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沈为拿着案件资料,带领一众协查刑警匆匆通过办事处。
  路过审讯室时,意外瞧见熟悉身影。
  他脚步一顿,手里的资料被合起,皱眉喊了句:“阿郁?”
  沈郁那时躲在墙后,探头探脑往外张望。
  他以为沈为已经到了,可谁知运气不好,被人逮个正着。
  沈郁知道自己不该参与兄长办理刑事案件的工作进程,可又想到姜砚在这边……
  他躲不过,只好支支吾吾地站出来喊:“哥。”
  沈为上前询问:“你来干什么?”
  沈郁双手负后,脚尖碾着地:“我、我休年假,过来旅游的。”
  “来公安局旅游?”
  “不是、我是听说你在这边,特意过来看看你。”
  沈为一眼看穿沈郁的心思,拿资料的板子轻轻敲下他头:“别胡闹,一会儿我给你订机票,赶紧回家去。”
  沈郁撇着嘴,掌心捂着自己刚刚被沈为教训过的额头。
  那一行人时间紧迫,没多功夫与他闲谈。
  三言两语后又迅速打开审讯室的房门,鱼贯而入。
  沈郁趁人不备,伸手拦住最后一位:“小陆哥,你们这次兴师动众的过来,是抓到谁了呀?”
  因为沈为,沈郁平常和刑侦支队众人关系都还处得不错。
  再加上他自己也是法鉴科的正职员工,往日里刑侦支队递上来的尸检申请,他都做得又快又好。
  期间因为长相斯文可爱,又懂礼貌,稀里胡涂竟还成为了大家公认的弟弟,全队团宠的存在。
  这时沈郁好奇来问,陆晓自不隐瞒,只故弄玄虚地拍拍他肩道:“钓到大鱼了。”
  能惊动沈为亲自来审,自然是钓到了非同一般的大鱼。
  沈郁这时抬头向内,透过推开半页的门缝,视线正好落在温书眠的身上。
  他见那人奢侈品加身,穿着气度都非比寻常。
  即使坐在审讯室里,两手还被拷住,周身气场也依旧随性、冷淡。
  温书眠下巴微抬,并不在意,天水碧的绿色衬衫衬的他肌肤更加白皙透亮。
  纤白的脖颈处挂着一串大小均匀、色泽温润的深海珍珠,右手腕间还戴着一只经典款的劳力士手表。
  两套配饰总值大约在四百万左右。
  此时沈为已带上审讯记录员进入房间落座,监控记录仪被人打开。
  进门之前随行警员同他说,已经两个小时了,温书眠一句话都没说过。
  看守记录员告诉沈为:“他们有律师,在等人呢。”
  沈为表情不善地再将温书眠上上下下打量一遍。
  他记得自己刚刚经过那些因为电信诈骗而血本无归的受害人身边时,有办案女警察告诉他说,就单是温书眠这一身行头,没个千八百万都是下不来的。
  沈为虽是书香门第,从警世家,但也从没听说过有人日常穿着花销都能奢靡到如此程度。
  尤其是温书眠脚上那双看似平平无奇的小白鞋,换算下来竟也价值六万多块。
  就更别说他身上其余那些穿戴昂贵的珠宝首饰。
  律师很快赶来,出示了温书眠的墨西哥护照后,态度强硬要求办理保释手续。
  而有关沈为提出来几点,温书眠曾两次出现在刑事案件案发现场的问题,也因为没有直接指向性的证据证明温书眠与案件有关,所以无法继续拘留。
  进入警厅前后不足六小时,温书眠手腕上的银手镯便被警方开启。
  沈郁和陆晓站在窗外全程观看审讯进程。
  见温书眠起身后,陆晓不由摇头感叹:“大鱼就是大鱼,他妈的进出公安局比回家还轻松,这要换个平常的小鱼小虾,就咱为哥那气场,不早就吓得尿裤子了?”
  沈郁不明,有些吃惊地问:“他就是那个连环杀人分尸案的凶手吗?”
  看着实在太不像了。
  除却周身清冷、不近人情的气质外,期间如何瞧、如何看,也不像那阴狠凶恶的刽子手。
  沈郁从业多年,自也知不能用外形去判断一个人的好恶。
  但这实在是……
  “想什么呢,你看他那细皮嫩肉的样子,像是干屠夫活儿的吗?”
  思绪被陆晓打断后,沈郁更觉得奇怪了:“那既然不是,你们抓他干嘛?”
  “抓他干嘛?”陆晓笑道。
  “国际A级通缉犯皮克斯,听说过没?”
  沈郁吃惊:“他是皮克斯?”
  “他倒不是皮克斯,但和皮克斯关系匪浅。”
  沈郁呆呆的,不知其中缘由,只好听陆晓与他解释。
  “要真说起来,这皮克斯还是个情种。”
  “咱们这些年接触的大案子,哪个贼窝头目没有三五个情妇?”
  “但偏偏这皮克斯和温书眠青梅竹马,伉俪情深,独得宠信十六年,地位无人替代。”
  “刚刚你进来的时候,看到接警大厅挤在一起的受害人了吧。”
  “总共七名受害人,被骗金额高达一百三十万,但温书眠脖子上挂得那条珍珠项链就价值三百万。”
  “更别说他那爱马仕的鞋、香奈儿的衣服,普拉达的墨镜……”
  陆晓总结陈词:“虽然这些年,温书眠并不活跃,没犯过什么大案子,国际刑警也没把他列入通缉范围内,但是和皮克斯一个被窝里睡出来的,能是什么好人?”
  两人话毕,审讯室大门开启。
  温书眠神色蔑视地从屋内走出。
  他转身时,恰巧被沈郁和陆晓挡了道。
  双方对峙而立,都不肯让。
  陆晓年纪虽小,警衔不高,但看不惯这副无法无天地做派。
  他咬牙与戴着墨镜的温书眠用“眼神”打架,后来还是沈郁不愿生事,伸手扯着他退至一边,给温书眠让开道来。
  两人擦肩而过时,沈郁似乎察觉。
  从侧面墨镜缝隙处,温书眠露出来的那双眼,不屑又随意地在他身上扫过一遍。
  -
  从公安局走出来后,室外天色已然见暗。
  西装革履的年轻律师递上水和纸:“温先生,今天辛苦您了。”
  温书眠摘下墨镜,接过水来拧开,动作斯文地吮上两口。
  很快便见一辆黑色迈巴赫驶入,缓缓停在公安局门口。
  年轻律师手脚麻利地上前替人拉开车门,温书眠弯腰正准备上车时,忽听不远处传来一道清脆悠扬的口哨声。
  他回头,发现来人是姜砚。
  那家伙戴着头盔,套了件皮衣,还骑在一辆特别拉风的机车上。
  温书眠笑起来,反手摔上车门。
  姜砚心照不宣地把另一只头盔抛给他。
  温书眠伸手,稳稳接住,往前两步倚过去,贴在姜砚头盔上说:“谢谢。”
  姜砚回头,从挡风面罩里露出来的眼,满是不解。
  搞不明白这祖宗又突然发什么神经。
  温书眠解释:“上次那两枪,要不是你拦着,我今天恐怕就出不来了。”
  姜砚白眼一翻,想他倒是知道:“上车。”
  由于前两次意外出现在案发现场都是无妄之灾,实际并没有做过任何犯罪行为。
  在警方没有直接证据的情况下,只是因为怀疑而需要配合调查,那么黑曼巴出面寻人通融,想要保释倒也不是难事。
  温书眠坐上机车后座,戴好头盔,年轻律师上前确认姜砚身份。
  确定双方都是自己人后,做好交接,才礼貌鞠躬送人离去。
  姜砚把住车头,轰下油门,姿势熟练地掉转方向,朝远处行驶。
  摩托车机油喷出的白色尾烟留下一条长长的飞机线,后又消散。
  此前他们用以藏身的工厂已被警方盯上,自不能回。
  现在姜砚接黑曼巴指示,带上温书眠进入高速方向,准备赶往临郊乡镇隐蔽处会合。
  宽敞、寂静,左右共八车道的柏油大路上,黑色机车飞驰而过。
  夜风吹起裹住温书眠纤细腰身的丝质衬衣。
  姜砚的车驶入地下车道,“嗖”一声,又快速冲了出来。
  温书眠甚至来不及惊喜,他亮晶晶的神色掩在厚重坚实的机车头盔之中。
  那一刻总感觉应该是什么浪漫的电影画面。
  但姜砚这人不解风情,没给他丝毫肆意享受美好的机会,便迅速驶离。
  眼前亮光一瞬即逝,温书眠稍显失望。
  他不满地盯着姜砚的后脑勺,闹脾气一样重重把头磕下去。
  姜砚脑袋被砸地“哐”一声,还以为是温书眠没坐稳。
  他把车速放缓,又伸手往后护了一把温书眠的腿:“抓紧。”
  头顶亮黄色的路灯光均匀洒下,温书眠捉弄完姜砚后撇着嘴。
  因为对方没给什么反应,他觉得无趣,又懒洋洋地靠在姜砚背上。
  这时伸出一只手想要抓住风,可手指开开合合好几次,掌心里都是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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