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你骑车了吗?”丁卓问。
“没。”陈遥说。
丁卓指了下自己车后座,“那上来吧。”
陈遥犹豫了一下:“你这……算不算酒驾?”
“?”丁卓都被他问愣了,“电动自行车还有酒驾?”
“……”
好像是没有。
陈遥心里想的其实也不是酒驾,是刚才那些对话之后,他不好意思坐在丁卓后面。
但……不好意思归不好意思,愿意还是很愿意的。
“你要不放心的话你载我。”丁卓说。
“倒是没有什么不放心。”陈遥说。
丁卓:“那就上车。”
陈遥:“……”
真是的,凶什么。
陈遥跳上车后座,也不是第一次坐丁卓的车了,但是在意识到自己对他的心思之后还是头一回。
他小心地扶着丁卓的腰,不敢动作太大,知道动作稍微大一点儿自己就会心猿意马。没想到丁卓直接一个箭步窜了出去。
这地方路况不好,车子猛的一晃,陈遥吓得“哎”一声,下意识就把丁卓搂紧了。
丁卓莫名地笑了一声。
然后车也不晃了,慢悠悠上了路。
陈遥家在村子里,所以一路上很安静,除了寥寥路灯之外,几乎不见其他的车和人。
这次陈遥倒是没觉得害怕,他抱着丁卓的腰,靠着丁卓坐着,心想缘分真的是很奇妙的事情。
像丁卓这样的人,和陈遥这样的人,理论上不会有任何交集的,他们几乎没有一个元素的同样的底色。
就算是之前他们单独互动的场合,在丁卓拿起迎龙王那面大旗的时候,在他讲本地话的时候,在他语气平平淡淡就可以震慑住来找茬的小混混的时候……对陈遥来说,丁卓身上都有一种遥不可及的神秘感。
可现在他坐在丁卓的电动车后座,丁卓载他回家。
耳边是亘古不变的潮汐声,头顶是闪烁的星河。车子沿着环海公路快速行驶,手臂隔着T恤,能感觉到丁卓劲瘦的腰还有绷紧的肌肉。他们好像从没有这样接近过。
陈遥不知道这种情况到底叫什么。
他觉得晚上自己可能不小心喝错了酒。 。
很快下了环海公路,来到村口。
这段时间石浦在下雨,雨水太大冲坏了村口的路,人可以走旁边临时搭起的木板,车过不了,硬要过的话只能趟着泥泞。
丁卓在路边停车,陈遥跳下来,丁卓也跟着走了下来。月色把丁卓的脸映得更加英俊,轮廓清晰。
陈遥没有问他为什么下车,丁卓也没解释,两人只是肩并肩往前走。
夜晚很安静,甚至没什么虫鸣,陈遥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走到木板那里时,必须得靠得近一点,陈遥往丁卓那里靠了靠。
很自然的,丁卓抬起手,搂住了陈遥的肩。 。
一瞬间,陈遥感觉自己人都烧起来了。
他什么话都不敢说,甚至大气都不敢喘。
但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喉咙,脸更是烧得发烫。
很想跟丁卓说点什么,又怕打醒了这分似有若无的暧昧,只能烧红着脸和耳朵,安静听着自己不受控制的心跳声。
一般这种时候,丁卓都会找些话题,但就算是他这次也很安静,只是搂着陈遥。
两人肩贴着肩一起走过长长的木板桥。
头上能看到北斗七星,连成一柄亮晶晶的勺子。风中不知道是什么花的香气,和暧昧的情愫一并摇曳着。
对陈遥来说,这段路好像一瞬间就走到了,又好像走了很久,到了叔叔家院子外,看到屋子里留的灯那个瞬间,两人才很默契地分开。
“回去早点休息。”不知怎么,丁卓好像不太敢看陈遥的眼睛。
“嗯。”陈遥本来也很不好意思,但意识到丁卓不好意思之后,他反倒突然好了一点。
陈遥嘱咐,“你回去也跟我说一声。”
“好。”丁卓说,“我走了。”
现在话都不好意思多说两句,倒是跟刚才如胶似漆的样子很不像一个人。
只是没走出两步,丁卓又回过头,月色映照下,他眼睛亮晶晶的,看上去很认真,又好像……有点紧张。
“明天一起去还愿吧。”丁卓说,“然后去吃饭。可以吗?”
这就很像一个约会的邀请。
陈遥垂下头:“好。”
丁卓听到这个“好”字之后终于也轻松起来:“那明天见。”
——
丁卓一个人沿着环海公路骑车。
酒意被风吹过才激发出来,身上热热的,觉得整个人像做梦一样。
那些话丁卓本来以为自己永远不会说,陈遥那么遥远,那么闪闪发光,是他根本触不可及的,另外一个世界的人,对陈遥的喜欢只适合在心里珍藏。
但更让丁卓出乎意料的是陈遥的反应。
陈遥不但没有抗拒,甚至好像……在默许?
即使他们这段时间关系很好,还是难以置信,到现在丁卓都仿佛还记得揽着陈遥时的触感。
为了防止这是自己喝多了在做梦,他向陈遥发出邀请。
龙王庙,这是他命运转折的地方,那年在龙王庙里林霄汉掷了三次圣杯,都没得到龙王爷的许可。
如果明天陈遥如约来到,他想在这里认真对陈遥说一次自己的想法。
无论陈遥同意与否,都该得到最郑重其事的对待。
“可以笑的话/不会哭/可找到知己哪会孤独……”
熟悉的歌声响彻夜风中,丁卓听了几句,才想起这是他的手机铃声。
拿出手机,“恭叔”两个大字在漆黑的屏幕上闪闪发亮。 。
“在干什么?”恭叔的语气有些严厉。
丁卓抬头看着天,今晚的星光很好。
“今天校运会,刚吃完饭。”丁卓说。
“最近几次训练你都没来,是什么意思?”恭叔问。
“我在补文化课。”丁卓说,“之前不是说训练自愿前往吗?我想文化课补的稍微好一点再去。”
“哦。”恭叔应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下一句语气就变得强硬起来,“咱们通过了市优秀民俗项目的评选,中秋节要去省城表演,所以从明天起要加训,不得缺席。”
“……好。”丁卓说。
他除了说“好”还能说什么?
“你最近态度不是很端正,什么原因?”恭叔又说,“好好反省自己。”
没留给丁卓说话的机会,恭叔已经挂了电话,耳机那边只剩下“嘟”“嘟”“嘟”的忙线声。
丁卓有点烦,他最近确实鸽了几次训练,但是这不影响他的表现。
他想把功课稍微补好一点,因为陈遥看见他功课好会高兴,但确实,这样势必导致恭叔的不满。
陈遥很重要,但恭叔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也不能就这样违背。
总得找个平衡的办法。
但是要怎么做?
丁卓一路想着,也想不出很好的办法,到家门口下车时才注意到有条新短信,他一开始以为是诈骗,但是看到手机号就知道不是。
手机号的主人虽然已经跟丁卓闹掰了,这串数字他却很熟悉,是林霄汉。
职校那个刺头,篮球场试图挑起群架的主力,曾经和他竞争旗手的候选人。
-【林霄汉:恭叔最近对你很有意见,你怎么回事?该不会是因为你们班那个学霸吧?哈哈哈。】
丁卓看着这条消息,仿佛浑身血液在缓慢凝固。
他想,梦也该醒了。 。
旧练功房改成的KTV。
丁卓陷坐在沙发上,直勾勾盯着屏幕,也不唱歌,就木木地看着,屏幕上的歌已经单曲循环了不知道第多少遍。
“听说太理想的恋爱总不可接触/我再置身寂寞旅途/在哪里会有幸福”
这歌也是丁卓的手机铃声。
“师兄你怎么回事儿啊。”被临时叫出来的林宇寰忍不住问道,“你倒是说句话啊,你这是受什么情伤了吗?谁会伤害你啊?”
丁卓还是不讲话,把酒又满上了,推到林宇寰面前指了指。
“你还让我喝啊?”林宇寰都快哭了,“你知不知道我还只是个小孩啊!”
嘴上这样说,但林宇寰喝的还是很配合。
“哥你要是不肯讲也没关系,要不你帮兄弟解决下感情问题吧。”林宇寰说,“有个姐姐说想跟我去开房,你知不知道去哪儿合适啊。”
“算了。”林宇寰又看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你肯定不知道。”
丁卓:“……”
他忽然想起那天班主任录的,陈遥在省实验的演讲。那个视频里陈遥在闪闪发光,是丁卓从来没见过的谈吐、气质和神态。
而他除了陈遥之外最好的朋友,在拉着他念叨要去哪儿能不被阻碍的跟新认识的姑娘开房。
那天陈遥问他,参加民俗项目的评比能不能高考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