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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是啊,花无百日红,谁又能知晓明日被人看笑话的,会不会轮到你们?”
  她阴沉着眸色扫她们一眼,径自离去,
  “且少说两句,积点口德吧。”
  南瑾紧随其后,与荣嫔、宜妃一并结伴往宫外走,
  荣嫔见宜妃眼眶泛红,时不时背过身去扬绢拭泪,便问:
  “姐姐这是怎么了?”
  宜妃哀声道:“我知道她恶毒,但我们到底是自潜邸就相识的情分。我眼睁睁看着她从一个明艳活泼的女子,变成了如今这般刻薄阴狠的毒妇,我心里还在不是滋味......”
  荣嫔宽慰她道:“姐姐不必为了那样的人伤心。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人。”
  南瑾也道:“娘娘快别哭了,等下回宫若是红着眼哄三皇子,让三皇子瞧了可要心疼母妃了。”
  宜妃勉强笑道:“豆丁大点的孩子,哪儿懂这些?”
  说罢牵起荣嫔和南瑾的手,珍而重之道:
  “人都是会变的。只盼着我们姐妹间能长久和睦相处,别丢了初心才是。”
  南瑾与荣嫔连连颔首,
  而南瑾看着宜妃那张伪善的嘴脸,却是心底直泛恶心。
  人非草木,邵绮梦能豁出自己的性命,恳求沈晏辞留允谦一条活路,
  即便允谦并非她亲生,她养着孩子朝夕相处,难免生出感情。
  或许起初允谦病弱,的确是邵绮梦做了手脚,
  但后来她收手后,孩子依旧时常生病,更甚至险些被乳母毒害致死,这些又是谁的心思?
  出了朝阳宫,各自登上轿,宜妃掀起轿帘,叮嘱道:
  “雨夜路难行,妹妹们可要吩咐宫人稳当些。”
  又看向南瑾,难免担心道:
  “尤其是瑾贵人。你有着身孕,更不能马虎了。”
  南瑾笑着应下,“多谢娘娘关心,嫔妾自当谨慎。”
  宜妃颔首,放下轿帘的一瞬,南瑾恍惚间窥见了她嘴角微有上扬。
  是啊,
  她当然该笑了。
  邵绮梦的孩子被处死,皇后又坏了身子不能生养,
  她的常睿从三皇子一跃成了千尊万贵的皇长子,更有了继承皇位的可能。
  想她今夜合起宫门来,该是要抱着她的孩子欢呼雀跃,彻夜难眠了。
  回到钟粹宫西偏殿,采颉紧闭了门窗,长舒一口气道:
  “今日当真痛快极了!邵氏恶事做尽,今日终于得了报应!”
  不单是采颉,
  邵绮梦对于后宫所有的低位嫔妃与奴仆而言,都是梦魇般的存在。
  南瑾也是该恨她的,
  不仅是因为邵绮梦曾几次三番算计、折辱她,
  更因为邵绮梦和所有曾欺凌、压迫过南瑾的上位者一样,从来都不把奴仆的命当命。
  然而眼下见邵绮梦落得如此结局,
  南瑾却难以畅快,反倒莫名心生悲凉。
  邵绮梦背负无数条人命,的确死有余辜。
  令南瑾唏嘘的是,
  当邵家父子为求自保,意图将所有罪责都推到邵绮梦身上时,
  邵绮梦却甘愿独揽罪责,为他们求得一线生机。
  被自己最亲近的人抛弃,这算是报应吗?
  南瑾求不得答案。
  “小主想什么呢?”
  “没什么。”
  南瑾微微一笑,隐匿了眼神中的凄凉,只是道:
  “是啊,的确是她的报应。”
  采颉忧心忡忡道:“只是这件事还牵扯上了镇国公府......”
  她看着南瑾,声音弱下去,
  “小主是镇国公的义女,再几日就是小主封嫔的日子,不知会不会受此事牵连......”
  南瑾莞尔一笑,摇头道:
  “我这镇国公义女的身份,原是皇上赐给我的。若要受累,只怕我这会儿已经不能坐在这跟你说话了。”
  采颉想了想,这才安心,“也是,皇上让镇国公收您为义女,是为了名正言顺将您纳为后妃。
  日后要想让您和镇国公府撇清关系,那也是皇上一句话的事。皇上疼爱小主,小主如今又有了身孕,想来定是不会被牵连的。”
  南瑾笑而不语。
  今日,是南瑾自父母含冤而死后,最痛快的一日。
  她终于等来了镇国公府遭难的一日。
  昔日入宫,她殊死一搏,为的就是能成为沈晏辞的后妃,在后宫争出个好位份来。
  再借助沈晏辞手上的权势,徐徐图之如何报复镇国公府。
  细细算来,
  南瑾成为沈晏辞的后妃,已有整整半年。
  而今她尚未荣登高位,镇国公府却已然轰然倒塌。
  无论过程怎样,她所求的结果终究是得了,
  或许父亲母亲,于九泉之下也可安息。
  雨夜幽幽。
  南瑾躺在榻上拢紧被衾,浅浅闭上眼。
  这一夜,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她一直都怀疑在温泉山庄时,沈晏辞的天花与那场烟花意外,是在做戏给旁人看。
  今日算是明白了,这连番的好戏,皆是为了引邵、柳两家入局,一举歼之。
  可这一局棋最关键的棋子,是沈晏辞必须得提前洞悉,允谦并非是他的亲生骨血。
  又或者......
  他根本就不需要提前洞悉,
  因为就连这个孩子不是他的骨肉,也一早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当日邵绮梦有孕,他恰好离宫南巡,给她制造了在后宫‘只手遮天’的契机,
  所以邵绮梦才能那般轻易,就从宫外抱回来了个孩子养在身边,这么多年都没有被人察觉。
  房中门窗明明紧闭,却还是有无孔不入的风钻进来,寒津津地贴上南瑾的肌肤,蔓延入骨髓。
  今日之前,
  南瑾一直以为,她曾经救过沈晏辞的性命,而沈晏辞将皇后的妹妹阿容错认成了她,又阴差阳错的将她当成了阿容的替身。
  这件事日后只要说破,就能成为一张回护着她的王牌。
  她太天真了。
  邵绮梦也曾救过沈晏辞的性命。
  那场烟花虽是沈晏辞主动安排,但邵绮梦豁出性命护他周全,也是不争的事实。
  却又有何用?
  今日沈晏辞清算邵家时,可曾念及邵绮梦往昔的“救命之恩”,对邵家心慈手软半分?
  经此一事,
  南瑾从邵绮梦身上明白了一个道理。
  所谓王牌,非得是积攒够了实力,能将权力紧紧攥在自己手中,才是真。
  绝对不能倚靠旁人,更不能倚靠男人对你的愧疚,亦或恩情。
  否则今日是救命之恩,明日他便翻脸不认,
  那女子除了落泪,便再无了自救的法子。
  南瑾怅然地舒了一口气,转眸看向雨幕朦胧的窗外。
  雾沉沉的天,已近破晓。
  第268章 云泥异路
  皇宫之中,其实从来就没有一个叫作‘冷宫’的地方。
  所谓的打入冷宫,是将犯错宫嫔丢入宫中西南角的一处废弃宫室。
  那地方阴得很,即便是夏日正午,人路过门外,都能被没来由的寒意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宫中传着,这地方死了太多幽怨女眷,积了怨气不散。
  又有宫人说,夜半曾见鬼影飘飘,将这些鬼神之说传得玄乎。
  以至于平日给此地送饭的宫人,都是将饭菜隔墙抛进去,
  里头困着的废妃,也只能如同犬彘一般趴地而食。
  这当中受不住屈辱的,自行了断的也有。
  但就怕尸身发烂发臭,都无人知晓,难以入土为安。
  邵绮梦自入宫以来,从未踏足过此地。
  她甚至都不知道,在这处处鎏金翠瓦的皇宫里,竟还藏着如此人间炼狱。
  邵绮梦一路被人扭送着押入冷宫,
  她被雨淋得通体麻木,双目空洞无神,犹如行尸走肉。
  雨燕一手搀着她,一手举过头顶为她遮雨,
  “小姐,咱们先进房中避避雨吧?”
  主仆俩朝着最近的房间走去,忽听身后传来“嘭”的一声,
  惊悸转身,只见小斌子领着几名内监匆匆而来。
  他额角被贵妃砸出的伤,一早就结痂落了难看的疤痕。
  在御前当差的宫人,面目是不容有损的。
  要不是李德全出面替他求情,他只怕早就被调去了洒扫处,做回最末流的洒扫太监。
  此刻,
  小斌子一手撑着伞,一手遮着鼻子,受不得空气中透着的霉味似的,连声催促身后的内监道:
  “还愣着做什么?动作快点!”
  内监快步逼近雨燕,抓着她的胳膊要将她拖走。
  邵绮梦这才回过神来。
  她尾指护甲未卸,朝着内监面门胡乱抓挠,疼得他只得撒手。
  邵绮梦眸光狠厉瞪着小斌子,喝道:
  “你来做什么!?”
  “做什么?呵。”小斌子嗤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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