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在她醒来时,坐在他对面的裴玄度也睁开了眼,一双眼睛盯着她,像是要将她看透。
那个梦让他感到非常怪异和不舒服,他在古书中曾经见识过,一些人能够通过药物制造出幻境或者幻梦,更厉害的什么也不用,只是一个眼神或者几句话,就能控制人的心神。
他不知道眼前的女人是不是对自己做了什么,所以他不能放她走。
秦玉君看着对面的皇帝,此时脸上的面巾已经不知所踪,还换了一身衣服,她知道自己是被他控制了。
只是她不知道他这样做的意图,想起苕儿还在武安侯府的园子里,不知是死是活,翠儿也不知道发现她和苕儿不见了没有。
秦玉君抱紧了身子,“你杀了我的婢女吗。”
声音有些喃喃,不知道是在问面前的男人,还是在自言自语。
男人声音淡淡的嘲讽:“自身难保了,还在关系其他人,劝你不要想着装神弄鬼,说吧,那个梦怎么回事。”
秦玉君实在不知眼前的皇帝,莫名的问什么梦,她诚恳的摇头:“我什么也不知道。”
裴玄度以为她在嘴硬,他走到她面前,秦玉君抬头仰视他,他那张唇峰明显的薄唇一张一合,说的净是些她不明白的话。
裴玄度眼神向下,“是瑞王还是武安侯府的人派你来的?”
秦玉君还是摇头,陈述:“我是武安侯府的人请来的。”
裴玄度蹲下,近距离的直视女人的眼睛,“你很忠心,只是我很好奇,你嘴里没有毒药,怎么你是有自信,在那些刑具下也可以抵住不说真话。”
外面都是他的暗卫,他并不害怕她在他身上耍什么花样,他反而希望,她沉不住气,对自己再次动手。
秦玉君好像有些明白,她被眼前的皇帝当成了刺杀的人,可是她这样连兵器都拿不起的人,如何成了刺客,真是讽刺,还有这个梦又有什么关系。
秦玉君还是想尽量用简单明了的话,洗脱皇帝最自己的怀疑。
她道:“我是承恩侯府的人,今日被武安侯府邀请来参加踏春宴,宴席中发现宴会上有人行在园子里作乱,我便和婢女躲在了先前的那屋子里,我所说句句属实,没有一点虚言,你可以去查。”
裴玄度一把握住了女人的手腕,他掌心我这柔软纤细的手腕,眼睛看着女人的眼睛,她的眼神害怕、紧张,是一个普通人的正常反应。
秦玉君本能的想要抽回自己的手,男人粗糙厚实的掌心紧紧捏着她的手腕,像砂石镶嵌皮肤的磨砺感,让她不仅回想起那天糟糕的感觉。
她往后退了退,直到背抵住了身后的墙壁:“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是,是孙家的女儿,我真的没有刺杀武安侯。”
这个女人一点武功都没有,但这并不能说明她一点嫌疑也没有,一个毫无武功的人,才更不会引起怀疑。
那个怪异的梦,到底是人为的还是只是一个意外,裴玄度想,他自然有办法验证。
他放开了女人的手,脸贴近了秦玉君的脸:“若你说了一句慌,这荒郊野岭的,你死了不会有人发现。”
秦玉君微微将头转向一侧,裴玄度视线落到了她微微凸起的一根骨头的纤长脖子上,又察觉到她一身衣服凌乱,因为淋雨,贴在身上。
最重要的是,脖子后,隐约有一道鞭痕,裴玄度眼神暗了暗。
本已消退一般的怀疑,又立刻升起,侯府的女儿,身上怎会有这样的伤痕,他看秦玉君的眼神更冷了。
咳咳咳,秦玉君嗓子里的痒意突袭而来,让她忍不住,咳嗽出来,短短半日,又是奔跑淋雨、又是心神紧张,际遇打落又大落,加上她身体本就有旧伤,实在撑不住了。
她咳嗽完,回头再看裴玄度,发现他看着自己的眼神,更加冷了,咳嗽几声,又惹了这位的怀疑?
只见皇帝站起身,从桌上的包袱里丢了一件黑色的袍子给她。
“既然不想死,那么就好好的活着,我倒想看看你到底想做什么。”
秦玉君张口想解释,又觉得解释无用,既然他想看自己到底会做什么事,那么她做给他看就好了。
秦玉君毫不犹豫的捡起地上的衣裳披在身上,很快,疲惫的身体再也坚持不住,靠在墙边,困意袭来。
裴玄度感觉女人的呼吸平稳,她睡着了,不是在装睡,屋外,暗卫丘于轻声道公子。
裴玄度看了一眼睡着的女人,出了房门,丘于跪在地上:“陛下,御林军如今在武安侯府的园子内外搜寻,许世子那边让微臣告知您,一切按照几乎进行,鱼儿上钩了。”
“宫里呢?”自己在武安侯府失踪这消息,如今应该已经传遍宫里宫外。
他真的很想知道,这些人的反应,这次和上次可不一样,上次瑞王虎视眈眈,他可不能这样兵行险着,瑞王回封地,对他来说也不是全然一点好处都没有的,起码京城里的一些钉子,是可以清理了。
而他出事,各方的反应就很耐人寻味了。
“宫里尹大人倒是说没有异常,太后也来问了情况,被尹大人安抚下去了,就是魏邕和罗定有些意见不和。”
裴玄度想起昨夜的梦,那梦中,罗定竟然是藏在自己身边瑞王的奸细,自己御驾亲征的那几年,带着的正是罗定,罗定将很多军机送出去给瑞王,才导致这场仗,迟迟不能结束。
虽然是个梦,但和平常的梦有很不同,裴玄度才不敢轻易的放过无力的那个女人。
鬼神之说,裴玄度一向不屑,那些鬼神、梦境、天象不过是人为了达到某种目的,制造出来的。
如果这个梦是人为,背后一定隐藏着他们想要你达到的目的,只是目的是什么呢。
第29章 无辜
秦玉君又做噩梦了,梦中那个面容阴郁的男子,又在质问她,为什么?
她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她从未见过这个男子,却觉得他很熟悉,为什么他们明明素不相识,他却总是在梦中,声声质问她。
“你是谁,是谁……”
裴玄度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闭目养神,睡意刚来袭,就听见女人睡梦中的梦话。
裴玄度走到女人身前,她靠着墙,头往一边歪去,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苍白的嘴轻声呓语。
裴玄度轻轻蹲下来,想听清女人到底在在说什么。
“我不知道,不知道……”
果然是梦话,他重新站了起来,回到刚刚坐着的位置,准备酝酿睡意,若是他不睡着,怎么给女人机会,让她故技重施。
正准备坐下,却见女人单薄的身影,虽盖着之前给她的衣裳,但那衣裳虚虚的搭在她身上,遮不住女人原本穿的桂红色衣裙,桂红本鲜艳,却因雨水冲刷,沾染了污渍灰尘,卷皱破败。
女人紧闭双眼,脸色苍白,在墙角,好似一株凋谢的枯芙蓉,狼狈又脆弱。
裴玄度难得发善心,到门口,叫人送来被子,重新走到女人面前,将被子盖在了她身上。
遮住了那无意间露出的,令人心烦的点点鲜艳,裴玄度才觉得心里舒坦了,重新坐下,一手撑着头,渐渐睡去。
裴玄度又做梦了,却不是昨晚的梦,这一次,梦中一个披头散发的男子,满身血污,声声的质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
看清那男子的长相,裴玄度从梦中惊醒,他双目圆睁,一双眼锋利的看向还睡得昏沉的女人。
难道又是这个女人搞的鬼,他活了二十年,还从未如这两晚上一样,做了那么多梦。
他被梦境搅扰两晚,已经忍无可忍,两步走到秦玉君面前,一把将她拉了起来。
可怜秦玉君在梦中,正要碰到那个一直质问自己的男子,忽然感到肩膀一阵剧痛。
一睁眼,皇帝一张怒发冲冠的脸杵近前,她下意识的解释:“我什么也没干。”
肩上那双大手的力道更重了,男人高大的身躯,拎起她如同拎起一只兔儿。
“疼,疼”秦玉君痛呼挣扎,怎抵得过身长八尺,腰带十围的宏伟男子,只听见撕拉一声。
布帛裂开,露出莹白孱弱的一角肩,而肩后,是纵横交错,已经长出新肉,却还残留着暴力留下的阴影。
裴玄度看到了那莹白的一角,也自然看到了纵横的伤痕,是鞭伤。
他终于松了手,秦玉君蹲下,捡起昨日他发善心给她的衣裳披在肩上,遮住了肩膀和后背。
她双手紧紧捏着衣服,不知道为什么会落到这样的地步。
从重生回来的那一天开始,什么都好像变了,但却没有朝着更好的方向变好,她只是想活下去,比孙庆宗那样的人获得久一点,为何却都不能如愿。
她何罪之有,莫名被带来了这里,接受高高在上的皇帝的审视和怀疑。
“你要我这条命,大可拿去,不必羞辱人,不管你为何杀我,我都只能说,我从未对不起你!”反而是你,你和孙家,你们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