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因为我每天都想和你见面。”
“……”
蒋成心又露出了那种疑似“便秘”的表情。
他自己都没发现,自从分手后,每次他不好意思的时候,都会不自觉地用这种表情掩饰自己。
拨开音量键,车子里的音乐开始自顾自地在昏暗的空间里安静地流淌,仿佛顺着耳膜钻进了心里。
等这首歌结束了,蒋成心才回过神。
放的是林忆莲的《至少还有你》。
……
过了十几分钟,车子停在蒋成心新住的小区楼下,梁以遥停稳之后,侧过身给他解安全带。
“成心。”
他好像很喜欢念他名字的后两个字,每次说话的时候语调都偏沉,尾音的余韵却很长。
蒋成心耳根一麻,仍然木着脸:“……干嘛?”
“啪”地一声,安全带解了。
梁以遥抬起脖子,仰起一张脸,对着他笑:“今天送你的礼物有点大。”
梁以遥送他回家的每一天都会送他礼物。
比如前天是一盆天竺葵,昨天是一盒怪物猎人的卡带。
蒋成心对“大”这个字眼比较敏感,脸色变幻莫测了一番,最后还是跟着下车看他打开后备箱。
——确实是“大”。
整个后车都堆满了猫粮猫砂的大礼包,看上去能有几十来斤重。
“给道明四的礼物,想着你搬新家应该用得上。”
梁以遥站在车边,把衬衫袖口挽了起来,在路灯下露出两道结实的小臂。
他就这样看着呆站着的蒋成心。
镜片上映着两个他,眼里还有两个他:
“我帮你把这些一起拿上去,怎么样?”
蒋成心点头,然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暗骂了一声“操”。
……他家的新地址是不是就这样被泄露了?
第65章 还表
初暑的晚上,两个人一起把十几斤的猫用品扛上电梯,身上都发了一场大汗。
走廊并不宽敞,两个身量高大的男人几乎是贴着墙站,一道窄光从门缝里泄出来,被门角切割成了规矩的多边形。
“替道明四谢谢你。”
蒋成心单手撑在门框上喘气,背对着走廊,这个姿势并不是个欢迎客人进门的好姿势。
梁以遥没有再近一步,只是看着他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背脊,带着喘气地笑:“没事。”
“这些感觉够那只没良心的肥猫用上大半年了,只不过怕它吃到体重超标。”
蒋成心直着眼,盯着自家门上的木头漩涡,又想起文乔那句善意的调侃,有些欲言又止。
“那个……”
每次想说重要的事情时,他的心好像会自动地缩紧成一团,连着手脚都会不自然地绷起来。
就跟小时候在课堂上有预感要被老师点名一样。
“我这么说可能有点突然。”
“不过,你以后……”
经历过几天的犹豫,他最终还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还是不要再来公司接我了。”
楼外的蝉叫得猖獗,一阵盖过一阵,跟潮雨似的打在人的耳膜上,简直可以说是一场小型的噪音袭击。
这么些天,蒋成心觉得自己想明白了,他需要暂时远离混乱的根源,才能看清自己到底要的是什么。
他听见自己说:“如果学校还有事,真的没必要专门来接我,不仅没必要,我也……不需要。”
“……”
他没有回头,也看不见梁以遥此时此刻的表情,话说的越多,胆子莫名就越壮。
“我觉得……我需要一个人独处的时间,这样我才能……真正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见那人在混乱至极的蝉鸣声中很轻地说了一声好。
蒋成心缩紧的心好像一瞬间放了下来,整个肩膀都如释重负地塌了下来。
“正好,我有东西要给你,你等一下啊。”
他鞋子没脱地踩进客厅,匆匆地翻找了一圈,不一会儿就单手拎了个礼品袋出来。
袋子在惨白的楼道灯底下显得很廉价,只有那个若隐若现的“ROLEX”表明里头装的并不是一个哈密瓜。
里面装着两只腕表,一只新,一只旧。
新的那只,是他买来还梁以遥,但又被那人婉拒过的那只。
旧的那只,是梁以遥替他解围,又被程煊偷偷放回他包里的那只。
两只价值不菲的表躺在细腻的黑绒布里,连表带也熠熠生光。
“这表太上档次了,大家都知道我连车都没买,上班带这种表,同事们肯定都会觉得我这人特别装……”
蒋成心试图用轻松的语气把这话从嘴里说出来,楼外的蝉潮过去了,寂静的空气里,他像一个失去捧哏的相声演员,话抛出来就落在了地上,故作的活泼显得格外刺耳。
梁以遥没有接话,甚至没有接那个装着手表的袋子。
他伸出手,直接反攥住蒋成心的腕子——
蒋成心面色微微一变,但仍暗中咬紧牙关,低着头说:“……反正放在我家也是积灰,倒不如给能用上这些东西的人,也不算浪费这些东西的价值,反正……这本来就是你的东西……”
他使了力一挣,但没挣开,因为梁以遥仍然没放手。
无声地僵持中,背后传来一声突兀的猫叫——
道明四从敞亮的门缝后探出一个小尖脑袋来,一边警惕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一边小声地又“喵喵”叫了几声。
蒋成心又抿嘴唇,低声道:“你这样……我心里不舒服!”
那只手怔愣了几秒,手背上的青筋都凸了起来,起伏了几下,最终还是张了手指,僵硬地松开手腕。
袋子被接了过去。
“我等你。”他听见梁以遥低声说。
蒋成心蜷起了拳,扭过头,让自己不去看那人脸上的表情,三步并作两步把一旁看热闹的道明四踢进了屋,作势要关门。
“不过,成心,你要答应我——”
门完全合上的一瞬间,那人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忍耐什么,声音因为那道门而变得重新模糊起来。
“不要躲我。”
……
*
Jolly Roge有专门的熟客区,也可以说是vip区,位置很隐蔽。
这个地方当初就是梁以遥挑的,喝酒的视野最好,可以看得见酒吧的所有人,但围栏的原生态花草又可以很大程度地挡住他人望过来的视线,从而挡住一些不必要的搭讪。
今天喝酒的只有薛容和梁以遥两个人,陶纪宁前段时间突发奇想请了个朋友来酒吧驻唱,结果因为没办演出许可证被罚了七八万,整个Jolly Roge差点要被关停整改。
还好当初听薛容的话办了消防许可证,最后到底还是没被一锅端,但他也因为这事儿被他老子叫回家问话去了。
薛容早到了一会,见到梁以遥的第一眼就觉得他不对,脸色太不对了。
说实话,脸色这种东西很玄妙,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人可能还发现不了。
但由于前段时间这货老是缺席他们的酒局,隔了一段日子再见,什么样的气色一眼就能看出来。
“怎么,需要我安慰你一下么?”
梁以遥给他倒了一杯酒,有点恍惚地抬起脸笑了一下:“我的样子看起来很糟?”
“那倒不至于……”
薛容被杯里的Bloody Mary辣到,伸出舌头啧了好几声,看见身旁的人面不改色地咽下去,不由惊奇:“妈的,你感官失灵了吧,这都能生吞?”
“是吗。”
梁以遥说:“我现在喝什么酒,感觉好像都一样。”
“……”
薛容看着他把头埋在臂弯里,一动不动地睁着眼睛,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别人失恋是撕心裂肺,梁以遥这货失恋虽然一言不发,但却有种必须要全世界陪着他一起悲伤的感觉。
“你和成心到底怎么了?”
这话他一直想问出口,但因为知道梁以遥不会说,才一直没问出口。
果然,梁以遥的回答和他想的一样:“等这事情过去了再和你们说。”
薛容叹了口气:“妈的,上次我不知道你们分了,把成心在宣京吃饭的地方透露给你,我和他的友谊都快破裂了,这小子好长一段时间没和我说话。”
他见梁以遥没接话,便自作主张继续说:“成心这人吧,性格真挺好的,什么事都不会太计较。”
“即使做不了恋人,做朋友也挺好的,我觉得他……”
“我做不到。”
薛容闻言有些惊愕地看向梁以遥,一时不能相信这话是从这个感情几乎淡漠的人嘴里说出来的。
“操,我还没说完呢……”
梁以遥转过头,就这么盯着薛容看。
“如果我说,现在我得在床头放着他的衣服才能睡着,你信吗?”
薛容以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