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这让于勇志心头火起,“你他妈放手!信不信老子一枪崩了你!”
  “用这个打鸟的气/木仓?”祁放不屑一瞥。
  气/木仓是用空气作为推动的,威力有限,远赶不上火/药/木仓,的确只能拿来打个鸟。
  于勇志一下子被戳到痛处,声儿都拔高了,“气/木仓咋了?气/木仓照样能干死你!老子家有的是猎/木仓,老子没稀得拿!”
  “气/木仓也没有对自己人开的,除非你不是自己人,是敌特。”
  祁放掀起眼,极具压迫感的眼神直刺向于勇志。
  他这人性子冷淡,话又少,时常给人一种没怎么有精神的感觉,于勇志从没把他放在眼里,何曾见他这么锋芒毕露。
  何况他提及了敌特,谁不知道前些年反特运动搞得有多大,到现在小孩子玩的打/木仓游戏还是抓特务。
  于勇志竟然下意识退后了半步,退完才察觉自己气势弱了,又瞪眼强顶上来,“少他妈乱给我扣帽子!”
  “那难道是你没喝过个娘们儿,不甘心,所以想拿开/木仓吓唬人?”
  这回开口的是严雪,她已经走了过来,就那么挑着眉似笑非笑看他,“于哥你这么输不起,于场长知道吗?”
  一面是敌特,一面是输给个娘们儿还输不起,于勇志一时被噎在了那。
  而且严雪把于场长一搬出来,于勇志有些发热的脑子总算清醒了一点。他今天没喝酒,不至于混到天王老子来了都不怵。
  见此祁放一使巧劲,直接从他手里夺过气/木仓,拆出里面作为子弹的钢珠倒在了地上。
  倒完把枪往于勇志怀里一丢,一眼再未看他,“走吧。”
  这句显然是对严雪说的,言语间还有未散的寒气。
  严雪本来想说什么,看看他不太好的脸色,又暂时把话咽了下去。
  祁放这么情绪外露,严雪也是第一次见,还是为她出头,有些事晚说一会儿也不打紧。
  两人才走出没多远,身后就传来“啪”一声,像是于勇志把枪摔在了地上,还踹了一脚,“妈的装什么装?他连个气/木仓都还没有呢。”
  祁放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倒是严雪忍不住问了句:“他怎么又想起来玩枪了?”
  “想转去保卫科。”祁放声音很淡。
  严雪一想就明白了,于勇志喝酒误事,被上面的领导撞见,待遇好点的油锯手、拖拉机手以后都不能干了。
  采伐队剩下挣钱多的,就只剩抬大木头的苦活,还得是抬头杠。
  头杠在最前面,不仅要负责看路,还得喊号子指挥众人什么时候抬,什么时候放,是个既需要经验又需要稳得住的活儿。稍微有点失误,一根木头上千斤重,抬杠的人很容易便会受伤。
  他这人既稳不住,又吃不了那个苦,与其在山上耗着,还不如转去保卫科,时间上更自由,还方便搞外快。
  或者更该说是方便他喝酒,嗜酒如命的人通常很难改掉这个毛病,哪怕喝出病了躺在床上,命不要了也得继续喝。
  严雪没再提于勇志,不过脚步也停了下来。
  见祁放望来,她一笑,“其实今天我是和刘大娘一起上来的,她去问你们什么时候停下吃饭了。”
  祁放立马反应过来,“你在这等人?”
  “嗯,我跟着刘爷爷上山打了几只狍子,和刘大娘来给你们送饭。”
  “你跟着刘爷爷上山打猎了?”祁放再次一顿。
  “也不算打猎,就是上山去下了几个套子,溜套子的时候刚好碰到了狍子群。”
  严雪说得轻巧,祁放依旧抬眸多看了她一眼。
  上次他几天不在,她不仅过得如鱼得水,还赚到了第一桶金,这回更好,直接上山下套子去了……
  他以前怎么不知道她这么野?
  还是她适应能力太强,入乡随俗了,又或者原本就被燕京那个繁华精致的壳子所束缚?
  这时黄凤英赶了回来,没看到严雪人,还纳闷地张望了一下。
  “刘大娘!”严雪赶忙朝她招招手。
  黄凤英这才快步过来,“我问过了,他们最少还得半个来小时。”
  又看到旁边的祁放,“小祁也在这啊。”
  “胡师傅油锯坏了,我去拿个弯把子锯。”祁放解释了自己在这里的原因。
  弯把子锯就是以前的手锯,纯手动的。以前林场没有油锯的时候,就是靠它来伐木头。
  “那你快去吧,别耽误了事儿。”黄凤英赶他。
  他却没急着走,而是摘下手套,从里侧衣服口袋摸出一串钥匙给严雪,“你跟大娘去我宿舍等。”
  再一次来到祁放所住的地窨子,严雪心境已经跟上次有所不同,甚至一眼就能认出哪些东西是属于祁放的。
  黄凤英对这里比她更熟,几下就翻出了刘卫国和刘大牛团成一团的脏衣服,又去拿了盆,“你在这坐着,我去帮他们爷俩把衣服洗了。”
  说着还皱眉,“这才上山几天,裤子都能打铁了。”
  “我也跟您一块儿去。”严雪这才想起来自己说好了家务全包的,去找祁放的脏衣服。
  结果翻了半天,她愣是没看出来哪件衣服是脏的。
  不仅不脏,东西还叠得特别整齐,黄凤英看了直笑,“我刚就想说你不用洗,小祁自己早洗好了。他呀,以前在我家住时就这样,不管活多累,多晚下班,澡一定得洗,衣服一定得洗,我都怀疑他晚上睡不睡觉。”
  严雪跟着想了一下,“他好像是每天睡很晚,又很早就起来。”
  “是吧?这是现在天短,夏天天长的时候我早上刚起来,他水缸都给挑满了。”
  林场没有自来水,吃水都是去附近的河里打,要挑满一缸还真需要不少时间。
  严雪算了一下,“他一天能睡满六个小时吗?”
  “你问我,我问谁去?我又不跟他一个被窝。”
  黄凤英开了一句玩笑,车飙得太突然严雪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不过等中午下班,宿舍其他人都回来拿饭盒去食堂吃饭,严雪才算见识到什么叫真正的飙车。
  山上都是男人,又多没什么文化,不吹牛不聊女人,难道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
  几个伐木工大声说笑着从外面进来,一看到严雪,立马有人朝祁放挤眼睛,“这才上山几天,你媳妇儿就想你啦,是不是过年在家陪少了?”
  什么叫想,什么叫陪,懂的人都懂。
  当即便有人笑起来,“那不废话吗?他们小年轻,过年那几天哪够用。”
  还有人反调侃最先开口那人,“我看不一定,你当谁都像你媳妇儿那个年纪,如狼似虎的啊?”
  比起祁放这个新来不久还性子冷淡的小年轻,众人显然和他更熟,这话一说,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祁放听着,不由蹙起眉,还朝严雪那边望去一眼。
  刘卫国了解他的性子,立即出来打哈哈,“你们不饿啊?都站在这说话,我妈今天可是给我带了好吃的。”
  一听说有好吃的,众人果然收敛不少,“你妈又给你带了啥?快拿出来瞅瞅。”
  “等我去食堂热热,都是凉的。”
  刘卫国拿起饭盒,其他人一看,也纷纷准备去食堂吃饭。
  就是走的时候,最先开始飙车那人又回头看了眼祁放和严雪,“用不用俺们晚点回来?吃饭这长时间够你俩用吧?”
  话没说完人就开始笑,其他人也满脸的调侃。
  结果严雪笑得比他们更甜,“那麻烦你们帮忙把门关一下,谢谢。”
  年轻姑娘眉眼弯弯,完全看不出是在说什么虎狼之言,更别提不好意思了。
  那人眼睛都瞪大了,倒是刘卫国见过严雪眼也不眨把个大男人灌倒,并不如何意外,反而被逗乐。
  他一把搂住对方的脖子,“叫你闲着没事招惹她,别看祁放这媳妇儿娇娇小小的,可比他还不好惹,你别不信。”
  “不是,她这才多大?”对方果然是不信的,一面往外走一面还在回头。
  然后他就听严雪声音含笑,看似小实则清晰地对祁放说:“刚才都有谁,记下来,一会儿我带的东西别给他们吃。”
  他实在忍不住了,“你之前带那些东西他也没给我们吃啊。”
  天知道全宿舍以前就祁放最苦最可怜,衣服都得自己补,更没人给送吃送喝,怎么回去过个年就多了个媳妇儿。
  听说人长得贼拉好看,还给他带了一堆吃的,每次到饭点,他将那肉酱舀上一勺放饭盒里在炉子上加热,一打开油汪汪的别提有多香。
  就是祁放这小子太抠,跟他说想尝尝,他给你分一点,再要就说什么都不肯给了。
  宁可花粮票去食堂请你吃上一顿,也不让你再吃他媳妇儿一口。
  这严雪倒没想到,当人面虽然没问,人一走却看向祁放,“你真没给他们分?”
  “分了。”祁放一点不心虚,分了一点也是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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