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温迎成功地把手抽走：“我很生气，但今天你过生日，暂时不想讨论这件事。等明天，我们聊聊吧。”
你看，多体贴真挚。谢临舟怎么可能轻易地舍弃她，把人揽回怀里放低姿态地哄：“你跟我一起出国好不好？我们可以养一只狗，周末一起在周边城市自驾，或者邀请朋友们来家里开派对。”
温迎严肃地板起脸，把他推开：“我现在越想越生气，需要单独冷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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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被玩到电量不足，温迎环视周围，没有租借充电宝的机器，谢临舟倒是随身带着充电宝，但这会儿温迎不太想跟他说话，同时也注意到他的充电宝疑似林至乐正在用。
温迎张望一番，最终盯上了蔺樾开来的那辆车。
蔺樾还坐在后备箱里，一条腿屈着，另一条腿垂着，手撑在身后微微后仰，正抬头看天。
温迎从他的视野盲区绕过，拉开车门钻进了驾驶侧。
映入眼帘的黑灰色内饰简约低调，只在避开安全气囊的角落位置摆了三两个木雕潮玩。
蔺樾没洁癖，但卫生习惯保持得很好。
空气中有淡淡的石膏香薰的味道，温迎用力嗅了嗅，好像是她之前给谢临舟挑香薰挂片时，顺带着给他挑的那款。
尤记得，他收的时候一脸无所谓，用得倒是积极。
是极淡的青柠、苔花和水生香的味道，像一位仍保留少年感的成年男人身上该有的气味。干净且稳重，清爽又内敛。
温迎找充电线连接手机，然后不见外地打开了座椅的加热功能。
时间安安静静地流逝着，普鲁斯特效应作祟，温迎被这冷淡气味拽回到尚是大学新生的时候。
大一开学没多久，蔺樾和谢临舟陆续加入主席团或者学生会。
不知道从哪一届流传下来的传统，每逢学校重大活动，骨干成员需要统一穿西装。
谢临舟是体育部的，蔺樾是主席团的，和大多数人或网购或商场买买平价的常规成衣不同，他俩的西装是量身定制的，更为修身吸晴。
步入成年人席列的男孩们将头发梳成大人模样，衣冠端正，面容俊秀。本就受欢迎的二人，人气自此一骑绝尘。
谢临舟大概就是那时候闯进了温迎的视野里。
不是说那时的他有哪些方面比蔺樾更胜一筹，就是冷不丁的，成了不会被温迎忽视的存在。
车后方，蔺樾第一时间听见车子前面的动静，微微侧了侧头，倒也没阻拦。
墨色夜空之下，处处都是欢声笑语。
唯独这辆车上，一里一外，一前一后，背对背，零交流的两个人，从鼎沸人声中剥离。
蔺樾无聊地看了会儿江对岸的霓虹灯，开始查看攒了不少消息的工作群。
群里有人在生无可恋地哀嚎：【今天的我只思考了两个问题，一个是我写的代码竟然不能运行，另一个是我写的代码竟然可以运行。】
【后来我停止思考，着手修改bug/点击调试，好家伙，bug从1个变成了18个。】
【崩溃了，我什么时候才能写出咱们樾那么漂亮的代码呢？】
十几个人的群里，永远不缺看乐子的捧哏：【下辈子。】
【啊。】
【估计也不可能。】
【………】
蔺樾被逗得弯了下唇，说回去给他们带宵夜。
众人正一个接一个地点单，有人插播建议：【建议少买点。我刚在楼下吃饭，手写菜单，点了一份炒面，点完发现不想吃了，便用“//”注释掉了。但老板会错意，给我上了11份。】
众人为这位写代码写魔怔的程序员齐齐点蜡。
【……】
【……】
【……】
蔺樾正要发个牛逼，敏锐地听见自身后隐隐传来的吸鼻子的声音。
感冒了？哭了？
蔺樾环视江边，看到谢临舟一个人失魂落魄地坐在那，林至乐站在他面前，看上去似乎在自责愧疚地道歉。
所以是吵架了？
蔺樾想起，温迎跟谢临舟在一起，好像从没吵过架。
校园里的恋爱，哪里有那么多恩怨情仇。
不是同专业、同学院，没有共同竞争、利益冲突的关系，只要彼此还喜欢着，自然不会有大矛盾。
最多最多是你没有及时回我消息我忘记了你的生日这种小打小闹。
江边，谢临舟和林至乐沟通完，开始四处找温迎。
蔺樾看了眼时间，从车上跳下来，扣住后备箱盖。
往主驾驶侧车门走前，蔺樾原地蹦了几下，活动了下僵麻疲软的四肢，才过去敲车玻璃。
温迎很舒服地靠在座椅里，合着眼皮，眼前却好像出现个宽肩窄腰站在那里整理袖口的男生。
褪色老旧的回忆，被刺目的亮光影响得看不真切，她竟一时没有分辨出，自己看到的是谢临舟，还是蔺樾。
便被突如其来的叩窗声打断。
温迎降下车窗，递去个“有何贵干”的眼神。
蔺樾朝里面瞥了眼，女生手机屏幕停留在订酒店的页面，眼下干干净净，没被气哭。
他语气放松些，带着一贯的欠劲儿，说：“绝交呢，别乱坐我的车行吗。”
不熟悉蔺樾的人，觉得他高冷，难接近，熟悉他的人，则认为他看似好说话，实则很难交心。
温迎呢，才不管他是高冷还是亲和，强盗似的，一脚踹开他世界的门，把坐在地上玩玩具的小人揪起来，用快把脑浆晃出来的幅度使劲晃他，要求他跟自己做朋友。
纵然决裂了，温迎仍八风不动，根本不惧他：“我坐狗的车。”
“狗坐我的车。”蔺樾手按在车顶，轻扣出两道响声，好声好气地跟她摆事实，“真有事，得走了。给钱也不能让你坐。”
温迎把充电线薅掉，嘁了声，边开车门下来边回怼：“你给我钱我也不稀的坐。”
蔺樾坐上车，第一时间，先找湿巾擦手 。这车上回洗是什么时候来，车顶一层灰，他刚刚就不该瞎凹造型耍帅，没人捧场不说，还蹭了一手灰。
好在温迎临下车前，把车窗给升了上去，他这般狼狈样没人瞧见。
车里有空调，手暖脚暖心里跟着也暖，可站回到寒风中，温迎冷得打了个寒颤，后悔之前跟蔺樾吵架了。
要不她死乞白赖上车再蹭会儿空调？
正想着，面前的车窗降下来：“公寓的密码还是那个，我这一周都不回去住。”
车内涌出来的热风吹得温迎犯迷糊，眼红蔺樾有空调她只能挨冻，俨然忘记上一秒的心理建设，嘴自己在前面飞：“绝交呢，让我去住你那里是不是不合适？”
“谁说让你免费住。299一晚，不含早。”蔺樾话接得也快，短兵交接，谁也不甘示弱，顿了下，他补充一句重点，“不准带异性。”
公寓是蔺樾的房产，温迎知道蔺樾在那里给自己留了一间客房，还有一间客房是宋一川的，对俩发小，他一视同仁。温迎哦了声，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没逞口舌之快。
谁料蔺樾升上车窗扬长而去前，嫌弃地丢下一句：“走前记得打扫卫生。”
温迎挥了挥拳头：“劝你最好别得寸进尺！
车窗开始缓缓往上升，只剩一条缝时，温迎突然出声：“等等。”
蔺樾似有某种预感，猜到了她接下来要问什么，降车窗的动作慢了半拍。
那张欠扁的俊脸重新出现在车窗内，温迎嘴角动了动，竟有几分犹豫：“那什么，你知道谢临舟要去出国的事情吗？”
“？”
蔺樾根本不用回答，只一个眼神，温迎便知道答案。
温迎眼睛瞪圆了些：“所有人都知道？”
蔺樾仿佛听到了什么蠢问题，不怎么有耐心却又给了个很冗长的回答：“如果没聋没瞎，理解能力没问题的话，那就是都知道。”
竟然连你也帮他瞒着我！温迎的控诉脱口而出前，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蔺樾瞧见温迎的眼尾一点点被飒飒江风吹出红晕，知道她这是委屈的，心下一紧，想说点什么缓和下气氛。
但话未出口，温迎先声夺人：“难怪没听你提过，原来你还不知道啊。”
蔺樾从她较劲的眼神中解读出“你又聋又瞎理解能力还有问题真可怜”的情绪，却罕见地没有揶揄反击。
他看穿温迎的强颜欢笑和嘴硬，又没办法说难受就哭出来吧。
只见温迎突然蹙了下眉，像是要确定什么一般，凑近车窗朝里探了探脑袋。
他手表屏幕显示着“元气满满”的文字提醒，和戴墨镜的彩色笑脸表情，别提多刺眼，HRV数值更是直接飙到278ms。
温迎嘴角抽了抽，绷不住了：“你有没有同理心，看到我感情出问题就这么情绪高涨吗？”
视线一起落在表盘上，蔺樾罕见地丧失了自辩能力。
他雀跃吗，不是一直在担心她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