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这是用野猪肉熬的油炸的,里面还放了花生和瓜子仁,抹饼子上不行,拌在饭里却满口都是香。
  然后是用醋腌的酸萝卜,“这个是一卤鲜的,容易坏,你和工友分分,先把这个吃了。”
  说了不管,可还是林林总总准备了一大堆,家里的罐头瓶子全给她用完了。
  祁放看她忙忙活活,一直没怎么说话。这对于他来说,实在是种有些陌生的体验。
  他母亲过世早,一直跟着独居的外公生活。外公虽然待他好,但毕竟是男人,又是典型的文人做派,顾及不到这些。
  后来有了老师,师娘倒是会照顾他的衣食,把他当自家孩子,可惜……
  祁放垂下眼,整个人又透出那股倦怠,让转头看到他的严雪不禁一愣。
  看看男人自己收拾的简单利落的小包,再看看自己准备那些,严雪笑着又拎起来,“还是算了,上山哪方便带这些。”
  “方便。”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将东西拿走,利落塞进了包里。
  男人拎起来提了提,很轻松的样子,又放下,看她,“你经常做这些?”
  在他印象里,严雪一直是个娇气精致的小姑娘,一开始看到她会做家务会做饭,他都有些意外。
  严雪笑了笑,“还好吧,照顾我弟弟习惯了。”
  其实是上辈子照顾爸爸习惯了,家里没有女人,爸爸腿脚又不方便,很小她就开始一个人做这些。
  那笑容明明很明媚很漂亮,祁放想起的却不是记忆里养在温室里的精致花朵,而是从路边杂草中顽强生长的野花。
  踏着荒凉,却迎着太阳,看起来娇娇弱弱一碰就折,可生命力比什么都顽强。
  是什么给了她这样大的改变?
  严家出什么事了?还是因为她那个弟弟?
  祁放难得生出点探究,然而只一瞬,就被他压了下去。严雪那边也早转了话题,仿佛刚那一笑不过是他的错觉。
  两人虽然成了夫妻,可无形中给彼此都划了一条线,谁都很默契的守着,也都很默契地不踏过去。
  就像晚上睡觉,盖的是同一条被子,中间却永远隔着距离。甚至连脱衣服都给对方留够了空间,永远是严雪先洗漱,利用祁放洗漱的时间躺进被窝,祁放洗漱完回来关灯,在黑暗中脱自己的。
  额,今天好像不太一样。
  祁放洗漱完回来,严雪竟然没躺下,而是将被子搭在肩上,侧坐着等他。
  年轻姑娘辫子已经拆了,波浪一样卷曲的长发垂着,有几缕还滑进了被角,隐约遮住白腻的肌肤和扣到锁骨下方的小背心。
  祁放脚步一顿,就这么站在了距离炕沿半米远的地方。
  严雪本来是想起件事,打算和对方说一下,刚要开口就看到对方这反应,不由眯了眯眼。
  说起来刘卫国可能不信,结婚这么多天了,她连男人衬衫底下什么样都没见过。
  这人睡觉穿衬衣衬裤的,系得还很严实,只肯露出小半锁骨,有时候她都怀疑他是不是比自己更怕对方做点什么。
  至于吗?
  她又不是洪水猛兽,会强迫良家妇男……
  严雪望着对方故意没说话。
  她虽然没有双潋滟多情的桃花眼,一双眼睛依旧又大又亮,存在感十足。
  何况棉花被子厚,暖和是够暖和,却不怎么贴身,她那么拢着,根本遮不住全部。而严雪虽然个子小,看着有些纤细,身材却一点不瘦弱,腰又细,小背心一掐特别有料。
  祁放下意识将目光撇向一边,“怎么了?”
  “没怎么。”严雪一笑,把下午他那话又还给了他。
  这回男人目光转回来了,看一眼她,人走到另一边,如常上炕关灯。
  毛衣刚掀起,就听黑暗中她若有所指道:“明天你就上山了。”
  祁放手一顿,这回干脆将毛衣脱下来,往手臂上一搭,转过去问她:“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可不信她有那方面的意思,这几天他每天上了炕都直接闭眼装睡,哪天她不是暗暗松了口气?
  果然严雪是有正事要说,“林场职工家属不是可以去家属队干临时工吗?我想问问你知不知道,我要是想去,都需要准备什么,找谁报名。”
  第二天一早,严雪照常早起,祁放也照常起得比她更早,已经洗漱好站在写字桌边,准备泡几块饼干吃了走人。
  “我去做吧,干粮都是现成的,打个面子粥就行。”
  严雪起身下炕,很快就把早餐弄好了,祁放热乎乎吃完,才踏着渐渐亮起的天色去集合点集合。
  刘卫国到的晚一点,边走还边在打哈欠,显然起得艰难。不过他还是一眼就发现了祁放的不同,“我咋瞅着你这包比以前大啊。”
  祁放没说话,刘卫国却十分肯定,“就是大了,瞅着比我这个还鼓,不会是你媳妇儿给你装的吧?”
  他实在好奇得不行,“这结了婚的人就是不一样哈,你媳妇儿都给你装啥了?”
  祁放依旧不语,然后将背着的包换了一个边。
  这他媳妇要是没给他装什么好东西,刘卫国把自己的名字倒过来写。
  正要再问,去山上的内燃机来了。众人扛行李的扛行李,拎包的拎包,一拥而上,刘卫国也只得先将话咽回去。
  汽笛声声中,轰轰烈烈的采伐工作再一次拉开了序幕。
  另一边,严雪也没闲着,吃过饭收拾完,就估摸着时间去了趟家属队队长家。
  第19章 下套
  祁放应该是提前找人问过,家属队都上哪儿报名,需要什么材料,全一清二楚。
  林场的确是招家属队的,主要是分成农业队和季节工两类。
  农业队,负责的是林场南面一大片土地,大约有个六七百亩,主要种些蔬菜供给林场食堂,也种粮食卖给林场职工。
  毕竟林场没有自留地,因房屋间距不远,各家的菜园子也不大,每月按时发放的粮食不一定够吃。粮食卖给林场职工,既解决了粮食不够吃的问题,又给职工家属带来了收入。
  就是挣得比较少,要等东西卖完了再按记的工算钱,林场这边离山近,还经常有野兽下来祸害庄稼,秋天需要轮流看青(在庄稼完全成熟前看着别被吃了或者偷了)。
  严雪的结论是,占用时间长,回报率低,跟关里农村差不了太多。
  至于季节工,干得就是些苦活了,主要接林场的清林、护林等工作。比农业队挣得多,但不是一直都有活。
  不过不是一直都有活,意味着剩余时间多,方便上山搞副业,真正的林场老人反而多是选的这个。
  严雪想了想,还是根据自身情况,选了风险更大收益也可能更多的季节工。
  她要养弟弟,农业队的收入实在有限,还不如拼一把,每年跟着黄凤英她们上山跑山。
  当然这才二月底,家属队最早三月份才能有活,她主要是去报名的。
  家属队队长是个四十左右的瘦削男人,姓林,大概是最近感染了风寒,从严雪进门起就一直在咳嗽。
  倒是他媳妇挺年轻,三十四五岁的样子,长得也漂亮,一双眼眼尾上挑,见人先露三分笑。
  听说严雪的目的,林队长披了衣服从炕上下来,自桌子抽屉里拿出个记录本。
  严雪把自己的户口、结婚证给对方看过,登记了自己的信息,林队长就咳着让她回去等消息,有了活会通知她。
  林队长媳妇亲自送她到门口,“原来你就是小祁媳妇儿,我就说他长那么好,得找个啥样的人来配。”
  听口气倒好像认识祁放,也早知道祁放结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让于勇志那一闹闹的。
  严雪保持着新媳妇的人设腼腆一笑,并没有多说话,谁知一抬头,竟然和正要进门的于翠云对了个正着。
  于翠云也看到了她,一皱眉,不过林队长媳妇已经先笑着开了口,“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口吻除了热情,还多了点熟稔的打趣,看来两人关系不错。
  于翠云也就没再看严雪,“这不你和贾师傅关系好吗?我家建军想要个旱冰鞋,我去找人借图纸,没借着,就想让你去贾师傅那看看,要是有人去他那做,就给我家建军也做一双,正好他的鞋码你也知道。”
  话也不知道是说给林队长媳妇听的,还是故意要告诉严雪,她不给图纸她也能想办法弄到鞋。
  林队长媳妇果然一口应下,“行,一会儿我就给你瞅瞅去,就是不知道他那儿有没有做的。”
  “肯定有,咱林场又没有第二个木匠,不找他做找谁做?”
  于翠云说着,又故意看了严雪一眼。
  严雪一点没生气,别说东西不是她研究出来的,就算是,这年代也不保护专利,迟早会被人学去。
  对方有本事就自己弄,反正那个态度找她要图纸,她是不会给的。
  她脸上神色一点未变,笑着和林队长媳妇道别,就拉上了围巾,准备去贾师傅那看看自己的东西做好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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