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你快动手——】
  【我要坚持不住了】
  【小淼，不能被带走】
  【他会死的】
  【真的会死】
  姜富贵咆哮着，试图挡在两人中间，却被一次次踢开。
  它还小，是初生的诡异，甚至只是一个分体，元夏并不把它放在眼里。
  姜沉舟握住元夏的手：“不要。”
  元夏停止动作，目光回到姜沉舟身上。
  “停下来，我们离开这里。”
  “我会带你离开忘川。”
  “这是小淼，是我们的孩子，不要带走他，他会死。”
  元夏忽然轻笑了一声：“会死——可我——已经死了。”
  “别再磨磨蹭蹭，通道要关闭了。”
  洪英大声提醒，一旦通道关闭，被卡在中间的姜元淼不死也得死。
  “元夏，我求你，不要伤害小淼。”
  姜沉舟下意识往后拽。
  让他惊讶的是，元夏直接松开手，孩子回到了父亲的怀抱。
  “那好——吧，如果这是你——要的。”
  姜沉舟惊恐抬头，却见元夏半个身体已经消失在通道之中，他即将离开归墟，重回忘川。
  元夏松手后，五感正慢慢恢复。
  姜元淼视力恢复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姜沉舟。
  他伸出手，想触摸姜沉舟的脸颊，抚平他眉宇间的小川。
  姜沉舟垂眸看向小孩儿。
  父子俩眼神撞在一起，姜元淼意识到什么：“爸爸！”
  他伸手拽紧姜沉舟的手臂，不肯松开。
  “小淼，听话。”姜沉舟声音沙哑难听，心底却已经做出抉择。
  不等姜元淼再说什么，一阵天旋地转，他被丢向姜富贵：“爸爸！”
  姜沉舟义无反顾追上元夏的脚步，试图将他拉回人间。
  三年前忘川诡域的事情，他再也不想经历第二遍。
  就算一起死也好啊，这是姜沉舟此时此刻唯一的想法，即便是姜元淼也不能阻拦他的脚步。
  “我不会再留你一个人。”姜沉舟试图拥抱快消失的人。
  元夏那双黑瞳微微震动：“真傻。”
  姜沉舟的回答是收紧手臂，试图将他揉进身体，再也不分开。
  他等待着空间裂缝到来，即使被撕碎身体也无所谓，能永远在一起就好。
  蓦的，通道彻底消失。
  姜沉舟愣愣的看着空虚的怀抱，他没死，却被留在了归墟。
  “钥匙，对，还有钥匙。”
  姜沉舟转身去看，却见那块钥匙碎裂不成原型，早已化作尘沙。
  元夏突兀出现，却又突兀的消失，彻底毁掉了归墟现在被启动的可能，那些通道连同钥匙一起被销毁。
  姜元淼愣愣的坐在富贵身上，看着失魂落魄的父亲。
  他仿佛被抽空灵魂，抽干了所有力气，追求的希望成了泡影。
  姜元淼无比深刻的认识到，姜沉舟之所以爱他，因为他是元夏留下的遗物。
  小孩儿垂眸，即使早就知道，此时鼻头已经是酸溜溜的。
  这时候，一个突兀的声音打破僵凝。
  “结束了吗？我们活下来了？”龙奇瑞嗷嗷叫。
  它看着凄惨无比，没了龙角，龙鳞剥落，就连尾巴都断了半截。
  洪英瞥了他一眼：“没事吧？”
  “没事没事，小伤而已。”如果不看他呲牙咧嘴的怪模样，确实是没事。
  “那家伙呢？”洪英问道。
  龙奇瑞愤愤不平：“被他跑了，那家伙属老鼠的，老子迟早把柳絮全烧光。”
  姜元淼很快恢复过来，他拍了拍富贵，朝着姜沉舟走过去。
  “爸爸……”
  姜沉舟抬起头，一双眼睛通红。
  许久，他像是才认出眼前的孩子，伸将他搂进怀中。
  力道太大，以至于姜元淼都有些不舒服，但他没有挣扎。
  过了一会儿，姜沉舟终于平息下来，也许他已经经历过无数次，适应了这样一次次失望。
  “对不起，对不起。”姜沉舟低声呢喃。
  不知道是愧对孩子，羞愧在选择的时候毫不犹豫的丢开他。
  还是愧对元夏，再一次独自苟活人间。
  姜元淼轻拍着他的背后，试图安慰此刻脆弱的男人。
  “爸爸，没关系的，我不怪你，元夏爸爸也不会怪你，是他让你留下来的。”
  姜元淼解释道：“元夏爸爸希望你好好活着，我也是，爸爸，只是失败了一次，我们不能泄气。”
  “我说过，我会一直陪在爸爸身边，帮你找到元夏爸爸，让他回到我们身边。”
  “虽然我现在还小，不够厉害，但等我长大，一定能做到的。”
  他压低声音，偷偷说：“爸爸，我的异能很有用的，是不是？”
  “元夏爸爸就在忘川诡域等着我们，总有一天我们能找到办法进去，将元夏爸爸救出来，到时候就能一家团圆。”
  小孩儿条理清晰，甚至为自己制定了计划。
  姜元淼对此很有自信，虽然没能留下元夏，可他让元夏恢复了神智！
  如今他还是个小孩儿，就能够唤醒已经异化的元夏，那等到将来长大成人，一定更加厉害。
  姜元淼自己脑补了一圈，认定元夏是为了保护最爱的男人，最爱的孩子，所以才会选择关闭忘川，保护他们的安全。
  在元夏恢复理智的片刻，心底只有他们父子俩的安慰。
  这是什么感天动地的好爸爸，姜元淼也决定要狠狠喜欢这位舍己为人的新爸爸。
  “你不怪我？”姜沉舟低头问。
  不怪我想丢下你吗？
  姜元淼大方表示：“元夏爸爸第一重要，那我肯定第二重要，他是我爸爸呀，我愿意让他当第一。”
  姜沉舟眼眶泛红，愧疚懊悔翻江倒海的扑面而来。
  他不后悔方才的决绝，却愧疚对孩子的狠心。
  姜沉舟想解释，爸爸并不是要丢下你不管，我只是太想他了。
  更想告诉元淼，他并不是排第二，在自己心目中一样重要。
  但看着孩子亮晶晶的眼睛，姜沉舟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洪英开口打断父子情深：“我不想打扰你们，但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归墟经历过被钥匙强行催化打开，一群人大乱斗，元夏直接封闭通道，已经频繁震动。
  空间裂缝偶尔闪烁而过，导致整个归墟都很危险。
  洪英能感知到，这一次被卷进去，那就不是去另一个诡域，而是直接被撕碎。
  姜沉舟压下所有的情绪，抱起孩子。
  元淼说的对，元夏不肯带他一起走，是为了他能好好活着，将他们的孩子照顾长大。
  姜富贵迅速缩小，回到姜元淼的口袋中。
  “走！”
  四个人迅速从归墟境内消失。
  许久，一颗柳絮漂浮而下。
  柳先额头布满冷汗，他已经到了极限：“差点就死在这个鬼地方。”
  再看周围，柳先咬牙切齿：“姜沉舟，算你狠。”
  钥匙粉碎，就算将龙奇瑞抽筋扒皮也没用，想要找到下一块要是还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间。
  柳先深恨姜沉舟父子，打定主意回到皈依会就找他们算账，让父子俩付出代价。
  他正要离开，忽然脸色大变。
  “呵，老鼠。”
  柳先猛然想退，却发现自己已经退无可退，他不敢置信的看向半空中。
  是元夏，他再次出现，如入无人之境，竟然随意穿梭诡域。
  “啊啊啊啊啊——”
  最后一颗柳絮焚烧殆尽，没留下丝毫痕迹。
  元夏身影若隐若现，纤长手指把玩着一块碎片，那是姜富贵的一部分。
  抬眸，双眼依旧如同深渊。
  “居然，真的养大了，呵——真是……”
  第62章
  姜元淼猛地一个哆嗦。
  好冷，彻骨的寒冷。
  身体仿佛被注入世间最冷的寒气，快要被冻僵了，让他想要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唯一能传递温暖的是姜沉舟的身体，跳动的心脏，温暖的皮肤，让蜷缩在他胸口的孩子汲取到一丝丝暖意。
  “爸爸……”姜元淼试图喊出声。
  声音孱弱的像一只刚出生的小猫，奄奄一息。
  姜沉舟整个人失魂落魄，仿佛出来的只有躯壳，灵魂随同元夏一起留在了诡域之内。
  这道细微的声音却将他拽了回来。
  “小淼。”
  姜沉舟收紧手臂，环抱着自己的孩子，立刻察觉不对劲。
  太冷了。
  人类小孩的皮肤不可能这么冰冷。
  他低头去看，心惊肉跳。
  姜元淼脸色发白，睫毛上带着冰霜，如同一尊冰雪雕刻而成的玩偶。
  “姜队，我们现在……”刚从诡域脱离，洪英正要过来说话。
  姜沉舟猛地抱紧孩子：“我有事要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