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闻宿把陈樾的外套脱下来,手里不轻不重砸进他的怀里。
陈樾知道闻宿又在闹小脾气,自顾自去厨房蒸饺子。
闻宿打开电视,各平台的春外都在直播,他选了之前母亲爱看的频道,整个人依偎在沙发上。
速冻饺子爱破,蒸着吃口感会好些,他把饮料啤酒放在桌上,转身去开冰箱。
冰箱里只有几根有些蔫掉的黄瓜,周围的案板上堆了不少速食的包装箱。
陈樾强忍着,很难想闻宿每天就吃这些应付。
“你对自己好点不行吗?你妈妈要是知道你活成这样,他在下面气得魂都得丢几缕。”陈樾生气,手里没有收着力气,“嘭”得一声关上冰箱门。
闻宿毫无反应,陈樾阖上眼,给自己气个半死,他长舒口气走到闻宿面前。
茶几上摆着一个收纳篮,里面有面前和一小瓶碘伏,陈樾拿出来,确认是新的日期,抓住闻宿的手备给上面的伤口消毒。
闻宿向后挣脱,视线从电视转落在陈樾脸上。
“你烦不烦!”闻宿态度强硬。
陈樾冷哼一声,加重手中力道。
“我烦?你不觉得自己特幼稚吗?我不在的时候受伤了知道自己处理,我在了你就这么晾着,就等着我过来给你消毒呢是吗?”陈樾这番话让闻宿恼羞成怒。
“你装什么好人!你盯着我不就是为了你弟弟,我说了你们抓到人我可以立马把能力给他,干嘛非要来招惹我!”闻宿气得涨红了脸,两手同时用力从陈樾手里挣脱。
陈樾没想到闻宿看着瘦力气倒是不小。
“我还非就要招惹你了,你看看你自己这个样子,一天天浑浑噩噩,你妈妈为了保护你让你活着,你就这样报复他是吗?”
陈樾把话说得难听,闻宿手里颤抖着一拳砸在陈樾脸上。
陈樾觉得嘴角泛起血腥味,身形跟着一晃。
闻宿掐住他的胳膊,手中力道加重,他瞬间失去重心,踉跄着跌倒在沙发上。
闻宿膝盖抵在他小腿上,拳头竖在陈樾面前。
陈樾出血的嘴角微微上扬,眼里满是戏谑:“被我说中了吧,你在怨她对吗?你在怨她为什么要离开你?为什么把你一个丢在这里对不对!”
“我没有!”闻宿额间青筋凸起,脸色越发难看。
陈樾摇头:“你明知道我不欠你,异侦队也不欠你,你装成这个样子疏远我,就为了哪天悄无声息的死了是吗!”
“我要是你妈妈,看见你这个样子作践自己,就是你下来陪我,我也不会见你。”
陈樾闭上眼,不再去看那双让他忍不住心软的眼睛。
许是他的话成功触动闻宿,温热的水珠砸在脸上,之后是闻宿缓慢撤开的身型。
齐齐的鞭炮声出现,无数烟花在夜空接连炸开。
新年了——
陈樾睁开眼,望着闻宿背对他的身影。
“重新开始吧,带着你母亲的那一份,好好活下去。”
◇
第43章
陈樾终究还是对言榆失了约。
明明答应了要早些回家,此刻却坐在闻宿对面,就着一盘油星都没溅出几滴的清炒黄瓜片,用一碗热气渐散的饺子,陪对方潦草地应付这个年。
窗外的烟花不知何时歇了,屋里只剩壁钟滴答的声响。
闻宿喝得太急,三瓶啤酒很快见了底,最后直到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才猛地伏在桌上,双臂死死箍住脑袋。
起初只是压抑的抽噎,后来便成了不管不顾的呜咽,肩膀一耸一耸的,连带着桌面都跟着轻轻发颤。
陈樾自己也灌了不少酒,他酒量差,一杯倒,扶人起身时脚下有些发飘,正准备把闻宿往床上送,脚下突然一软,竟连带着自己整个人摔了上去,压得床垫陷下一块。
鼻尖瞬间撞进对方发间,混着酒气的清冽气息扑面而来。
两人贴得太近,闻宿温热的呼吸一下下扫在陈樾下颌,带着酒后的微醺。
他本该立刻起身,却鬼使神差地留在原地,目光更是不自主落在闻宿脸上。
他的心口忽然发紧,指尖动了动,终究还是蜷起拳收了回来。
他喜欢闻宿,从第一次撞见那个浑身带刺的少年起,这份心思就藏不住了。
可酒店里那个仓促的吻总在眼前晃,随之而来的还有闻宿那句淬了毒似的“恶心”,像根细针,时不时就扎得他心口发疼。
他悄悄起身,摸黑走到客厅。
窗外的月光漫进来,在地板上投下片清冷的光。
拨通家里的电话,指节还带着点麻意:“今晚这边走不开,我就不回去了。”
“你哥这是抽什么风?”言榆的语气带着点急,“说好的早点回来,转头就变卦?”
陈朽耸耸肩膀,他哪里知道他哥抽什么风,“谁知道呢……他经常这样。”
“你还没看出来?”言榆胳膊戳了戳陈朽,“他要是心里没鬼,能大过年的把你扔家里?”
陈朽没接话,片刻后才迟疑道:“他不回来……有什么问题?”
“问题大了!”言榆的声音陡然拔高,又很快压下去,“你家算是要彻底断子绝孙了。”
陈朽算是被这话惊到了,半晌才磕磕巴巴地问:“你、你说什么?我哥他……他和闻宿?”他从未想过这层,回头细想,陈樾这些年确实连个亲近的女性都没有,难不成?
“不然呢?”言榆叹了口气,“他看闻宿的眼神,傻子都能看出来不对劲。”
“他最好不是为了我的事故意接触闻宿。”陈朽的声音低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担忧,“我就是怕他对闻宿不是真心的,只是为了拿回我的能力,要是用完就扔……”
“他不是那样的人。”言榆打断他,“这样吧,初一跟你我回我家,免得明天闻宿真跟他回来了,你俩撞上,以那小子的敏感性子,指不定要多想出什么来。”
“行,去你家。”陈朽的声音里透着点无奈的妥协。
陈樾是真的没料到自己随口的几句话竟真能触动闻宿。
2028年1月26日,大年初一。
他在沙发上醒来,一睁眼就见闻宿坐在餐厅的椅子上盯着自己。
他吓了一跳,打了个哈欠。
“怎么起这么早?”
“我觉得你说得对。”闻宿开口,声音还有些哑,“以前我总在想,妈妈走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却忘了妈妈的死本质上是为了让我好好活着。”
“如果我死了,她做的一切就都没意义了。”
闻宿垂下眼。
陈樾顺着闻宿的视线看去。
“其实我没那么讨厌你。”闻宿的声音很轻,带着未散的沙哑,“以前总觉得是你拦着我见妈妈,我很少能梦见她。”
“上次自伤的时候,我明明就快要抱住她了,偏偏在紧要关头听见了你的声音……我真的……真的太想妈妈了。”
他捏着那张银行卡,拇指反复摩挲着卡片边缘,指腹磨得发白。
“让你离我远点,不是真的想推开你。”
闻宿盯着手里的银行卡,睫毛颤得厉害。
“是怕你关心、在乎我,更怕你做这一切都只为了你弟弟。”
“我已经失去了所有人,要是接受了你的好,就真的彻底放不下了。”
闻宿猛地抬眼望向陈樾,眼眶红得像浸了水的樱桃,泪珠在眼底打转,好像稍一动弹就要坠下来。
那模样比被遗弃在街角的小动物还要可怜,看得人心头发紧。
陈樾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怪过闻宿。
闻宿本就像个半大的孩子,在大埋山与世隔绝五年,空长了年纪,心性却半点没长,甚至比同龄人还要“幼稚”些,藏不住委屈、也兜不住脆弱。
“要是为了我弟弟,我大可以找别人对付你。”陈樾说得坦诚,“你夺走他的能力本就是意外,我不怪你,更不会逼你什么,他现在的身体有我和言榆照看,还撑得住。”
“那你……也是用那种方式帮他的吗?”闻宿盯着他,语气里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
陈樾愣了足足半分钟,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耳根腾地泛起热意。
他怎么可能用接吻的方式给陈朽转渡本源!本源转移还有个笨方法,类似古代仙侠剧中的“运功疗伤”,两手抵着对方后背就可以慢慢输送。
只是这法子太慢,不如亲嘴来得省时。
而且这事一直是言榆和陈朽调情时顺带做的。
“我还没饥不择食到对亲弟弟下手。”陈樾一阵汗颜,没好气地瞥他,“你这想法不觉得太危险了?”
“所以……还有别的办法?”闻宿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快得让陈樾抓不住。
陈樾忽然生出种偷吃被当场抓包的窘迫,干咳两声想岔开话题:“你当我乐意?当时那种情况,除了亲你还能怎么办?不过是图个省时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