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各大区负责人即刻归位支援！立刻撤离崇明楼！”
爆炸声还在持续。
袁峰卿额角青筋突突直跳，视线扫过混乱的人群，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重复！所有非战斗人员从东西两侧安全通道撤离！防爆小队守住各楼层节点！快！”
“调第三、第七机动队去大埋山方向……告诉他们，不惜一切代价，不能让‘祭夜’带着人离开！”
一切发生的都太过突然，大埋山在a3区，是陈樾负责的辖区，他没有片刻犹豫，反手抓住身边最近的队员。
“走！”声音不算大。
一行人冲过走廊，脚下不时碾过碎玻璃。
冲出崇明楼大门，硝烟味迎面砸来，呛得陈樾喉咙发紧。
他抬手按住耳麦，“呼叫A区指挥中心。”胸腔里的心跳擂鼓似的响，但语气已经稳了下来，“一二三小区异侦队，立即前往大埋山地下城，协同警方武装部队支援。”
停顿的间隙，他抬眼望了望大埋山的方向，烟柱还在往上冒，把半边天都染得发暗。
喉结动了动，他继续说，语速比刚才快了些：“其余各支队原地驻守，医院、学校，”他特意顿了顿，每个字都咬得很实，“必须保证安全。”
砰——
又是爆炸声。
闻宿感受到身型一晃，似乎有震波撞在教学楼上。
墙体发出沉闷的嗡鸣，闻宿脚下一个趔趄，扶住旁边的栏杆才站稳。
“着火了！”
“快跑啊！”
尖叫声此起彼伏，楼道里瞬间乱成一锅粥，学生们挤成一团，各种物品碰撞与桌椅倒地的哐当声混在一起。
空气里很快弥漫开呛人的烟味，他捂住口鼻，看见窗外有个模糊的身影悬在半空，离地面至少三楼高。
那人不知怎么冲破了外层的异能隔绝网，双手间凝聚着橙红色的光团，一下下砸向教学楼的不同位置。
火光炸开时，能照见男人脸上狰狞的笑。
他下意识摸向口袋，想给陈樾打电话，连带着把兜里的手环一并掏了出来。
陈樾不让他把异侦队的通讯手环明晃晃地带着，一般都是收在兜里。
黑烟蔓延的很快，闻宿咬了咬牙，转身挤进混乱的人流，往楼梯口冲。
跑到楼梯转角的间隙，他低头去看手环。
手环的指示灯红得刺眼，疯狂闪烁烁，投影不断刷出新出消息，一行行字像烧红的烙铁：
—“大埋山已完全沦陷”—
—“崇明楼部分公务人员被俘”—
—“B3区指挥中心沦陷”—
—“A7区指挥中心沦陷”—
……
每一条都很短，沉甸甸压得他呼吸一滞。
身后传来同学的哭喊和重物坠落的闷响，他攥紧手环，脚步却没停，顺着楼梯往下冲。
他打电话给陈樾，一次次拨过去都是无人接听。
闻宿的脚刚踏上三楼最后两级台阶，一片火光顺着楼梯间窗户鱼贯而入。
他下意识地缩颈回头，火球擦着他的后背飞过去，砸在楼梯转角的楼板上。
水泥碎屑混着火星溅起来，烫得后颈一阵刺痛。
闻宿往前踉跄两步，险些撞上前头正往下挤的人，那同学惊呼着抓住扶手，才没滚下楼梯。
“不是有隔绝网吗！”有人在尖叫，声音里裹着哭腔，“为什么他们还能使出能力？”
“隔绝网被破坏了？”另一个声音紧随其后，带着难以置信的慌乱。
“没有啊！”有人嘶吼着反驳，“我的能力根本用不了！”
混乱中，一只手突然抓住了闻宿的胳膊。
“同学！你受伤了！”是个女生的声音，带着急惶，“后背在流血！”
闻宿反手摸了一把，指尖触到黏腻的温热。
疼意顺着脊椎往上爬，但他顾不上这些。
周围的吵嚷像潮水般涌来，他埋下头，手指在通讯手环的屏幕上飞快地按动。
信号格在疯狂跳动，时断时续。
他把嘴唇凑到手环边缘，声音因为急促的呼吸而发颤，却带着一股执拗的清晰：
“哥，你在吗？”
只这一句，他紧紧攥着手环，指腹因为用力而泛白。
楼梯下方的火光越来越亮，烟味呛得人睁不开眼，他只能死死盯着那片闪烁的信号格，像盯着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冲出教学楼的瞬间，风裹着硝烟味劈头盖脸砸下来。
闻宿踉跄着站稳，抬头就看见学校上空飘着好几个身影，他们的手臂在空中划动，各色的能量团像冰雹一样砸向地面。
操场的草坪被炸开一个个焦黑的坑，跑道上的人群尖叫着四散奔逃，有人被能量余波掀翻，闷响接连不断。
地面上也不太平。
几个穿着黑色外套的人正缓步移动，手里的能量束毫无章法地扫过四周，花坛的瓷砖被削得粉碎，旁边的篮球架应声弯折。
闻宿的目光猛地被几处红光攫住——那是几个很诡异的光圈，边缘泛着刺目的红，线框上隐约能看见“祭夜”的纹路。
光圈里站着几个人，脸色惨白，却明显安全，外面飞溅的碎石和能量波一碰到红线就会被弹开。
“进去就没事了……”有人在旁边喃喃自语，声音发飘。
没人想死。
刚才在楼道里挤得头破血流，为的就是活着冲出来。
可现在，活着的路好像只剩下那几个红圈。
“我死也不加入他们！”一个男生嘶吼着，抓起地上的石块往空中扔去，没等砸中目标，就被一道能量波扫中，闷哼着倒在地上。
周围的人都僵住了。
跑，四面八方都是攻击，根本无处可躲。
进红圈，就等于打上了“祭夜”的烙印。
有人咬着牙往远处冲，没跑几步就被能量团吞没。
也有人表情痛苦，脚步一点点挪向最近的红圈，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只剩下一个想法：活着。
闻宿攥紧了手里的通讯手环，后背的伤口被风一吹，疼得他额头冒汗。
他看着那些在红圈边缘徘徊的人，看着他们眼里的恐惧和挣扎，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在绝对的死亡威胁面前，所谓的坚守，好像变得格外脆弱。
“闻宿。”
手环闪烁下，闻宿听见陈樾的声音。
“我在。”
“哥。”
“我在。”
闻宿的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发紧发涩，只能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通讯手环里传来陈樾的声音，嘶得叫他险些不敢辨认。
断断续续，好些字眼都糊在一起。
“注意安全……队里……支援的路上……想办法……破……隔绝网。”
最后几个字尤其模糊，他反复听了两遍，才勉强拼凑出来。
不知道这话是说给他的，还是说给队里其他人。
但他心里猛地揪了一下。
想活着，除了加入祭夜，还有一个办法。
他攥着手环往教学楼的方向退，后背紧贴着冰凉的墙根，目光警惕地扫过空中。
“你是异侦队的？”旁边突然传来个压低的声音。
闻宿转头，看见个戴眼镜的男生，正缩在不远处的宣传栏后，镜片上沾着灰。
没等他回应，另一个穿校服的女生也凑了过来，声音发颤：“你是特聘人员？刚才听见你们说……隔绝网？”
闻宿抿了抿唇，没承认也没否认。
就在这时，一道能量束擦着宣传栏飞过，炸在不远处的旗杆上。
三人同时瑟缩了一下，那戴眼镜的男生却突然定了定神，语速飞快地说：“我知道隔绝网的总控制核心在哪里，我爸是这里的老师，我听他提起过！”
闻宿心里一动，盯着他：“确定？”
“确定。”男生点头，指尖因为紧张抠着宣传栏的边缘，“但那里很定被祭夜的人控制了！”
空中又是一阵密集的能量爆炸声，女生惊呼着捂住嘴。
闻宿深吸一口气，后背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带我过去！”
◇
第57章
2028年11月26日，零点刚过。
校内依旧浓烟弥漫，混杂着建材燃烧后的味道，救护车的鸣笛声此起彼伏，闪烁的红蓝灯光时不时划破主干路。
暴动虽然已经平息，但校外仍旧混乱，门口挤满学生家长，有人攥着手机不停拨打电话，有人急着试图冲进学校，最后都被警员拦在警戒线外。
陈樾带着异侦队在内围救援，很多小路都被塌楼的碎块堵得难走，不少建筑的墙体裂着大缝。
目前重伤的学生都已经被送走，剩下轻伤的学生在临时搭起的救助站整顿，由医护人员处理身上的伤，登记过后再送出学校。
陈樾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按亮，屏幕上依旧没有闻宿的消息，手环也没能联系到闻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