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殿中陷入沉寂。
“朕不想和你绕弯子。”虽然润过了嗓子,可师离忱低沉的声音中还是带了些沙哑,“南晋秋家商号是你的,鞑靼两个小部族是你的,鹿亲王的私兵是你出钱养的,处理起来或许会麻烦些,但不是问题。”
秋家商号,是两国之间最大的行商。
说着,师离忱语气一顿,慢条斯理道:“这么大一盘棋,你是想要朕的江山,还是想让天下大乱?”
所谓帝王之榻岂容他人酣睡,师离忱可不想辛辛苦苦维持的和平江山,又被打回一片乱象。
手中突然一凉,有个事物被塞到了手心。师离忱挑起一只眼皮,漫步尽心地扫了一眼,是个令牌。
“这是私兵调令。”裴郁璟坐在床沿,单手支撑在床头,手指把玩着一缕顺滑的卷发,眼底一片幽暗:“圣上既知我本名仇苍,便该知当年仇将军之死,月商南晋鞑靼三方皆有参与。”
南晋功高盖主的仇将军,何尝不是鞑靼与月商的心腹大患,战。争只是暂停,并不是完全结束。
可惜南晋皇帝看不清这一点,硬是要把反叛的名头往仇将军头顶扣,那么月商与鞑靼自然要在暗中推波助澜。
裴郁璟嘴角笑意冰冷,“天下不乱我心难安啊。”全然明牌的情况下,他连一点哑谜都懒得打了。
师离忱意味深长地喔了声,冰冷的令牌在手里转了圈,背后雕刻的猛兽纹路栩栩如生。
“那你把私兵调令给朕……”还只给了一半。师离忱哼笑道,“是想借朕的刀杀人,还是想坐收渔翁之利?”
一半的私兵调令并不能调遣使用,只有与鹿亲王手里的另一半调令合并,才是一个完整的调令令牌。
要用这个,还得找到另一半。
不如围剿来得快。
唯一的好处,可能就是裴郁璟不能再插手参与鹿亲王的谋反。
裴郁璟浑不在意,道:“改主意了而已,算是给圣上的投名状?”他俯身,视线牢牢锁定着帝王明艳的面庞,俊美深邃的眉眼认真道:“而且我想看看,圣上为了月商的太平,能忍我到哪一步。”
师离忱提起一点兴趣,眸子倦怠地半阖,就这么看着裴郁璟,“怎么了,又背着朕偷偷作什么妖?”
谈话间,他注意到裴郁璟额角一块明显的青紫,他回忆一番前两天并没有把男主的头当铁砸。
裴郁璟身上出现了他不知道的伤痕。师离忱有些不愉,问:“你脑袋上怎么回事?”
“不小心撞了一下。”不知为何,裴郁璟心情似乎又好了,唇边自然而然地带起一抹弧度,“圣上关心我?”
师离忱笑了笑,招手道:“来。”
每当小皇帝笑得如此和善温柔的时候,必然有诈。裴郁璟背骨下意识绷紧一瞬,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然而帝王弯弯的眼梢,肤白唇红,笑起来昳丽夺目俊美得不像话,他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头就已经听话得乖乖凑过去。
头皮传来熟悉的拉扯感,帝王揪住了他的发根,把他狠狠往床架上一撞,然后才松开手,若无其事道:“现在好了。”
师离忱望着帐顶,“以后别带这些乱七八糟的伤,不是朕弄的都不算。”
裴郁璟捂着再次受到重创地额角,眼前阵阵发黑,在小皇帝床前守了一天一夜没得个奖赏就算了,还被砸了。
他气笑了,“不小心磕的也不行?”
“不行。”圣上很无理。
看着动都不想动一下的师离忱,裴郁璟气得牙痒痒,决定要给帝王一点教训。
他目光准确地锁定了那双水润的唇瓣上,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干脆利落地低头一口咬下去。
“?”
万万没想到有这么个结果,师离忱反应过来,震怒,一脚踹上裴郁璟腰腹将人蹬开坐起身来。
帝王眸中都是盛怒的火气,嫌恶地擦了擦嘴,指着裴郁璟大骂:“哪里学来的浑招!为了恶心朕,你连脸都不要了?!”
裴郁璟不以为然地舔了舔唇,神情不改阴鸷,眸子幽深地盯着师离忱的唇瓣,心里头只有一个想法。
果然是温软的。
第39章
被一个男人亲了。
师离忱脸都是绿的,原本还有气无力的,眼下精气神都被气回来了,一张芙蓉面被气得带上薄怒,衣领微敞,连带精致锁骨脖颈都能看出一层红意。
裴郁璟揉着腰腹顺势坐在踏道,昂首盯着师离忱,还在回味着感受,情不自禁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
在这样的情形下,活脱脱像在挑衅。
师离忱猛地咳嗽起来,指着裴郁璟的手都在抖。
这是气狠了。
生怕小皇帝背过气去,裴郁璟一句话都没敢说,任由皇帝扯了床头玉珏砸在身上发泄着怒意。
等师离忱缓过劲来,眸中压抑的怒火几乎要克制不住,“你把朕当什么了,你怎么敢!”
帝王的威严不容挑衅,对于圣上来说,此举与折辱无异。
认为被折辱的师离忱,阴沉着脸,突然俯身一手拽住了裴郁璟的衣襟,把人提起来。
他看着裴郁璟,笑得渗人嗓音沉哑:“别以为学几个浑招就有用了,你当朕不会?”
裴郁璟昂首,呼吸一窒。
龙床上的帝王,披着一头如藻丛般浓黑的长发在周身,眉眼间带着阴沉沉的戾气,怒气带动了眼尾发红,唇角上挑着一抹弧度,半垂的眼底全然是上位者居高临下的轻蔑与恶劣。
顷刻间,又生了坏心思。
“吧嗒。”
裴郁璟出神之际,腰间革带陡然松了,他瞥眼一看,眸底微暗了暗,小皇帝另一只手抽出了革带尾,解开了革带的扣子。
“看着朕。”
师离忱不满他视线转移,掐住了裴郁璟的下巴,让他永远只能仰望。
师离忱将革带折叠起来。冰凉的革带,代替了圣上的手,在裴郁璟的下颌处拍了拍,“老实点。”
圣上语调低沉,像是吩咐小玩意。
裴郁璟看着笑意玩味的帝王,眸色忽明忽暗,呼吸极力克制在平稳,心口却跳得很欢。
即便是殿内有地龙,革带依旧很凉,不能被人体温度所软化。
师离忱垂着眼,歪了歪脑袋,清晰看到革带轻轻拍打过的下颌线倏然紧绷,连带脖颈的青筋也冒了出来。
似在隐忍着情绪,宛若随时都能爆发。
再看裴郁璟的表情,眉心紧蹙,悄然咬着后牙,双目通红呼吸紊乱,一副惨遭羞辱的模样,盯着他的眼神也像是发狠,透着一股子野性的凶悍。
生气?忍耐?
不管是什么结果,师离忱都很满意裴郁璟现在的表现。
他将贴着裴郁璟下颌的革带,顺着流畅的线条往下滑,来到脖颈,路过喉结,明显看到裴郁璟喉结滚动了一下。
师离忱心底犹然生出了怪异感,审视着裴郁璟的表情,继续将革带往下滑,落到衣襟,挑开松散的衣襟,强壮有力的身躯显出了冰山一角,以及从肩头缠绕在胸前的绷带。
“啪!”
革带在胸口抽了一下,瞬间激起一片红痕。
裴郁璟闷哼一声,像是压抑许久的情绪都抒发了出来,立刻桎梏住了师离忱的手腕。
“嗯?”师离忱笑了:“这就按捺不住了?”
是觉得被羞。辱了?想发火了?
裴郁璟喉头又滚了滚,嗓音暗哑,“圣上伤口绷开了。”
他目光偏移,落到师离忱握着革带的小臂上,柔软宽松的衣袖上滑,缠在小臂的绷带里渗出了血色。
师离忱压根不觉得疼,或者可以说这点疼痛根本不算什么,他完全不动声色的承受了。
“大惊小怪。”师离忱嗤了声,革带丢回裴郁璟怀里,顿时没了继续恶心裴郁璟的心思。
赤虎外衣几乎有大半被挑开,堆在腰间,裴郁璟接住了革带,顺便把散开的衣物穿好,将革带重新束回腰间。
只是心绪还未平稳,双手隐藏着兴奋的颤栗,呼吸难免有些不稳重,扣革带时偏了两三回没收进去尾。
被师离忱看到,嘲弄得笑出了声,“就这点耐性,才哪到哪儿。”连一半的衣物都没脱完,他警告道:“别有下回,否则朕不会轻易饶你。”
裴郁璟动作一顿,忽地抬眼看着师离忱,展出一个意味不明地笑容:“璟一定牢记。”
看着他那笑,总觉得有别的深意。师离忱眉心突突跳了两下,倏忽间又感觉到一丝微妙的怪诞。
没来得及细想,殿外便传来一阵喧闹。
一个人影猛冲了进来,后头跟着没能把人拦住的福生,不方便动刀的郞义,“世子爷!不可擅闯!”
“御前不可失礼!”
连番劝拦无用,眼见穆子秋进了寝殿,他们止步于隔间,浑身冒汗齐刷刷跪地。郞义请罪:“臣失职,请圣上责罚!”
穆子秋早听说了圣上这回受伤,全赖那南晋质子,进内殿便瞧见坐在龙床前踏道的裴郁璟,登时气势汹汹呵道:“裴郁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