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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这话一出,沈晏辞的脸色明显阴沉下去。
  久不发声的他,此番不等邵卓峰开口解释,就冷冷地撂下了句,
  “此事人证物证俱全,事发时又有那么些朝廷命妇亲眼所见。等下她们折返上京,定会将此事传得街知巷闻。有人在朕眼皮子底下作恶,朕不能不严惩。”
  贞妃闻得沈晏辞话中杀机,立马跪地叩首,哭求道:
  “皇上明察!臣妾的母亲虽然平日里性子蛮了些,但她实在没有坏心思!她连杀鸡杀鱼都不敢,又怎么会杀人!?”
  说着骤然抬眼,一双猩红的眸子恶狠狠地瞪着皇后,
  “此事定是有人栽赃陷害!皇上可别被贱人轻易糊弄了!”
  沈晏辞不为所动,他甚至都不愿多看贞妃一眼,就草草下了决断,
  “今日与柳夫人有过接触的,只有皇后、邵夫人与瑾贵人。皇后和瑾贵人身上并未沾染母马的浸液,朕也实在想不出她们要谋害柳夫人的动机。”
  “皇上!”柳抚山躬身一揖,声音嘶哑道:“臣只有盈姝这一个发妻,臣绝不能让她枉死!今日事证据确凿,臣恳请皇上秉公处置,还臣一个公道!否则......”
  他猝然双膝砸下,闷响声震得人为之一颤,
  “臣唯有长跪不起,以告慰爱妻在天之灵。”
  他是朝中重臣,他的妻子死了,在表面证据确凿的情况下,若沈晏辞迟迟不肯下旨惩治罪妇,反而要让他长跪不起,那传出去更是要被百姓议论他这个皇帝当的昏聩了。
  两边都是沈晏辞在前朝需要倚仗的重臣,他一时为难,
  “邵夫人谋害朝廷命妇是不争的事实,她做出此事,邵卿也有责任。朕顾念你于前朝有功,今日不行连坐之举。只是邵夫人......”
  他纠结了好半晌,才无奈说出一句,
  “大懿律法严明,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李德全,去将人带回上京,赐毒酒。”
  沈晏辞一声令下,李德全旋即就要带着宫人去操办此事。
  “不可!”
  却不料邵卓峰竟是怒喝了一声,旋即从腰封处取出了一块明晃晃的金牌,高举于顶。
  金牌小小一块,灿洁如新。
  满殿诸人先是一愣,待看清楚了是何物时,除了沈晏辞外,连同皇后在内,所有人都纷纷跪下,不敢妄动。
  柳抚山更是看傻了眼。
  这......
  这是先帝赏赐给邵家的免死金牌!
  整个大懿朝,只此一块!
  第169章 欺人太甚
  见金牌者,如见圣上。
  持金牌者,十族内无论何人犯了再大的过错,都可亮出金牌,保全性命。
  但金牌只能用一次,也只可救一人性命。
  沈晏辞眼底漫出几分诧异,显然没有料到邵卓峰为了他的夫人能做到这一步。
  他先是扶了皇后起身,而后才冷着语气对邵卓峰说了句,
  “先帝赏你此物,是嘉许你对社稷有功。你也当清楚,这大赦的特权只能使一次。”
  邵卓峰定声应道:“臣知晓。可臣的夫人救过臣的性命,此事就算是她动了歪心思做错了,臣也得用尽一切办法保住她!”
  他跪在沈晏辞面前,将金牌双手奉上,“还请皇上体谅臣的苦衷。”
  “你拿了这东西出来,朕如何还敢不体谅你的苦衷?”
  沈晏辞垂眸看着他,眼底的嫌恶显而易见,
  “这是先帝给你的赏赐,朕不认岂非成了不孝子孙?”
  邵卓峰将头埋得更低,“臣不敢。”
  敢不敢的,事已经做在了前头。
  沈晏辞抬给李德全一个眼神,李德全忙不迭上前,将邵卓峰捧着的免死金牌奉到沈晏辞面前。
  沈晏辞接过金牌,用力往桌案上一丢,不豫道:
  “去带了你夫人回京吧。至于柳夫人的死,对外只说是意外。”
  柳抚山瞳孔骤然缩紧,失声道:“皇上!?”
  “柳卿,此事到此为止,不必再议了。”
  沈晏辞起身,对皇后说一句,
  “瑾贵人受惊,朕去瞧瞧她。余下的事皇后来料理。”
  “是。臣妾恭送皇上。”
  皇后福礼送沈晏辞而出,柳抚山情绪格外激动,竟起身想要追出去。
  皇后略一抬手,立时有侍卫上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她正襟危坐,声音四平八稳道:
  “柳大人可别失了分寸。皇上圣旨已下,你若再跑去陈情,可是打算抗旨?”
  柳抚山咬碎了牙道:“臣......不敢!”
  皇后居高临下睇着他,收敛起眼波中的快意,肃声说:
  “既然如此,且跪安吧。”
  孙氏的死,就这般轻飘飘地被盖过去。
  她晨起来了云林道,这会儿刚过午,她的死就已经被算作意外,盖棺定论。
  其实也不止是她,
  所有落入政斗旋涡中的女子,她们的生死荣辱皆被捆在了男子的腰带上,活不出自己,就只能做个挂件摆设。
  御前的车马不会因她而作停留,本该即刻往温泉山庄成行,可沈晏辞惦记着南瑾受惊,这才耽搁。
  南瑾见他来也是意外,
  “皇上不是在处理母亲的事,怎么来了嫔妾这儿?”
  “朕惦记着你受了惊吓,来看看你。”
  沈晏辞牵起南瑾的手握了握,“手怎么这样凉?”
  南瑾怯怯道:“皇后娘娘已经给嫔妾用了能安神的汤药,眼下已经好了许多。只是母亲她......”
  沈晏辞道:“朕知道是谁做下了这样不堪的事,也有心惩治。可中书令搬出了先帝赐给他的免死金牌,求朕饶他夫人性命。朕不能不敬先帝,所以这件事,就只能这么算了。”
  “皇上。”
  门外传来李德全尖细的嗓音,“柳大人和邵大人一言不合大打出手,闹得厉害......”
  沈晏辞蹙眉,“你去告诉他们,要再敢闹,就各自领了五十大板长个记性!”
  他这话裹着怒意,说得颇为无奈。
  可方才在他蹙眉之前,南瑾敏锐地捕捉到他的唇角闪过一丝不屑的笑意,
  那笑意虽是转瞬即逝,但也足以让南瑾又窥探到了几分事情的全貌。
  孙氏的死,或许并非是皇后一人的算计,这里面多少也有沈晏辞的手笔在。
  皇后有无数个方法可以要了孙氏的性命,她做事向来谨慎,远没有必要把事情闹这么大。
  一开始南瑾揣测,皇后兵行险招,是要连削带打地打压了中书令的气焰。
  现在看来,要打压中书令气焰的,或许并非是皇后,而是沈晏辞。
  是沈晏辞派人去弄锈了云林道的铁链,而后对皇后说,他知道当年南宫将军的死有蹊跷,也知道皇后心里一直都记恨着镇国公府,今日可给皇后一个机会,让皇后亲手手刃仇敌。
  皇后将浸泡了母马浸液的膏药贴在孙氏身上,马车失控坠崖后,又用手段将脏水往邵夫人身上泼。
  如此一来,镇国公与中书令两家的矛盾就会被彻底激化。
  沈晏辞当然了解邵卓峰最在乎什么。
  他最在乎的就是他的夫人,眼见夫人被冤,生死难料,定会拿出免死金牌来救人。
  那么他日后能用来保命的东西就彻底没了。
  余下的事,沈晏辞只管看着这两家结了梁子斗个你死我活。
  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沈晏辞什么都不需要做,他只需要给皇后一个亲手手刃掉自己仇人的机会,
  既让皇后觉得这是他的恩宠,又能轻而易举地解决了前朝的纷争。
  或许此番往温泉山庄去,沈晏辞的目的根本就不是去避寒,
  而是要让这两座横在他无上皇权左右的冰山威胁,彻底冰碎瓦解。
  半个时辰后,御驾启程往温泉山庄。
  另一头,邵卓峰与柳抚山的车马也已回到了上京。
  可他二人的争执,似乎并没有因为沈晏辞的劝阻而消停下来。
  尤其是柳抚山。
  孙氏死了,他更像是失了智。
  竟一路追到了邵卓峰的府邸,将厚重的府门砸得噼啪作响,
  “给老子滚出来!”
  动静实在闹得太大,引了不少过路百姓驻足围观。
  有家丁开门来劝,“柳大人这是要做什么!?”
  “滚开!”
  柳抚山脾气上来,哪里听他念叨?
  横起一脚就踹没了他半条命,跟头红了眼的蛮牛似地夺门而入。
  府邸前庭,邵卓峰就坐在八角亭中,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柳抚山那满腔的怒气,也在闯入府邸的一瞬,散了大半。
  邵卓峰比着对面的空座,向柳抚山做了个请的手势。
  待柳抚山落座,又亲自将斟好的热茶递到他手边,
  “我从未想到,你我敌对了这般久,第一次能面对面来坐下说话,会是因着彼此都遭了皇帝的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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