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她朝前一步,“你大嘴一张想说什么说什么,还觉着挺好是吧,在家教不好孩子,出门给男人扯后腿,对内当不好贤妻良母,对外你破坏社会团结,就你这样的人,怎么有脸说话的。”
  卜大花听着这一套套的,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索性坐地上拍大腿,“你,你敢这么说我,我不活了!让我死啊,当兵的欺负人!”
  “怎么,说这两句就要死要活的,你说别人的时候没想着别人活不活呢。”
  田园转身,看支书,“支书同志,子不教父之过,王二娃造谣生事,惹是生非,污蔑烈士后代,我要求,撤销王富才生产队长职位,撤销卜大花记分员职位,同时,对卜大花进行思想改造,直到她彻底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支书同意了,当场写了处理书,盖了公章,铁板钉钉。
  卜大花这回是真知道害怕了,“我不去牛棚,不去牛棚啊,小田同志,我错了还不行吗,我是真错了,我就随口一说,不知道孩子能听着啊,孩子小,他不懂事,你打他,使劲打他,只要你出气,啥都好说,我跪下给你磕头,磕头。”
  支书看得烦,“行了,你听听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一点没认识到错误。”
  让人把卜大花一家子拉下去,支书看向田园,“小田同志啊,你看这事闹的,不过你放心,咱们南马大队,就这卜大花是个老鼠屎,其他的都是好同志,我保证,以后这种事再不会发生。”
  田园看他,“支书,我知道您是有思想有觉悟的,可不是所有人都有。”
  她看一眼围着的人群,扬起声音,“我家向兵的亲生父亲,那是为国捐躯,是英雄是烈士,他保护的是他背后的老百姓,可他保护
  的人,胡乱编排他儿子。”
  众人一阵沉默,好些和卜大花说过闲话的脸上讪讪。
  田园看得清楚,“孩子是小,可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伤了心,他一样难过,这话我只说一次,我家向兵,现在有爸疼有妈爱,他爸叫陈海明,妈妈叫田园,谁再敢胡说,自己掂量。”
  回去的路上,陈向兵紧紧牵着田园的手。
  他不说话,田园还有些不适应,“怎么,还生气?”
  “你都给我出气了,我不生气”,陈向兵扬起小脸看田园,“后妈,你抱抱我吧。”
  田园半蹲伸手把他抱怀里,“乖。”
  怀里的声音闷闷的,“后妈,你和爸永远都不会不要我,对不对。”
  “当然了,上次给你哥改名,户口本是不是给你们看了,咱们一家四口的名字都在上面呢,我们是一家人,永远也不分开。”
  许是这句话给了小家伙力量,片刻,他张嘴问,“那我妈怎么不要我了,因为我不好吗。”
  这句话问出来,让田园眼眶一热,果然,孩子不说,可心里永远忘不掉,她好像看到了上辈子的自己,可她从来没有问出过这句话。
  妈妈,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要把我扔到福利院,你组建新家庭,就要扔下我吗。
  即使后来给她钱财作为补偿,依旧无法弥补童年的创伤,没人知道,她内心深处最想要的是什么。
  念头掐灭,田园伸手摸摸小家伙,“向兵没有不好,每个孩子,都是天底下最珍贵的宝贝,你妈妈做的不对,不过我和爸爸永远喜欢你,不管你是调皮捣蛋还是闯祸,都喜欢你,好不好。”
  怀里没有声音,却有小声抽泣,片刻,陈向兵紧紧抱住她脖颈,嚎啕大哭。
  田向军赶紧走过来,想要哄弟弟,田园朝他摇摇头,“让他哭吧。”
  哭出来,不是坏事。
  只她没想到,小家伙这么能哭,好像要把之前一直憋着的眼泪流个干净,进了家属院,他也没停,一直到哭睡过去。
  偏巧路上遇见你个家属院的,见向兵抱着田园哭个不停,很是纳闷,“这是咋啦?向兵怎么哭这么厉害。”
  田园抱着陈向兵,“跟着我去碾豆粉,有人当着孩子们说瞎话,伤心呢。”
  陈向兵抽噎,“才,才不是。”他才不是伤心。
  田园对着几个妇女摆摆手继续朝家里走,直到陈向兵睡着,才给放到床上。
  田向军一直跟在一边,站在床下看他。
  田园伸手摸摸他的头,“今天你和弟弟互相帮助,都很棒,你看着弟弟,妈妈去做饭。”
  田向军点头,开口问,“他醒来还会哭吗?”
  他从来没见过他哭那么厉害。
  田园摇头,“不会,把伤心事哭出来,以后都是开心事。”
  拔了那根刺,伤口会慢慢好起来。
  田园进锅棚做饭,她做了鸡蛋羹,袅袅炊烟中,家里气氛一片宁静。
  可家属院外面,又是一阵波澜。
  向兵哭一路,家属院不少人看着了,而且那可不是干打雷不下雨,孩子是真哭,伤心的不轻。
  大家自然好奇这是为啥。
  赵婆子听得眼睛都亮起来,她正愁着没机会呢,这机会不就来了。
  “啊呸!你们看看有这样当娘的吗,这后妈就是后妈,那向兵让人欺负的哇哇哭,她没事人一样,合着不是欺负到她自己身上,不觉着难受是吧!”
  这回她这话,好些人说不出来啥,确实,这要是自家娃受了欺负,当爸妈的怎么着也不能干看着,这要不是委屈狠了,也不能哭成这样。
  不过还有理智在的,“这里面啥事咱们也不知道,向兵被欺负,这是咱们家属院的事,我看让政委嫂子问问。”
  “还问啥,有啥问好问,你说破大天,她这个后妈当得不合格,看看你们一个个的,给点子喂鸡喂鸭的海杂碎,就把她当个宝,一口一个好妹子,这回知道她真面目了吧。”
  赵婆子彻底抖起来,“这对着你们,那是笑呵呵的装好人,这人家欺负到向军脸上,她咋不骂回去呢,怕不是连个屁都不敢放,说不定见着向军哭,心里还乐呢,反正不是她自己儿子。”
  有人反驳,“赵大娘,你这话说得过分了,田妹子再怎么,也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就是,这田妹子刚来岛上,遇着事没个章程那也正常,要不咱们现在就去找政委嫂子问问,别让向兵受了欺负还憋着。”
  “这话是,咱不能忍气吞声。”
  赵婆子简直想大笑三声,这是老天爷都帮她老高家啊,闺女这才来家属院,那姓田的就栽跟头,回头闺女和海明见上一面,俩人看对眼,这事儿就成了!
  她嗓门更高三分,“我早就说,那姓田的就是个黑心肝,这回你们见着了吧,这事儿必须赶紧告诉海明,让他离婚,有这样遇事儿不敢吱声的妈,咱向兵以后还不知道受多少委屈!”
  “啥委屈,啥委屈,赵大娘,您老啥也不知道,可别在这胡说八道了。”
  大家听着声音转头,见着来人司务长家范嫂子,她挎着个篮子,看着像是从家属院外头回来,忙不迭问,“范嫂子,你这从外面回来,是不是知道咋回事啊。”
  范嫂子名叫范树云,也是家属院里的热心人,她和李守勤两人在家委会一正一副,算是老搭档,只她这人比李守勤性子急,也更看不惯赵婆子。
  “可巧,我去渔家换鸡蛋,寻思着回头给我儿媳妇捎过去,回来的时候经过南马大队,他们那闹哄哄的,就说这个事儿呢,我听了一耳朵。”
  有人立即接茬,“是不是有孩子欺负咱向兵,田妹子抹不开脸是吧,你就说是哪家的,咱去给出气。”
  “就是,咱家孩子不能吃亏。”
  范树云把篮子放一边,“成,既然你们想听,我就给你们说说。”
  这事儿本来也瞒不住。
  “这不是海明田园两口子疼孩子,一人给做个小弹弓,今天田园去碾豆粉,俩孩子拿着弹弓玩,那南马生产三队的队长,王富才他儿子,那个叫王二娃的,他抢孩子弹弓,还笑话向军说他妈跑了,他是个没人要的小孩。”
  她张嘴想继续说,赵婆子那嗓门嘎一下,“你听听,你听听!有这样当妈的吗,她还是人吗她,那王二娃子敢那么说向兵,她还不上去撕烂那娃的嘴!”
  赵婆子听得是真生气,气势更盛三分,“这个黑心肝的,我早就说她不是个好的,怪不得向兵哭成那样,这得受多大委屈,她就舍得眼睁睁看着,这张美丽也是个该死的,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她就舍得扔!”
  听着范树云那话,没人再为田园说一句,有些个心疼孩子的,当场就红了眼眶,“就是,向兵他爸那可是为国捐躯,那是大英雄,敢这么编排向兵,这样的就得使劲揍。”
  “向兵哭的眼都肿了,这小子皮实,啥时候见他掉过眼泪。”
  “这回田妹子是不像话,太不像话。”
  赵婆子一挥手,“离婚,就这样的,必须离婚,海明那么好的大小伙子,啥样的媳妇找不着啊,这样让孩子受窝囊气的,不离婚留着干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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