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屋内各种金的玉的,摆得满满当当,再走进去,还有一幅金镶玉的多子多福屏风,上面只穿着肚兜的小人儿,五六个,憨态可掬,神态各异。
  红儿的屋子虽不大,却是奢华至极,三太太果然很在乎这个孩子,殊不知,越是这样,这个孩子越是留不住。
  红儿见秦玉君看着那幅屏风出神,以为秦玉君这是羡慕嫉妒自己,噗嗤一声笑出来。
  秦玉君转过头,看向正坐在炕上,春风得意的红儿,因为室内温暖如春,她脸色红润,各种补品滋养下,她身材圆润,没了以前的苗条。
  红儿不起身让座,反而说:“奶奶体谅,我如今怀着孩子,不便起身,您坐旁边也是一样的。”
  红儿在示威,她这主子原先在秦府就是个怂包,后来嫁到孙家更是一点支棱不起来,连自己都护不住的人,怎么护得住她们这些下人。
  跟着这样的主子,能有什么好下场,那就怪不得她们这些下人另谋出路,事实证明,靠她自己,她可活得可比之前好多了。
  红儿本以为秦玉君会向像以前一样,要么忍气吞声,要么掉头就走。
  不想这一次秦玉君只是放下斗篷帽子,看着红儿,什么也没说。
  红儿心中被这种像是要看穿她心思的眼神,看得有些发虚,她原先毕竟是婢女,面上再虚张声势,心中还是虚的。
  便是正经姨娘在主母面前,主母不让坐也没有坐下的道理,何况红儿一个没有抬姨娘的婢女。
  秦玉君并不生气,轻轻走近两步,问一脸得志的红儿:“红儿,你很得意,从一个女婢成为半个主子,以后生下孩子,你会成为正经主子,你觉得你靠的是什么呢。”
  不等红儿回话,秦玉君又说:“你觉得是靠你的聪明、美貌,善解人意,还是靠你有强势的娘家,亦或者你有大把金银。”
  秦玉君没理红儿,走到屋子中间的火炉,从斗篷内,伸出冻僵的双手烤火,背对红儿:“你什么都没有,能够爬上来,不过是靠着孙庆宗的牲畜习性,便是阿猫阿狗是个母的,他也是想试试、收用。”
  “你,你……你竟然骂我是阿猫阿狗。”红儿看着面前边烤火,边淡定骂人不带脏字的六奶奶,她有些不敢确定,这还是以前自己服侍的那个大姑娘吗。
  秦玉君回头看向红儿:“我不是骂你,而是说你之所以走到今天,不是你多厉害,是因为孙庆宗本就是这样的衣冠禽兽。”
  “你竟然骂自己付夫君,夫主,我要告诉太太和六爷。”
  秦玉君面无惧色:“随你,我今天来并不是来告诉你孙庆宗是怎样的人,我只是想告诉你,好好的保住你的孩子,我应该是除了你之外,最希望你的孩子可以平安降生的人。”
  红儿警觉,手指着秦玉君:“是你,把我有孩子的事情告诉太太的,你是如何知道我怀孕的。”
  “我是在帮你,不然,你这满屋子的金银玉器从何而来,服侍周到的丫鬟婆子又怎么会供你驱使。”秦玉君叹了口气,“可惜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也是众矢之的,你的孩子能不能平安生下来,还是两说,你应该比我更明白吧。”
  红儿警惕的抱着肚子:“你休想害我的孩子!”
  秦玉君收回放在暖炉上的手,回身走到红儿面前,低眸看向红儿:“红儿啊红儿,好好看清楚吧,谁才真的要害你的孩子呢。”
  红儿刚要问,石榴在门外说道:“姑娘,柳儿来送安胎药了。”
  红儿狐疑的看着秦玉君,对着门外道:“让她进来。”
  柳儿端着红木都承盘,上面放着冒着热气的白瓷碗,抬眼,看见秦玉君在,她面色有诧异,但很快恢复如常。
  “哟,奶奶在这儿呢。”对红儿道:“红儿,你瞧,奶奶多关心你,亲自来看你呢。”说着,将瓷碗放在了红儿手边的抗桌上:“这药是太太吩咐的,宫里御医的方子,安胎最好了,快趁热喝了吧。”
  秦玉君看向神色如常的柳儿,又看向桌上的药,她不能确定这碗药是否有问题,苕儿现在还没有下落,就红儿的反应来看,那封信是没有送到红儿手里的。
  她问:“柳儿,听闻你前两日去金瑶银瑶处了,是她们两个有什么不便的吗,为何没来回禀我,我能办的帮她们办,不能办的也能回禀太太,她们和你一样,都是府里的老人了,又是六爷亲自抬的姨娘,不能怠慢,知道吗。”
  柳儿站在一侧,抬头看向秦玉君,她怎么知道自己去找金瑶银瑶了,她垂着的双眼,带着阴狠。
  她顿时感觉不妙,六奶奶这话不仅打她脸,更是让红儿知道,自己去找过金瑶和银瑶。
  秦玉君正是要让红儿知道,柳儿和她不是一条船上的,和金瑶金瑶才是,她们三个早就沆瀣一气了。
  红儿正要端碗的动作,听了秦玉君的话,停止了动作,她不顾秦玉君还在,当即火冒的质问:“你去了金瑶银瑶处,我怎么不知道。”
  红儿之所以这样生气,概因柳儿早就向她投了投名状,愿意帮着她对付六奶奶和金瑶银瑶,她本想着柳儿服侍六爷最久,金瑶银瑶升了姨娘,她却没有,应是个正经婢女,柳儿又有些本事,所以,当时柳儿来投诚时,她想也没想便答应了。
  可是如今,柳儿竟然瞒着自己去找了金瑶和银瑶,她们说了些什么,她们难道要害自己的孩子!
  是了,自己毕竟是外来的,现在得了宠有了孩子,金瑶银瑶如何不嫉妒,一定是她们要拉拢柳儿!
  柳儿和她们二人可是从小长大的情谊,如何比得上她这个半途才来孙府的情谊。
  红儿心中起疑,那碗药此时再看去,黑乎乎的,和平时不大一样,她看向柳儿,等待柳儿的回答,但无论如何,这碗药,她不会再喝。
  柳儿咬牙,这六奶奶何时变得这样聪明,几句话便让红儿这蠢货对自己产生怀疑。
  她道:“没什么,金瑶银瑶缺碳,找我通融呢。”
  红儿狠狠的盯着她:“哦,正好六奶奶在这,正好请六奶奶示下不正好吗。”
  “我已回绝了她们。”
  秦玉君道:“些许小事,天这样冷,何必回绝,她们都是府里伺候久的人了,柳儿你一会儿便多送些碳给她们去吧。”
  “是,到时我让苕儿跟着我,好好教教这小贱蹄子。”柳儿皮笑肉不笑,“奶奶将她提拔到屋子里伺候,她却整日东游西晃、不务正业,我便罚到在院子跪下,这样没规没矩,怎么能伺候好主子呢。”
  第15章 巴掌
  秦玉君赶回素尘院时,只见苕儿单薄的瘦小身板,背对着大门,跪在地上,雪落在她头顶,很快化了,打湿了她的头发,头顶还冒着白气。
  她疾行几步,走到苕儿身边,两颊通红,嘴唇发紫,瘦瘦小小的单薄身子,在风雪中瑟瑟发抖。
  她抬头看见是秦玉君,羞愧的道:“奶奶,我没用,你交代给我事没办好。”
  原来苕儿带着信,刚去红儿院子,那陈婆子就从后面发现了她,揪着她的耳朵,让她去帮她洗衣裳,这陈婆子一贯爱偷奸耍滑,又爱捧柳儿的臭脚。
  是除了柳儿她最讨厌的一个,苕儿怕误了秦玉君交代的事,便忍了,谁知帮她洗碗衣裳,她又让她去打扫厢房,那厢房本就日久没人住,极难打扫,我打扫完,她亦鸡蛋里挑骨头,迟迟不得脱身。
  眼见时间晚了,她便同陈婆子争辩,谁知柳儿不知怎么过来了,陈婆子告刁状,说她背后说柳儿更黑红儿提鞋都不配,她根本没说这话,柳儿抬手便给她一巴掌,便让陈婆子押了她跪着,后面又让陈婆子,把她提着回素尘院跪。
  秦玉君蹲下,解下自己的斗篷给苕儿披上,“先起来再说。”秦玉君扶起已经站不起来的苕儿,“你没事吧,还有哪里受伤吗?”
  苕儿披着六奶奶的斗篷,身子被包裹在温暖的绒皮中,斗篷上的兔毛包裹着她的脸,还有奶奶身上独有的,若隐若现的响起,她靠着六奶奶的身体,她心里和身体一样暖和。
  “我没有受伤。”
  “我先让人给你煮点姜茶,你去把衣服换了,免得生病。”
  “奶奶,信没送到,对不起,我办事不利,您责罚我吧。”苕儿倚靠在秦玉君怀里,仰着头道。
  秦玉君扶着苕儿,吩咐一旁的陈婆子去厨房煮些姜汤,陈婆子膀大腰圆,见秦玉君搂着苕儿,她那双鼠眼冒着鄙夷的光,“奶奶,柳儿姑娘罚苕儿跪在院子里两个时辰,现在还没到时间呢。”
  秦玉君盯着婆子,这婆子姓陈,一贯是柳儿的附庸,她问:“陈婆子,柳儿是谁?”
  不妨秦玉君有此一问,楞了一会儿才答:“柳儿姑娘自然是素尘院的大丫鬟。”说完又撇嘴补一句:“还是三太太派来伺候六爷的。”
  秦玉君见陈婆子到此时此刻还抬出三太太来压她,眼神落到陈婆子擦了太多发油而显得油腻的头顶:“是吗,那你可知道,我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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