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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胜利者的宣告和挑衅?
  她点头应,即使如今已经不再是商人了, 但没有人会跟钱过意不去。
  尽管有些恶心。
  尽管很恶心。
  但只是三次见面而已, 她会忍住的。
  午后, 林间阳光斜照进喻兰舟的屋子里,令人感觉到冬天里的煦暖。
  晏新雪进门前又检查了一遍自己的妆容。她必须在自己脸上扑上数层妆,才能掩上那股死人气儿。
  敲门时, 很快有人来应。
  喻兰舟穿着件深灰色的开衫, 脖子上系着装饰性的黑色方巾,发髻低低挽在脑后。
  晏新雪一抬头, 便看见了喻兰舟那双幽蓝色的双眸, 她有些愣了。
  她记起,自己曾将双手, 搁在这双眼睛上。
  晏新雪克制住自己想要蒙住她眼睛的动作, 带着笑意说:“姐姐,你好呀。”练习了无数次的开场白。
  喻兰舟有些起鸡皮疙瘩, 她看见对方的酒窝有些深, 笑起来纯净无害的样子,做的却都是不光彩的事情。
  她一直对晏新雪有股莫名的排斥, 但此刻,大概是阳光把对方周际的腐烂气息冲淡,喻兰舟觉得,能忍受她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晏新雪打量着这间屋子,面积依然没有很大,但南北通透,位置和采光都很好。
  她走近了墙上挂着的一幅字,仰起脸欣赏,随后回着头,对喻兰舟道:“喻指挥书法写得真不错,能给我幅字吗?”
  喻兰舟拒绝道:“我写得算不上好,回头我挑几幅名家写的,给你送过去。”
  “不要。就要你写的。”
  听到这样小孩子气的话,端着托盘的喻兰舟回眸,点点头,说:“如果你强求的话。”
  甲方是天。
  听到这般不客气的话,晏新雪没有生气,反而是压低身躯,从背后将自己伏在沙发靠背上。
  十分少女姿态地翘起一只脚,双手撑在脸颊上,说:“嗯。我要强求。”
  喻兰舟将热茶放在茶几上,问:“写什么?”
  晏新雪绕到沙发前,坐定后,先深深嗅着那杯茶的香气,然后细细啜饮了一口,说:“好香。”
  喻兰舟没有用次等的茶来敷衍她。
  喻兰舟找来便利贴和水笔搁在桌子上,示意晏新雪把内容写下来。
  晏新雪急急地把瓷杯搁下,却仍然没来得及去触到喻兰舟搁东西的手,反而自己还被溅出来的茶水烫了一下。
  柔媚地微嘟起唇,看向喻兰舟。
  她刻意露出右腕上的“Y”文身。
  陈燃的Y不是喻兰舟,但晏新雪的是。
  喻兰舟像才看到客人被茶水烫伤那般,问:“烫到了吗?”
  晏新雪点点头,眸光含水地看她。
  喻兰舟冷淡的表情,“应该不要紧,回去再处理吧。”
  “要紧。”晏新雪急急地撵在她的话后面说一句。
  喻兰舟无奈地挑眉,起身去拿医药箱。
  怎么说呢?原来陈燃会喜欢像茶一样的女人,还没有边界。
  从医药箱里找出烫伤软膏,拧开帽后递给她,说:“自己能抹吧。”
  这一次,晏新雪抓准了机会,手在喻兰舟递来东西时蹭上去。
  她的目光注视着两人相触的那一小片皮肤,短暂的一瞬,摸到对方有些凉的手指,却像燃起了火花。
  这一瞬间,她想了快二十年。
  晏新雪不敢再去看喻兰舟。
  香气应该化形的,该近一些,再近一些。
  她缓慢地收回手,将刚才触及到对方的两根手指攥在掌心,感觉有什么温暖的东西顺着筋络,润泽了自己的血管和心脏。
  她记起很久很久以前,喻兰舟曾紧紧牵着她的手,逃离出棍棒,逃到漫山遍野的花海中。
  姐姐。
  她真恨自己身上哪处,没留一处特殊的痣或胎记了。恨喻兰舟不能记起自己。
  晏新雪笑着抬眸,说:“姐姐,我自己抹不了。”
  喻兰舟的不耐心渐渐浮上来,呛她道:“回去让她给你抹。”
  晏新雪一愣,随后笑了,说:“姐姐,你是在生气还是吃醋。”
  喻兰舟不理她,兀自低头,执起水笔问:“还写吗?”
  “写。”晏新雪倾身,朝喻兰舟的身体凑过去,想了一会儿,盯着她的眼睛,说,“写‘惟有楼前流水,应念我、终日凝眸’。”
  她没有念出常盘桓于心头的那句。
  那样就太心意昭昭。
  近了些,她的香气。像漫山遍野的春天花朵。
  晏新雪想看她的眼睛,又想看她的手,目光徘徊,最终落在喻兰舟写字的手上——
  白皙修长,透着冷感。
  笔下的字也是冷冽的。
  喻兰舟阖上笔帽,说:“下一次见面再给你吧。”
  晏新雪重新露出酒窝,甜甜笑着,点头说:“好。”
  随即又乞求:“能不能再帮我写几个字?就写在便利贴上就行。”
  “和创作有关系吗?”喻兰舟有些莫名,但就只是几个字而已,她先将第一张便利贴撕下贴到书桌上,然后问,“什么?”
  “新年快乐。”
  楼凝新,晏新雪过去的名字。
  小时候,喻兰舟曾握着她的手,教她名字的写法,教怀素“新”字的草书写法。
  喻兰舟写得随意,写完后将便利贴推给她,问:“那我们进入正题?”
  晏新雪把剩余的便利贴小心地攥到手里,“好。”
  晏新雪并未准备多少有深度的问题,她直觉,自己的身体好像并不足以自己再完成一本书。
  她只是想,来见见她。
  问题更多是和喻兰舟的生活起居和日常工作相关。
  她掏出笔记本,没有伏案记录,只把笔记本拿在手上藏着写。
  写着与喻兰舟很相近的字体。
  短暂的一个小时转瞬即逝。
  到最后喻兰舟抬着腕表看时间催客时,晏新雪浅笑着,说:“好快啊。”
  忍了一个多小时的喻兰舟终于忍不了了,问她:“你这么兴师动众,目的是什么?她知道吗?”
  晏新雪怔愣了一瞬,随后脸上浅淡笑着,说:“姐姐,我只是单纯来向你请教问题的。”
  “三次就好,每次一个小时。对于您得到的报酬来说,不算亏。”
  一声姐姐叫得甜腻。
  在喻兰舟听来却更是挑衅,她起身送客。
  晏新雪仔细盯着她深邃的面容,在对方临关门前,手扶在门框上,笑着说:“姐姐,下次见。”
  却见喻兰舟犹豫了一下,接着晏新雪便听到对方问:“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晏新雪的动作僵住,笑容也僵在脸上,心脏响亮而缓慢地跳动着,愣了几秒。
  她快速地与喻兰舟幽蓝的双眸对视了一眼,随即低头。
  她期盼过,但从来没真正想过,这一刻真的会到来得这样快。
  本来还计划看她三次呢,如今看来,是不能实现了。
  心内遗憾地叹了一声。
  晏新雪声音低低地,笑着回答她,说:“喻老师是不是认错人了,长得像我这样漂亮的,虽然少见,但也还是有一些的。”
  喻兰舟目光随着对方低下去的脸盯了一阵,喃喃说:“大概吧。”
  就要去关门时,晏新雪扶着门框的手依旧未离开,对方眼睛弯弯,笑着问:“喻老师现在有时间吗?能不能现在就帮我写那幅字?”
  她的心脏痛着。
  她以后都见不了她了。
  喻兰舟微微侧头,否定道:“待会儿要出门一趟,等下次吧。”
  晏新雪苦笑,点头说:“好。下次。”
  “再见。”喻兰舟说。
  晏新雪扶着门框的手终于无力地落下,她抬起头喊:“喻兰舟。”
  极为正式地叫了她的名字。
  喻兰舟与她对视,立在门内一言不发看着她。
  晏新雪铭记,此刻喻兰舟的眼睛里盛满的全部都是她了。
  只有自己一个人,就在这最后一刻。
  “下次见。”晏新雪冲她wink了一下。
  来世见。
  -
  从喻兰舟那儿回去后,晏新雪进门站在别墅的玄关处,离陈燃有段距离,抬起衣袖晃了晃。
  陈燃问:“什么?”
  风过堂,一阵若有似无的香气。
  陈燃怔愣住了。
  随后听见晏新雪笑着说:“要闻一闻吗?她身上的香气。”
  “我今天去见了她,她跟你一样,也不是过去的味道了。”
  按照以往,陈燃早该拿东西砸她身上骂她变态了,但这一次,却没有。
  陈燃在认真感受着,仿佛喻兰舟身上那点儿幽淡的气息真的能附着在晏新雪身上传递过来似的。
  她像只小狗那样嗅着。
  晏新雪一阵心酸,离她近一些,紧紧抱住她,说:“说了让你去见一见她,去看演出也好,去碰瓷也好,你偏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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