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朝中大臣对这位表面看上和气贤明的王爷,多半抱有好感,他也不自持王爷身份颐指气使,对人还十分和和熙,加上这副平易近人的外貌,容易让人生出亲近。
听了魏公公的话,瑞王身后的奴才上前双手接过盒子,瑞王呵呵呵的笑起来:“是吗,皇上没事就好,魏公公你是皇上身边的近侍,要好好的照顾陛下,天色不早,我就先出宫了。”一贯的如沐春风。
终于完成皇上交代的任务,他擦着额头上的汗,回来复命,就看到罗定那小子正给陛下上茶。
魏邕咬着牙,心中一凛,陛下这是疑心自己了吗,不对,要是疑心自己,必然将自己赶走,怎么还让自己去给瑞王送东西。
要说自己和皇上这次遇袭有关系,那真是天大的冤枉,都怪他在王府时收过瑞王的礼,真是悔不当初。
谁能想到当时只是默默无名的皇孙,是潜龙在渊,一朝登天继位了,他这个从小服侍的太监也就跟着水涨船高。
当时不知道自己有这个造化,见钱眼开,再说瑞王的要求不高,就是请他帮忙留意皇孙们的动静而已,真是悔不当初。
现在想想都想给自己一嘴巴子,骂自己一句眼光狭窄,陛下像现在这样不喜不怒,真叫他害怕。
裴玄度见魏邕回来,放下茶盏问:“怎么样,他们走了,东西都送了。”
“回禀陛下,都送了,奴婢去御膳房找了新鲜的野物送给大臣们,他们嚷着相见陛下,都被奴才打发走了。”
“嗯。”裴玄度漫不经意的嗯一句。
魏邕这才反应过来,陛下特意嘱咐要将鹿肉送给瑞王,于是小心回答:“还有瑞王,他听了陛下没事,没有多问就告退了,奴才都有些奇怪,其他大臣拉着自己问东问西,就瑞王爷沉稳,听了奴才的话,就出宫了。”
是啊,自己这位皇叔当然不会感到意外了,因为他已经早一步得知自己没有死的消息,毕竟他就是策划这场刺杀的幕后之人。
可是他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自己这个好叔叔惯会收买人心,朝中大臣对他多有亲近,他若是没有任何证据要问罪他,不说他手里的兵权,恐怕这朝中大臣多半偏向他。索性告诉他,自己没事。
“魏邕,你知道为什么我要赏赐狐狸给瑞王吗。”不等魏邕回答,裴玄度就说:“因为狐狸狡诈,今天露出头来,朕追了很久,才射杀到它。”
魏邕瞬间明白了,难道这次刺杀是瑞王做的,他心中更害怕,连忙磕头:“陛下,老奴和瑞王真的没有任何关系啊,奴才当年在府里时收过瑞王的礼,可是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我对陛下忠心耿耿,绝无二心,求陛下明鉴!”
裴玄度坐在黑漆檀木桌后,眼睛微微向下,看着这个从小跟着自己的大太监。
瑞王在十几年前就已经将沿线安排在各个府里,可见他对皇位势在必得,可谁知太祖将皇位传给了父王,父王不过在位十年便驾崩,而他继了位。
瑞王筹谋多年,贼心不死,手中又有兵权,父皇在世时拿他没有办法,实在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次的事情更让他明白,这个皇叔已按捺不住心中对皇位的欲望了,这一次这个皇叔敢公然派人刺杀自己,就是在宣告,他已经不打算再等了。
而他也做好了向这个皇叔开战的准备,若不是身边有两个暗卫机灵,带他逃出猎场,误打误撞入了孙家,自己这个好皇叔怕已经黄袍加身了。
瑞王暗中筹划、隐忍多年,这次的刺杀恐怕只是浅浅的试探,成功便是一劳永逸。
自己死,又还没有子嗣,继位的自然是自己这几位好叔叔当中选,这位拉拢了大半朝臣的皇叔顺理成章成为皇帝。
若是不成,瑞王也没有人任何损失,毕竟他做得干净,没有留下任何证据。
既然狐狸已不想再藏住尾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父皇没能做到的事,他来做。
第11章 请辞
罗定带着曾太傅进来时,裴玄度正在看奏折,瑞王上书,冬祭祀已经结束,他想携家眷回封地。
曾祥夷是他的老师,从他还不是太子的时候,就跟随他,等他做了太子,他便顺理成章成为太傅。
“微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
“老师快请起。”又的对魏邕说:“给老师看座。”
魏邕麻溜的为曾太傅搬来椅子,曾太傅谢过皇上,坐下来。
他微微抬头,见坐在上手中央,一张玄色宽大书案后的皇上,身体确实无恙,心中的担忧才松下来。
之前猎场他因病未在场,听到皇上遇袭,他从病中撑着来宫里,但皇上却只让魏邕出来见大臣们。
他心中还担心皇上是不是真的遇上刺杀,为了掩人耳目,才打发魏邕出来见他们,目的是为了不引起恐慌。
“今日请太傅单独前来,是有事情和太傅商量,瑞王请旨想回封地,不知太傅怎么看,朕是准还是不准。”
“这,瑞王是藩王,于理藩王应该回封地,于情,瑞王是您的叔叔,他要回封地没有阻拦的理由。”
年轻的帝王,目光如虎:“哦,那若是朕不允,太傅认为该当如何。”
曾祥夷看向这位年轻的帝王,他经历三朝,当初高祖皇帝将皇位传给先帝,是很多人没想到的。
那时风头正盛的是瑞王和宁王,却不想最终高祖皇帝将皇位传给了还是安王的先帝。
瑞王和宁斗得两败俱伤,宁王在争夺皇位的过程中丢了性命,瑞王却还保全了性命。
高祖立安王为太子后,瑞王低调起来,礼贤下士,态度谦和,在京城出了名的好脾气,高皇帝年迈后,对这个原先最宠爱的小儿子最终还是软了心肠。
那时还是三皇子的陛下,轻易戳破了瑞王看似老实,实则所谋甚大的表象。
“他若无心皇位,为什么一改之前的阴狠,变得和熙,四处和这些大臣交好,手里又握着淮南兵权不放,还让皇祖父在驾崩前,将蜀州封给他做封地,当真好谋算啊。”
“说什么只愿做一个富贵闲散王爷,只听命于父皇的话,都不过是障眼法,若我是……”
曾祥夷明白三皇子未说出的话,若他是皇上,必然不会这样轻易的放过瑞王,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那时他告诉还是三皇子的陛下:“若真有那一天,恐怕也不能轻易对瑞王做什么,要缓缓图之。”
还是三皇子的皇上没有质疑自己的大逆不道之言,反而问:“哦,何以见得呢。”
曾祥夷便明白,三皇子也是有意那个位置的,他低下头回答:“一则,瑞王始终是高皇帝封的,他手中还有兵权,也曾经跟随高皇帝上战场,军中有些威望,再者他是您的叔叔,如果没有过错治罪,那些勋贵便会全都倒戈向他的一边。”
年仅十四岁的三皇子,目光锐利的看着他:“老师您也知道,这只狐狸放纵不得的,否则必有一日要亮出爪子,正是这样才要抓紧铲除,否则后患无穷。”
曾祥夷醍醐灌顶,似乎正是那一次的谈话,两人心照不宣的达成了某种默契。
后来,三皇子如愿登上皇位,如今再想起当初两人的对话,才觉这位少年皇帝心思深沉不可为不深。
正如皇上担忧的那样,瑞王近年来越发放肆了,交好朝中大臣不说,竟然不愿意上交淮南兵权。
尽管皇上培植自己的势力,如今的兵部上书、吏部上书都是皇上的人,但是掌控了淮南十万大军兵权的冯远冯将军和瑞王是一起上过战场的同袍,且冯将军之女嫁给了瑞王世子。
这婚事还是先帝稀里糊涂定下的,不知道先帝怎么做出这样昏庸的决定,如今留下根深茂大的瑞王,再难轻易铲除。
年轻的狼王不愿意墨守成规,卧榻之上岂容他人酣睡,可是若真的对上瑞王,皇上这边并不是十拿九稳的。
况且,还有霁国在旁边虎视眈眈,燕国不过历三朝,先帝在位仅十年,这十年大燕和霁国大大小小战争不断,边境百姓苦不堪言,国库并不充盈。
若真的还瑞王开战,百姓受苦不说,打仗需要银子、粮食和人,燕朝到皇上这里才第四代,百姓需要休养生息,国家也需要安稳一段时间了。
“太傅您当年劝朕,说狐狸善于隐忍,朕应该比狐狸更加沉得住气,如今狐狸已经不打算再忍,朕还要再继续忍下去吗?”
曾祥夷还是想劝皇上再缓一缓:“陛下,我知道瑞王贼心不死,但是还是请您三思啊,您如今登基不过三载,若是开战不仅百姓受苦,恐怕也没有百分之百赢下来可能,到时……”后面的话曾祥夷不敢说,裴玄度也明白。
裴玄度看着这位年已花甲的老师,他学识渊博,学孔孟之道,习圣人之言、君子之道,太傅希望把这个国家治理好,百姓过上丰衣足食的日子,国库充盈,再对瑞王可缓缓图之。
只是他并不苟同,何时是准备好,若是瑞王不除,朝中大臣永远左右摇摆,他想要推行的政策永远受阻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