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沈朔听明白了,道:“但本王并没有爱上你。”
“我是谁?”盛宣道。
“你是谁本王怎么知道。”沈朔脱口而出,白眼翻到一半,突然像被人猛地敲了一下脑袋,愣愣地看着他。
盛宣微微一笑道:“盛宣从始至终都活着,对吧?”
“你想做什么?!”沈朔厉声道。
“不是‘我’要做什么。”盛宣道:“这个世界的机会只剩下这最后一次,我的身份不成立了,那总得有人完成任务。”
沈朔的心跳开始失控:“辛楼......”
“皇宫藏有一台火炮,赵安荣没同你说吧?”盛宣介绍道:“虽然这玩意儿在我们那儿算不得什么好武器,但对付你们绰绰有余。一发火炮就能炸毁几十具肉体凡胎,冲锋军在朱雀门吸引火力,等你们从青龙门潜入攻下太极殿,朱雀门那儿早就是一片灰烬了。”
“算算时辰,现在赶去或许还来得及。”
沈朔忽而双腿沉重如铅,他红着双眼瞪向盛宣:“我凭何信你?”
“因为你去了,你死了,我也就完成任务退休了。”盛宣想到退休生活就忍不住笑:“再或者你不去救他,领着军队打败沈阙报了仇又当上天下共主,最后世界毁灭还不是一场空。”
“本王即便有通天之力也不会毁灭世界!”沈朔咬牙道:“但你知道本王盼着仇敌惨死的一日,盼了有多久——”
“哦,那你别去了,让谢辛楼死吧。”盛宣风轻云淡道。
沈朔被一口气哽住,剧烈咳嗽起来。
“别急别急,顺顺气,反正谢辛楼开始攻城门了,你赶过去也来不及。”盛宣假意安慰道。
沈朔头疼欲裂,心跳欲碎,外头的东风听到动静赶忙进来察看:“殿下?殿下您怎么了?!”
他看到沈朔掌中吐了一大口血,以为是盛宣搞的鬼,当即抽刀砍向他,不想在刀刃落下的瞬间,盛宣直接从位置上凭空消失了。
东风傻了眼:“这?!!”
“东风......”沈朔抓着桌沿起身,木块被他捏得咯咯响。
“殿下,您不要紧吧?!方才屠将军来寻殿下,咱们准备动身了。”东风扶着沈朔站定,担忧地看着他嘴角的血。
在短短几秒钟之内,沈朔已经做出了选择,对东风沉声道:“通知全军,行动取消,所有人待在军营。”
“啊?那头儿那边......”东方已经弄不清方向了,眼下松山和轻舟都在谢辛楼那队,左右也没个帮他解释局面的人。
“照我说的做!”
沈朔厉声令下,随即冲出营帐,纵身翻上马背,一甩长鞭驰向朱雀门。
【滴!检测到角色沈朔对角色谢辛楼好感度为,100。】
第67章
朱雀门已是硝烟滚滚。
冲锋军用撞木撞开了宫门,里边的御林军不断掷出草垛,射出点燃的羽箭,但烈火阻挡不了冲锋军的路!
他们踏过火焰,任箭刃划过银甲,在晃乱纷飞的兵刃中一刀刺穿敌人的咽喉!
风一起,草木灰在空中飘得纷纷扬扬,似一场大雪,将大燕的过去几年的陈珂披露于是众人面前。
他们忽然想起,数年前沈阙登基时,天上也下了一场大雪,当时钦天监说瑞雪兆丰年,可雪只下在了京城,大燕南北部旱涝并起,灾情严重程度又被上头隐瞒压下,无数冤魂沿着奔流的洪水呼啸了整三年。
其中还不乏他们的家乡、亲人。
御林军忽而觉得这草木灰像极了夜半无人时偷偷燃烧的纸灰,吸入鼻腔,灼得人流出血来。
但眼下他们只有皇宫一条退路了,即便再如何恨,命还是要争的!
“冲啊!拦住他们!”
御林军大呼着在第二道宫门外列出防御阵,一排排盾牌后伸出一支支长枪,尖头对准一路势如破竹的冲锋军。
谢辛楼御马而至,刀刃滴血,在马蹄之下绽开点点梅花。
“冲破这道门后头就是福德殿了,先毁了他祖宗祠堂!”松山在他身侧道。
“不急,最重要之物还未现身。”谢辛楼命军队停在御林军三丈之外。
松山仰头张望了一番,同时用手拢在嘴边大喊道:“喂——还有人能打吗?堂堂御林军就这点儿本事?!”
轻舟耸了耸鼻子,对二人道:“我闻到火药味了。”
一点灰烬落到谢辛楼的鼻梁上,还带有燃烧后的余温。
空气里传来重物滚动的声音,仅仅隔着一堵宫墙,便感觉到死神的靠近。
松山和轻舟一人捂着怀里的发簪,一人摸着腰间别着的“好运粽”。
谢辛楼感受着吊坠的震动,开口道:“火炮射程远,你们退后十丈。”
“不用头儿,咱们既然来了,就不会做这等贪生怕死的事。”松山和轻舟转而攥紧了缰绳,将长刀上的血甩尽:“他们塞弹药还要时间内,咱们只要躲过一枚,剩下的便好办了。”
“我先上,你们暂守原地。”谢辛楼道。
“头儿!”松山和轻舟异口同声。
“这是命令!”
谢辛楼拒绝了他们的劝说,一言不发策马而去。
看到军阵陡然冲出一人,御林军们立即错开盾牌,后方弓箭手上位,将弓弦绷紧。
“放箭!”
一声令下,羽箭如暴风骤雨,平地掠出一阵疾风。
谢辛楼闯入风中,以刀为盾,逼近至御林军一丈外,又自马背上纵身跃起,踏着羽箭落入防卫阵之后。
严密的盾阵后响起刀剑没入血肉之声,死前的呜咽连成一首哀曲,叩开了通往神殿的大门。
“上!”
松山和轻舟没有在原地等候,他们领着军队将盾阵彻底踏碎,以雷霆之势截断了左右支援散军的路,护着谢辛楼穿过朱雀二门。
福德殿是皇宫除了太极殿外第二恢弘的殿宇,里边摆放着沈阙一脉的先祖牌位,其中受香火最旺的正是先帝。
在看到大殿内先帝的牌位时,谢辛楼有一瞬间忘记了身在何处,握刀的手背上筋骨清晰,脉络狰狞一如此刻被唤起的仇恨。
他踏上殿前长长的玉道,忽而望见殿中有一人正背对着他而立,由于距离远,只依稀瞧见对方渺小的身影。
谢辛楼瞬间回神,左右扫了一圈,没有瞧见火炮的身影,与此同时,殿内的沈阙在祭拜完先祖后,不紧不慢地从殿内走出,顺着玉阶踏上玉道。
两人分别站在玉道两端,在沈阙往这边走近时,三千锦衣士自两侧包围而来,横亘在二者之间。
松山和轻舟在朱雀门外拖住两方御林军,担心里边谢辛楼的情况,大声唤了他一声。
而谢辛楼独自面对锦衣士,没有丝毫后退的想法。
沈阙隔着人群望向他,开口道:“你已被朕包围,朕给你个投降的机会。”
谢辛楼冷笑一声,提刀直指沈阙。
此意便是赤裸裸的挑衅。
锦衣士们群情激奋,恨不得立即砍下他的项上人头,偏偏沈阙不急,还乐得多劝一句:“朕明白沈朔对你恩重如山,但说到底这是朕和他的家事,你只是一介侍卫,跟哪个主子不是主子,何必如此卖命?”
“这也是我的家事。”谢辛楼道。
沈阙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反倒想去了别的地方,哈哈大笑:“难怪难怪,朕头一回见沈朔和你就觉得奇异,原是感情好到这一地步。既如此,朕成全你们。”
他一拍手,锦衣士俱是出动。
在沈阙的眼中,密密麻麻的锦衣士将谢辛楼单薄的身影顷刻间淹没,他正暗自得意,谁知人群中谢辛楼好似化身成了一柄长刀,硬是从锦衣士的包围圈里杀出一条血路。
像在铁网中划开了一道口子,随着铁索的断裂,破开的洞越来越大,甚至隐隐有崩溃的征兆。
沈阙当即捏了把汗,在太监的护送下退回殿内。
“都杀了多久了,沈朔怎么还未现身?盛宣莫不是框朕?”沈阙命太监把盛宣带来,然而眼下外头打得正激烈,他们实在离开不得。
眼看着锦衣士倒了大半,而谢辛楼也被他们逼去了墙边,不能再等下去了!
沈阙攥了攥拳,命人将藏在堂后的火炮推出来,对准了谢辛楼。
手下人已塞入火药,手边火把已备,沈阙瞧准时间,下令:“开炮!”
火蛇迅速将引线吞吃入腹,随着一道剧烈的声响,火弹如流星划破长空,迅速飞向谢辛楼所在的位置。
“辛楼!”
就在众人被火炮的声响镇住时,门外骤然响起一人撕心裂肺的喊声。
谢辛楼循着声音回头,下一秒一道身影飞速撞了过来,他没做任何防备,被骤然撞飞了数丈,紧接着炽红的热浪又将他推远。
心脏在此刻骤停。
“砰”的一声重重摔在地上,剧痛席卷了全身,谢辛楼几乎失去了知觉,倒在地上陷入无意识,与此同时,他胸前的吊坠无声中停止了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