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於菟想了想,很快心里就有了主意。於菟便领着飞奴,两个人抬脚往膳房跑。其实跟着他俩的人不少,都装作没看到,连膳房的掌厨都悄悄领着人避开了两个小主子。
於菟确实是绞尽脑汁想出的办法,可要是秦远岫来看,果然还是年纪小,免不了被周围的人哄着玩。
这不,於菟和飞奴从膳房出来,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显然寻找新的蛋宝宝的探险十分顺利。怎么能不顺利呢,那膳房正中间的桌子上便放着一筐十分显眼的鸡蛋呢!
这日剩下的时间里,飞奴自然是千般小心,万般在意,一直护着蛋宝宝,致力于完成姐姐布置的任务。飞奴好不容易熬到了姐姐回府,捧着一颗蛋像个小螃蟹似的,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外走。
众人都不禁感慨,还是夫人有办法,这下二小姐不仅培养了耐心,还养成了责任心呢。
於菟牵着她的衣袖,只专心提防着飞奴磕磕碰碰,飞奴一心只有鸡蛋,走路都只盯着手心的鸡蛋看,於菟不放心。
就是这般在意,二人还是没能守护住飞奴手心的鸡蛋,飞奴一个没注意,被门槛绊了一下。
於菟眼疾手快地伸手拽了飞奴一把,飞奴倒是有惊无险地站稳了,可手里的鸡蛋还是在门框上磕了一下,露出一小角嫩白来。
谁曾想,这回倒是没有弄得一手都是,因为鸡蛋竟然是煮熟的!
秦远岫听得乐不可支,笑着点头:“好呀,今晚你和於菟就吃了它吧!”
圆桌上已经摆好了晚膳,雪兰带着人使尽了浑身解数,力求让几个主子都吃得尽兴。眼瞧着中间的锅子已经煮开了,时候拿捏得刚刚好,辣汤和骨汤都咕噜作响,这是只等着菜下锅呢。
热气氤氲,香气扑鼻,令人食指大开。
角落的橱子上还有备好的一碟子枣泥酥,秦远岫特意叮嘱膳房煮了小汤圆,在上头浇着一层薄薄的糖桂卤。因着怕这两个小的没有节制,会吃坏了牙,便一人只给一小碗。
火锅还是亲自动手,才来得有意思。两个小朋友年纪小,自己煮显然不可行,好在还有雪兰在一旁帮忙,飞奴像只嗷嗷待哺的雏鸟,享受着於菟和雪兰二人的投喂。
秦远岫爱吃辣,便只捡着红油辣汤里的东西吃,看得飞奴眼热,悄悄捡了秦远岫盘子里的一小块牛肉,才试探性地吃了一小口,就被辣得直吐舌头,呼哧呼哧喘气,小脸通红。
飞奴接过了於菟递过来的茶水,一口就全喝了,还没能压下去那股辣意。
“舌头痛不痛?”
秦远岫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唇角忍不住笑意,明明三令五申不能吃,飞奴偏偏不信邪。小朋友口味清淡,好奇心重,偷偷吃这个就像是被螃蟹咬了舌头似的,火急火燎的痛。
雪兰早已准备好了,按照夫人的吩咐,牛奶最能缓解辣带来的痛意。
飞奴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牛奶,才缓和了那股痛意,刚能开口,便连声喊道:
“痛!姐姐会痛,不要吃,姐姐不要吃!”
秦远岫一颗心都软成了一汪水,忍不住轻轻摸了摸飞奴的脑袋,疼爱地给她把额头的汗全擦干净了,又亲亲她的小脸蛋,柔声道:
“姐姐不痛,飞奴长大了说不定也不痛了。”
飞奴这才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连於菟这个年少持重的都一并接受了这个解释,原来她吃了红色锅子里的肉,舌头会痛,但姐姐吃了却不会痛。
飞奴偷吃,这是秦远岫意料之内的,所以连雪兰都没拦着飞奴。不然这么多双眼睛,飞奴怎么会轻易得逞呢。
对世界有好奇心是正常的,秦远岫也不能时时刻刻盯着飞奴,每时每刻都提心吊胆,这样的密切保护会让飞奴失去敬畏心,横冲直撞地落在下乘。
秦远岫更想要飞奴在安全范围内,尽情地挥洒热情和好奇心,却不要折断她的翅膀,做一只金丝笼中的雀鸟。
秦远岫爱吃火锅,但一家人热热闹闹的氛围确实是头一次,天伦乐事,其乐融融。
不仅秦远岫是头一回,其实对岐无合来说,也是他从未有过的经历。
岐无合面带笑意,亲自动手给秦远岫涮肉吃,他眼疾手快,时候把握得刚刚好。
岐无合叮嘱她道:“慢点吃,小心烫。”
秦远岫裹足了蘸料,心满意足地一口吞下,只笑意盈盈地望着他。
岐无合望着秦远岫的笑脸,就像是喝醉了似的晕晕乎乎,心头也像吃了桂花蜜一般甜津津的。
岐无合心头还挂念着当着这一屋子人的面,不好如何亲近,就见秦远岫突然在桌下伸出手来,悄悄握了握他的手,轻声说:“多谢督主。”
第17章 噩梦 “茸茸别怕,我在这呢,不怕,睡……
岐无合口味清淡,这也是在宫里养成的习惯,宫里最不缺的便是伺候人的奴才,自然没人为这些命如纸薄的奴才费心,饭食只要不是冷的就已经谢天谢地了,还哪管口味如何。
不过是清汤寡水,再配些馒头,便已经是膳房发善心了。
岐无合这一手伺候人的本事也是在宫里练出来的,人人都削尖了脑袋往贵人面前凑,人人都有一番际遇,也人人都有一手绝活。
这才能在吃人的巨兽口中活下来,活到主子们下一轮心血来潮的玩笑中去。
岐无合经年不尝百味,早年间习惯了忍饥挨饿,就是爬上了厂督的位置,吃食也都十分清淡无味,纵使位高权重,可心无波澜,也不过味同嚼蜡。
岐无合如今陪着秦远岫吃些,竟然受不住辣,舌尖都泛着痛意,辣出一身的热汗,竟然觉得畅快极了。
龙楼凤阁,岐无合置身其中,卑躬屈膝,打躬作揖。
桂宫柏寝,四面围困,岐无合在其中膝语蛇行,在红墙灰砖间磕头如捣。
直至秦远岫向他伸出一只手来,柔荑纤纤,不染尘埃,却执着而专一不移。
岐无合一人踽踽独行,苦熬茫茫酸苦,苦撑无边苦海,孑然一身,孤形无依,咬紧牙关,日日如受倒悬之苦。
这一刻捧着她的手,岐无合于绝处逢生,跪地俯身的苦难都如同过眼云烟一般散去了。
於菟和飞奴白日里还有精力到处乱跑,吃过饭便困极了,两个小豆丁一边捞甜汤圆吃,一边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这幅模样看得秦远岫心里发笑,赶紧让汀兰带着人将他们俩抱回栖霞院去了。
吃过了晚膳,秦远岫坐在梳妆镜前,正准备拆去钗环。
岐无合从屏风后换好了衣服,也不往榻上去,站在她身后,摁住了秦远岫的手,又亲自给她拆开了发髻。
“我来。”
“督主会不会拆发髻?可不要把我的头发扯断了。”
秦远岫闻言便打趣道,一边将紫檀木梳递给了岐无合,顺着他的力道,转而在铜镜前坐下了,顺从地等着岐无合的伺候。
“当然会。”
岐无合有些哭笑不得,他可是在宫中摸爬滚打出来的,这点小事怎么会做不好,更何况,岐无合轻声道:“我怎么会舍得扯痛你。”
这话一出,秦远岫便不做声了。
听了岐无合的话,秦远岫便红透了耳尖,她有些羞恼,自己怎么这般没定力,她可是在现代见过世面的,怎么每每遇上岐无合,就无法抵抗他的甜言蜜语,却是三番两次地铩羽而归。
岐无合动作极其轻柔,骨节清晰的大手不执着绣春刀,此刻握着紫檀木,细细地梳理顺了秦远岫的发丝。
青丝如瀑,云鬟雾鬓。
岐无合定定地望着明镜中,端坐铜镜前的九天玄女,秦远岫不着粉黛,素面朝天仍旧不掩其中殊色。
岐无合情不自禁低声道:“茸茸便是这世间最好的。”
岐无合倾身,弯下腰在秦远岫耳畔轻吻一记,两个人透过铜镜静静对望,温情脉脉,缠绵的情思都化为了实质。
“明日休假,厂督想去哪里玩吗?”
秦远岫低下头,摆弄手中的耳坠,这还是岐无合成婚后第一次休假呢。
秦远岫和岐无合并没有大婚,老皇帝一纸圣旨便将两个人往后的命运绑定在了一处,再也分割不开了。
虽然并不算乱点鸳鸯谱,二人并不是怨侣,秦远岫和岐无合更可以说是神仙眷侣,可要是论起来,总是有几分遗憾的。
“本想着亲自带你去京郊大营打猎,正好放松放松,你一个人在庄子上估摸着也是尽忙些琐事,没得空闲。”
岐无合手上把玩着她的一缕青丝,将京中的局势拆开来,一一讲给她听。
“可这时候撞上了科举舞弊案这样的大事,怕是这两天走不开,来去匆匆定然不够尽兴,咱们就在府上松快两天。”
秦远岫本身也不是多么热爱出门的性格,比起风吹日晒地逛,她更喜欢在家中的榻上读话本子。岐无合的这个提议,秦远岫自然不会拒绝。
“好。”
秦远岫点点头,正准备起身往榻上去,拉着岐无合的一只手猛然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