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她看了眼对方还渗着血丝的手掌和明显摔变形了的自行车,“你没什么事吧?”
“没,回去上点药就行。”对方又再三跟他们道谢,几人才在前面的路口分开。
临走,男人还提醒严雪跟祁放:“你们绕着点道,万一那俩人还没走。”
严雪点头,一直没怎么开口的祁放也抬眼看看对方,“你这刹车应该是被人弄坏的。”
刚才帮着捡眼镜的时候他就看过了,刹车线边缘有很整齐的切痕。
对方一愕,但又并不是十分意外,只沉着脸点点头,再次跟两人道谢,才推着车子离开。
这下两人没走原路,绕了一点远才回去,到招待所的时候就只差三分钟一点。
郎月娥已经到了,正在那敲门,看到两人又将手放下,“你俩出去了啊,我说怎么敲门没人应?”
那不应该啊,严雪看了眼自己那屋的门,确实没有上锁,里面应该有人才是。
但也可能和她同屋那位女同志临时出去了,严雪什么都没说,“是我们回来晚了。”
“没事儿,是我过来早了。”郎月娥还是看过表的,笑了笑,带着两人往林业局去。
这次的诗朗诵是找林业局一位苗科长排的,这位以前就是文艺骨干,没少帮着局里排节目。
让几个林场一起出个节目,展现一下在党和国家的领导下,林区人民的幸福生活和精神面貌,也是这位苗科长的主意。
还没到苗科长的办公室,几人先听到了里面传出的说话声。
“借用大剧院?那你得等苗科长来,我跟那边不熟,借不动。”
“那你帮我跟他说说,也不用借太长时间,就进去彩个排。这不咱离得近,有这个条件吗?”
显然苗科长还没来,严雪望向郎月娥,看用不用在外面等等。
一抬眼,却见祁放一双桃花眼已经沉了。
第61章 树林
祁放向来表情淡,能看出眼沉了,显然对里面的人不只是认识。
不多会儿办公室里有人说着话出来,“那我一会儿再过来。”转眼看到祁放,也是一顿。
男人不到三十岁的年纪,中等个子,相貌尚算周正,只是两眉之间的距离太近,看着总有那么点不协调。
从面相学上来说,一般这种面相的人心胸狭窄,嫉妒心强且难以宽容他人。严雪立马想到了一个人,将祁放下调到林场又阻止祁放参加培训那个。
果然男人一顿之后,冲着祁放挑了挑眉,“原来是祁放啊,你在林场还好吧?”
嘴角还挂着笑,但这笑怎么看都不含任何善意。
严雪蹙了下眉,立即去看祁放,发现男人那点沉色已经收了,理都没有理对方。
这让对面的男人眼底闪过阴鸷,嘴角弧度也愈发嘲讽,“看来林场挺适合你,当初应该早点儿让你去。”
“早点你不是没那本事?”
祁放终于开了口,语气淡淡,说出来的话却十足扎心。
早点对方何止是没那本事,还被他死死压着一头,不然能这么记恨?
祁放说完,想起什么,竟然又望向对方,真诚道:“说来还要谢谢你,给了我这个机会。”
要不是对方把他下调到林场,他又怎么可能会遇到严雪?
这么想着,他语气愈发真诚,看着对方又认真说了遍:“谢谢成全。”
陈纪忠却怎么看怎么觉得那像是嘲讽,还不如一上来就愤怒质问,甚至不顾一切想和自己动手。
那样自己好歹是个胜利者,哪像现在,被弄得不上不下的,他甚至都怀疑眼前这个是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祁放。
他记得祁放话不多的,比起与人打交道,甚至更喜欢摆弄厂里那些冰冷的机械。
当初得知自己被下调去了林场,祁放都没说什么,就那么收拾东西走了,像条灰溜溜的丧家犬。
他还记得祁放当时那表情,仿佛心都死了,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怎么今天这么有精神,一开口就怼人?
陈纪忠忍不住又打量了祁放一眼,“你既然喜欢,那就好好在林场待着,林场挺适合养老的。”
言下之意是让祁放在林场待到死,祁放正欲说什么,旁边严雪已经开口了。
年轻姑娘眉眼弯弯,比陈纪忠还会笑,“那就不用这位同志操心了,林场是挺好的,至少民风淳朴,没有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拜高踩低、汲汲营营,也没人连牙都不刷就出来说话。”
这显然是在帮祁放说话,一番阴阳怪气含沙射影着实把陈纪忠噎得不轻。
而且祁放之前挺能怼人的,闻言竟然只是看了眼对方,神色甚至都缓下来,“她说得对。”
陈纪忠再次一噎,但也反应过来跟祁放一起这俩女的应该也是林场的,而他话里一直在拿贬低林场来刺激祁放。
没见另一个虽然没说什么,脸色也不大好看。这他就不好惹众怒了,只带着点鄙夷又看了眼祁放,走了。
祁放神色始终如常,等人走远了,才低声跟郎月娥说:“抱歉。”
“是他嘴臭,关你啥事儿?”郎月娥摇了摇头,也没多问,“咱们在外面等等吧。”
没等苗科长来,其他几个林场的先来了,加上郎月娥这些带队的,在办公室外站了二十几个人。
苗科长来了一看,干脆把人全拉到前面的空地上,一一点名认识过,开始排站位分词。
然后他就注意到了祁放和严雪,“金川林场的是吧?来站这儿。”往最中间一指,“稿子都背下来了吗?”
严雪笑着点头,“都背下来了。”祁放也一颔首,“嗯。”
“那背两句我听听。”苗科长展开了手里的诗稿。
夫妻俩也没看对方,几乎是同时开口,一个清脆悦耳,一个低沉动听,竟然还挺契合。
而且这两人的普通话都很标准,完全听不出口音,在这个老师自己都平翘舌音不分,能把“旭日东升”念成“耀日东升”的年代着实难得。
这让苗科长很是满意,点点头,这才点了其他林场的两个人,让站在两人外边。
严雪看了眼,女的跟她住一个屋,男的之前没见过,应该是另一条火车线上的,显然苗科长是按颜值点的人。
一般这种演出重要的领导都会坐中间,他们林场排大合唱,也是把唱得好长得好的放第一排正中。
又让人开口背了段,苗科长蹙了下眉,女的留下了,男的让站在一边,又叫过来一个。
这个颜值稍逊,但胜在口音不重,说话声音也洪亮,被他留下了。
正准备再往下排,刚才那位女同志突然举起手,“报告苗科长,我觉得这么排不公平!”
这才刚开始排站位,就有人跳出来反对,苗科长脸上滞了下,但还是问:“你觉得哪里不公平?”
秦玲目视前方,挺胸抬头,一脸义正辞严,“既然是七个林场一起出的节目,就该给予七个林场同等的机会。他们两个都是金川林场的,怎么能都站中间?这对我们其他林场不公平!”
说着还扫了一圈在场其他几个林场的人,“我说得没错吧,同志们?”
这个一看就是干过组织工作的,说话铿锵有力,还挺会煽动人情绪,立马就有其他林场的跟着附和。
几个带队的也过来跟苗科长说,把表现的机会全给金川林场确实不合适,不行就换下来一个。
可是换下来谁?
苗科长怎么看都觉得无论长相还是普通话的标准程度,都是严雪和祁放最合适。
他视线转来转去,显然是拿不定主意,秦玲就指了旁边的严雪,“换她吧,她个子不行。”
竟然拿她的身高攻击她,严雪当时就看了过去,“既然要公平,不该给予每个身高同等的机会吗?我是比你少为国家建设贡献一份力了,还是话说得不标准?又或者没有好好准备?”
“你长得没她丑。”祁放只淡声回了一句,却把正要开口说话的秦玲噎在了那。
而且因为这话实在毒,在场还有不少人听笑了,弄得秦玲脸色更加难看。
如果严雪和祁放没被选上,非要和人争这个位置,以郎月娥的性格,八成不会帮他们说话。
但现在是两人选上了,有人想抢,郎月娥再好的脾气,也被激出了些火气,“苗科长让他们站在中间,就是觉得无论哪方面条件他们都最合适。明明合适却要被换下来,对我们金川林场就公平了?”
苗科长也算是看出来了,这个秦玲分明是自己没站中间,不满意,才整出这么个事。
他一摆手,“就这么站,谁不愿意可以站到边上去。”
这下秦玲不说话了,不过人也站在原地没动,显然不可能为了跟谁赌气,真自己跑到边上去。
苗科长一口气把剩下的人全排完,才让众人原地休息,自己回去喝口水,回来再分词。
陈纪忠就站在旁边,见他忙完,立马由另一个人引荐,说了要借大剧院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