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随即便循着声音的源头走去。
裴知岁只好跟在他后面做一个安安静静受保护的小尾巴。
他默默翻了个白眼,心道早不出声晚不出声,偏偏在他劝人走时出声,他到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和自己作对。
二人一前一后循着声源走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眼前的视野才终于变得开阔起来。裴知岁伸出胳膊,摊开掌心,能够很明显地感受到一缕一缕流动着的天地灵脉穿梭在他的指尖。
这是被神骨碎片掠夺而来的,属于凤凰洲的天地灵脉。
而在这无数天地灵脉的尽头,是一扇古朴的小门。二人站在门前对视了一眼,随即推门而入。
然而就在二人将要踏入门内的一瞬间,门内的空间却突然扭曲了起来。只见方才还在外悠哉游哉的天地灵脉宛如疯了一般,争先恐后地窜进门内。无数灵脉汇聚成一道厚重而巨大的灵流,于瞬息之间篡改了门内的一切。
门外是一片虚无的混沌,而门内则是一片不知边际的血海。在那汪洋血海的中心,立着一个小小的圆台,圆台之上,便是神骨。
难以言喻的血腥味混着一股恶臭扑面而来,楚寒衣眉头微皱,撤回了自己进门的步子。
裴知岁捂着鼻子从他身后探出头来,语气中的嫌弃一览无余:“这就是神骨?噫,好恶心。”
第39章 封印
楚寒衣沉默半晌,抬手示意裴知岁向后退。随即折月出鞘,化为锋利的剑芒直奔神骨而去。
然而折月剑刚刚掠过血海,原本平静的血海却忽然躁动起来,无数殷红腥臭的血流自下方升腾起来,仿若毒蛇一般攀上折月剑的剑身,阻碍了它攻向神骨的动作。
楚寒衣二指并拢作剑诀,凛冽的剑意于瞬息之间暴涨,与无数缠缠绕绕的血流相碰,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声响,正如二人方才听到的那般。
“方才有人来过,大抵是为了神骨而来,却奈何没能过得了这血海。”楚寒衣抬手召回折月剑,给它施了一道净身诀。
裴知岁却没答话,他微微偏头看着楚寒衣清洗折月剑的动作,又探了探自己没有丝毫灵力的识海,才意识到在这神骨之中受到限制的唯有他一人罢了。
他轻轻“啧”了一声,对于神骨的不满又添了几分。
“神骨都变成这样了还有人来抢?也不怕被这一池的怨气吞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人心的贪欲总是无穷无尽的,无论正邪,只要能为自己提供利益,便会有人尝试,”楚寒衣声音淡淡,“其实从此番刀剑谷现身,我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加之方才你我阴差阳错被拉进的有关往生剑飞升的幻境……若我没猜错,眼前神骨之上缠绕的怨气,大抵便是当年因神骨降世而惨死的那些凡人所化的。”
裴知岁哼了一声,道:“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罢了,神骨也好,凤凰洲也罢,那些千年前的纠葛也并非我们这些后人三言两语能够评定的,”楚寒衣无声叹了口气,“不过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些怨气离开此处,神骨的封印不能破。”
随着话语落下,磅礴的灵力自楚寒衣身上四散开来,宛如一场浩荡的冬雪,与瞬息之间充盈了整个方寸天地,将整个血海都纳入了大阵之中。
裴知岁被迎面而来的寒气扑了一脸,抬手摸了摸有些湿润的鼻尖,才后知后觉竟真的有风雪拂过。
——雪落,阵成。
神骨四周环绕的滔天血海似乎感知到了这个剑阵所蕴含的威力,丝丝缕缕凝结成一道血红的屏障直奔神骨而去,想要隔绝四面八方而来的彻骨剑意,从而抵抗楚寒衣的封印。
然而还未等那由血海凝结而成的屏障靠近神骨,原本流动着的血海却忽然由外向内寸寸冻结,凡楚寒衣剑意所至之处,皆成为了血色的霜雪。
楚寒衣踏着冻结的血海一步步走向神骨,最终站定在小小的圆台前面。
纯白的圆台之上,搁置着一截属于人的脊骨,上头刻着一圈又一圈淡金色的古老铭文。楚寒衣一边以灵力修补神骨原本的封印,一边辨认着神骨上头的铭文。
凭着他对这铭文浅薄的了解,这神骨之上刻着的,大抵是一个名字。
然而还未等他进一步解析出来,身后忽然传来了利器破空之音,楚寒衣本想操纵折月剑挡下这不知来源的偷袭,余光之中却见到一片殷红的衣角匆匆掠过。
裴知岁手持长刀立在楚寒衣背后,替他挡下了这一击。
“就知道你没走。”裴知岁收了长刀,抬眼看向自黑暗中走来的人,语气嘲讽,“哎呀哎呀,我当是谁,原来是老熟人。看来我们还真是有缘呢,你说是不是啊,红袖夫人?”
“几年不见,公子倒是愈加油嘴滑舌了。”来人轻哼一声,抬手摘下了黑袍的兜帽,露出一张熟悉的娇艳面容。
裴知岁摩梭着手中的刀柄,语气玩味:“夫人方才明明已经离开了,为何又折了回来?总不会是认出了我与师尊,想来同我们二人打个招呼,顺便叙叙旧吧?”
“此地血海滔天,诡异无比,哪里是我一介弱女子能够轻易破解的呢?我不过是使了个障眼法假装离去,求一份心安罢了,”红袖夫人峨眉微蹙,状似难过道:“不过公子何必如此阴阳怪气,好歹我当年也曾帮过公子的忙,不是吗?”
裴知岁不语,虽然面上仍是一副笑脸,但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中却毫无笑意,尽是一片森然的冷意。
红袖夫人和他对视了半晌,最终还是败下阵了,换了个语气道:“是我一时慌乱失言了,公子莫要怪罪。我也并无恶意,只是想给二位提个醒罢了。”
裴知岁轻嗤一声,显然不信她的说辞:“你的没有恶意便是在人背后偷袭吗?”
红袖夫人惊讶道:“我那一击于你们二人而言不过是随手一挥便能挡下的,如此威力,竟也能被叫做偷袭吗?”
修补神骨封印的进程已经到了末尾,楚寒衣一边向神骨输送灵力,一边听着二人你来我往却没谈及半句有用的话,不由得有些无奈。
“夫人现身于此,恐怕不止为了替自己的偷袭辩解一二吧,还请直言。”楚寒衣道。
红袖夫人:“我想与二位做个交易。”
“哦?这倒是稀奇,”裴知岁眉梢一扬,“只是不知夫人有什么重磅的筹码在手?”
“想来二位应该也有所察觉,此番刀剑谷现世于此,甚至还牵连了神骨,绝非偶然,”红袖夫人微微一笑,“封印被破,神骨生怨,此事一半在天,另一半却在人。”
楚寒衣神色一沉,道:“细说。”
“仙尊久坐高台,一心维持着北域南渊之间摇摇欲坠的平衡,却不知你所守护的北域仙门早已是暗流涌动,千疮百孔。而此番刀剑谷现身于神骨所在之处,便是有人故意设局,想要浑水摸鱼夺得神骨。”
“听你的语气,想来是知道这幕后黑手是谁了?”裴知岁道。
红袖夫人点点头道:“不瞒二位,我之所以出现于此,亦是听命于这位大人。不过若二位肯答应带我一同离开此处,我也不介意将我所知道的告与二位。”
裴知岁闻言一乐:“我倒是忽然有些同情这位‘大人’了,竟有夫人这么一个得力干将。”
“忠诚二字于我们南渊之人而言是最为虚无缥缈的东西,况且我与那位大人也不过是利益的置换,他提供给我庇护之所,而我替他跑这一趟,互利互惠的关系,谈何忠诚呢?”红袖夫人莞尔,“我这个提议,二位意下如何啊?”
“既然如此,还望夫人遵守约定。”楚寒衣不知何时结束了修补封印的进程,他转身走到裴知岁身旁,神色平静地应下了红袖夫人的交易。
裴知岁闻言一愣,与他传音道:“封印这么快便修补好了?”
“我不善符篆法阵,凭我一人之力,最多只能维持封印完好两个时辰,若要彻底修补神骨之上的封印,还需将顾飞檐找来。”楚寒衣同样以传音回道。
顾飞檐乃是如今修真界的符篆阵法第一人,亦是北域三阁五楼之中“明月阁”的掌权人。
“他也来了刀剑谷?”
“是,我方才已经向他传了灵讯,还附上了一缕灵流作为指引,想来要不了多久他便能找到这里。”
裴知岁听出他话中之意,不由得问道:“你既然没打算离开此地,干嘛还要答应她?”
楚寒衣却没立马回答他的问题:“你的灵力,是不是用不了了?”
见裴知岁没有回答的意思,楚寒衣只好接着道:“神骨上的封印虽然被我暂时修补上了,却仍然脆弱得不堪一击,红袖夫人虽然修为不及我,却也不是好对付的人。在此地打起来事小,我只怕失手毁了封印,横生事端,还是早些让她离开为好。至于她所提及的事情,我大可自己调查。”
裴知岁闻言露出个有些古怪的表情,心道原来那个一根筋的小古板竟也学会虚与委蛇了,真是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