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今日这么些王爷、大臣都在,端王殿下这般说,是要引得人人都怀疑,贵妃娘娘与人珠胎暗结,意图混淆皇嗣?”
端王实在是醉得厉害。
他甚至都没有听清楚邵卓峰在指责他什么,
人还没走出安阳殿,就被宫人摇晃得不行,扶着墙大口作呕。
邵卓峰怒意难消,转而向沈晏辞抱拳道:
“皇上!端王胡乱攀扯,玷污贵妃娘娘清白,还请皇上做主,今日务必要让端王给微臣一个说法!”
邵卓峰当然是有底气的,
他知道自己的女儿有多喜欢沈晏辞,也了解女儿的心气与性情,断不会做出与人私通苟且这种不守妇道的事。
所以他必须为女儿讨回一个公道。
这世道女子贞洁比天大,若让这件事不清不楚地混过去,来日还不知会生出多少流言蜚语,化作利刃刺向他的女儿。
沈晏辞面色隐隐笼着铁青,已是觉得颜面无光。
不料于此际,南宫煜还要赶着来添一句乱,
“端王殿下不单玷污了贵妃娘娘清白,更折损了皇上的清誉。这件事不得含糊,否则来日传出去,更要惹人诟病。”
沈晏辞看一眼吐完当即醉倒在地不省人事的端王,肃声道:
“端王喝得不省人事,为着一句酒后胡话,难不成朕还能要了他的性命?”
南宫煜进言道:“端王所疑,无非是大皇子血脉不纯。皇上已将大皇子立为太子,下月太子册封礼,皇上本就要与大皇子滴血为验,敬告列祖列宗,以正嗣为继来日大统。不若皇上提前行此举,必可休止了流言蜚语。”
一众大臣闻言,皆吓得怛然失色,连呼吸都几乎滞住。
唯有邵卓峰接言道:“微臣以为南宫大人所言不无道理。”
沈晏辞面色愈发难看,“今日是国宴,朕怎能由着尔等胡闹?朕......”
“皇上!”不等沈晏辞话说完,邵卓峰郑重跪下,声如洪钟道:
“还请皇上为国本计!还贵妃娘娘与太子殿下一个清白!否则臣心下难安,唯有长跪不起,以求帝怜!”
话落俯身下去,垂首不起。
此言此举,并非进言,倒更像是明晃晃的威胁。
沈晏辞阴沉着眸色,居高临下觑着邵卓峰,隐忍着怒意道:
“邵卿,你当真要如此吗?”
邵卓峰岿然不动,“臣惶恐!”
他向来如此。
仗着当年辅佐沈晏辞登基有功,这些年来没少做出当众令沈晏辞尴尬难堪之事。
往事如投石般,在沈晏辞脑海中激荡起阵阵汹涌波涛。
他的神色冷了又冷,
终于......
还是妥协。
“既然邵卿执意如此,朕也不想闹出什么流言蜚语,传得甚嚣尘上。”
他沉声吩咐下去,“李德全,传朕旨意,太子册封礼挪至今日。你着人去取了太子册宝,再将大皇子带来。”
李德全依言很快去办。
他至暖阁时,允谦已经转醒。
小家伙也知道自己病了,一副可怜模样依偎在贵妃怀中,求着安抚。
侯院判道:“大皇子情况已经稳定下来,我正要去给皇上回话。”
李德全点头应下,“有劳侯院判。”
贵妃也道:“公公来了也好,省得本宫再走一遭。你去帮本宫回了皇上,本宫要带允谦回宫休息,今夜御湖夜宴,本宫就不去了。”
说完抱着允谦就要走。
“且慢。”
李德全与几名内监守在门口,寸步不让。
“贵妃娘娘可随时离去,但大皇子您得留下。”
贵妃抱紧允谦,狐疑地横他一眼,“什么意思?”
李德全笑着说:
“娘娘大喜!皇上实在疼爱大皇子,邵大人又央着皇上今日就将大皇子册封为太子。皇上看重你们邵家,当即便许了。
眼下王公、朝臣们都在。册封礼虽是从简,但该走的流程也得走全了。”
他上前逼近神色慌乱的贵妃,打了个千儿道:
“这不,皇上让奴才赶紧带着大皇子往御前去......滴血验亲!”
第259章 皇子身份
贵妃的表情有一瞬的惶急,但很快就如常笑道:
“皇上今日就要册封了谦儿?”
李德全道:“是,奴才已命人去取来太子册宝。只等走完了流程,滴血为验,敬告列祖列宗,大皇子便正式入主东宫。”
贵妃轻抚允谦额发,笑意更甚,
“谦儿可听见了?你父皇最是疼爱你的。”
她将允谦交给李德全,又道:“公公快带谦儿去御前吧,不好让皇上和王公大臣们久等。”
李德全问:“娘娘不跟着一并去见证大皇子的荣光?”
贵妃摇头,无奈一叹,“本宫当然想陪着谦儿,奈何今日也实在是本宫糊涂了。
晨起皇后率六宫嫔妃往奉先殿去,祭拜列祖列宗。本宫身子不适,起晚了未曾同行。
而今皇上看重允谦,更要于国诞日将他立为太子,本宫身为允谦的生母,若再不前去叩谢列祖列宗的福泽恩佑,岂不是有失体统?”
李德全笑着颔首,“贵妃娘娘有心。那奴才便带着大皇子先行一步。”
贵妃应道:“有劳公公。”
这边厢,
李德全带允谦回了安阳殿,沈晏辞略作关心了几句,又问他,
“贵妃呢?”
李德全道:“贵妃娘娘得知皇上要即刻将大皇子册封为太子,心下欢喜,去了奉先殿叩谢祖宗恩佑。”
“哦。”沈晏辞神色淡淡颔首。
太后慈爱地将允谦揽入怀中,含饴弄孙之际,不忘提醒沈晏辞道:
“皇帝,今日滴血验亲,并非是因皇子身份有疑,而是册封太子的必行之礼。
依循祖制,验亲时,当用常年供奉于列祖列宗牌位前,玉净瓶中所盛之无根水。”
沈晏辞默声应下。
奉先殿供奉着大懿朝历代皇帝的牌位,宫中奴仆身份卑微低贱,未免冲撞,平素仅能在殿外洒扫,绝不可擅入殿内。
皇后道:“那便由臣妾去取来无根水。”
沈晏辞点点头,“有劳皇后。”
眼见皇后起身离席,堂下的邵卓峰便有些坐不住了。
他心中暗自盘算,皇后与贵妃素来不睦,若皇后在滴血验亲的水中做了手脚,更要平添麻烦。
遂起身抱拳一揖道:
“皇后娘娘,外头风急雨骤,轿辇难行。您贵为一国之母,怎好劳动您?”
他一指身旁邵衡,“不若让犬子替娘娘走这一遭?”
“这......”
皇后一时为难,看向沈晏辞。
邵家在先帝时就被抬了公爵的爵位,又享有世袭罔替的殊荣,
邵衡作为邵卓峰的独子,自不算身份低贱之流。
沈晏辞微微一笑,应道:
“邵卿有心。李德全,你送邵大人前往奉先殿。”
一路冒雨至奉先殿外,李德全守在廊下打了个千儿道:
“邵大人,奴才不便入内,只能在此恭候您。”
邵衡颔首示意,推开殿门,缓步入内。
才至内殿,便见贵妃背对他立于祖宗牌位前,正于桌案上翻动着什么。
“贵妃娘娘?”
他轻声呼唤,贵妃却如惊弓之鸟,猛地一颤。
倏然回头,错愕地盯着他,
“哥哥?”
贵妃脸上的惊慌失措清晰可见,愣了一瞬后,又迅速将手藏于身后。
邵衡心有疑惑,大步上前抓住贵妃的手腕。
贵妃一时手抖,被她揉成一团藏在拳头里帕巾飘落在地。
邵衡拾起帕巾展开,只见其内包裹着些许白色颗粒,
而贵妃刚才手上的动作,分明是要将这些颗粒,添进桌上放置的玉净瓶中。
邵衡逼视着贵妃,压低声音问:
“你在做什么?”
“哥哥,我......”
邵衡拈起一小撮颗粒,在指尖摩挲了几下,
“是盐?”
玉净瓶中所盛之物,乃是稍后沈晏辞与允谦滴血验亲时,所需用到的无根水。
盐巴融入水中化开,即便是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血液也能快速相融。
邵衡凝视着贵妃脸上惊惧的神情,有一可怖的念头骤然于他脑海中炸裂开来,
他几乎是不可置信地吐出一句,
“难不成......允谦当真不是皇上的骨血!?”
纸兜了这么些年的火,终于到了要被烧穿的一日。
贵妃咬紧口脂艳红的唇,认命似地闭上眼,任凭两行清泪潸然而下。
她并未辩驳,显然是默认了邵衡所言。
邵衡骇然,只觉头皮发麻。
他错愕地瞪大双目,震惊之外,目光中唯余下了匪夷所思。
警惕瞥一眼紧闭的殿门后,邵衡将贵妃拽至角落,低声呵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