和梧也没敢让他干太久,生怕这祖宗哪天趁楚云峥不在,做些秋后算账的事。
并肩走回自己的院落,叶渡渊偏头,还是有些担忧,“岑溪,别太好说话了,和梧欺软怕硬,净欺负你了。”
这话和梧要是听了,得大呼冤枉。
楚云峥听了更是毫无顾忌地笑出声,“早就想说了,阿渊,你是不是对我有一些固定的印象,我可不是什么好人,没那么容易被人欺负的。”
可叶渡渊确实有自己的认知,并且贯彻始终。
“不过,木先生对你,不仅仅是同袍之谊吧。”
第49章
手还扣在一起, 话头是怎么偏到这里来的。
叶渡渊的眼瞳颤了颤,似乎是在想该怎么回答,可楚云峥明显没打算让他糊弄过去。
“阿渊, 我好歹也做了那么多年司职审讯的刑狱官, 真话假话,一眼就能看出来了。”
说到这里,叶渡渊才反应过来, “所以,你刚刚是故意套他话的。”
难怪,能聊那么多,可他们之间的对话一个字都没提到自己, 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知道他的疑惑,楚云峥也没打算回答, 只是紧了紧手指,“是我在问你问题, 别跑偏了。”
“指挥使大人都问出来了, 我就坦白从宽, 争取原谅。我待木槿生,最多同袍之谊,绝无其他想法。他的话, 以后也不会有。”
以后没有,那就是以前有过。
从那位木先生说三句话就要不着痕迹瞥一眼叶渡渊, 和那不自觉紧绷的肢体, 欲盖弥彰的表情,可以说是不言而喻了。
他本意不是试探,只是有些东西摆在明面上,勾他去探寻。
“那你觉得, 我还该留他在帐下吗?”
叶渡渊不是不能做这个决定,只是想问问楚云峥的想法。
岑溪若不愿,那他也不介意荒唐,从心一回。
惊讶于连这事都问他的意见,楚云峥挑了下眉,笑着问他,“木先生在公事上有任何失职,懈怠之处吗?”
仔细回想了一下过去的几场战事,叶渡渊毫不犹豫地摇头,“未曾,只从主帅的角度看,木槿生是个合格的谋士,无可指摘。”
这评价不低。
好在楚云峥不吃这等飞醋,点头认可,“那就是我善妒,没有容人之量了。”
“自然不是。”
叶渡渊这次回应的更快了,也明白了楚云峥的意思。
可真明白了,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快。
手松开了,叶渡渊快走几路,连背影都透出不愉。
这下轮到楚云峥摸不着头脑了,这怎么跟被踩着尾巴的猫似的,要炸毛了。
不过他也摸清了阿渊的脾性,顺毛哄很快就会阴转晴,但也不能总哄着。不然就会惯的像现在这样,有什么也不说,就让他猜。
把手背到身后,楚云峥就慢慢踱步,等人回头。
而叶渡渊也在等人追上来,久等不到,就压着步子,故意磨蹭,再等不到才会自己回头。
察觉到他有要回头的意动,楚云峥低头藏住翘起的嘴角,单手按住心口,眉头微蹙。
映入叶渡渊眼帘的就是这样一幅病弱难支,下一秒就会倒的场景。
那些不可控的回忆重回脑海,叶渡渊登时什么脾气都没有了,小跑着回到楚云峥的身边,扶住他,低声问,“怎么了,心口疼?是不是刚刚累到了,我就说和梧这家伙不靠谱,你别任他欺负。”
听他在耳边絮絮叨叨,楚云峥也就放心的靠在他身上借力,既不抬头也不说话,不过这沉默也是同他学的。
久未得到回应,怕他是难受得说不出话来,叶渡渊躬身想要抱他,才被按住手臂拦着。
对上清明又不见痛色的眼神,叶渡渊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一句,“还生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