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但南瑾比她先开腔,倒把她晾在了一旁。
见南瑾这般虚与委蛇,左右逢源,
王贵人更是心里气不过。
顺妃就坐在她身旁,一个劲与她夸奖着南瑾的好。
又看着她说:“你脸上的痤疮医治了几日,瞧着效果不大好。总得请太医仔细医治着,别到时候和荣嫔一样,褪了痂变成暗疮,才是不好。
你原本就没有瑾常在生得漂亮,要再脸上落了疤,往后可更难承宠,需得分外仔细着。”
王贵人轻抚面颊,心里愤愤。
当日要不是南瑾借花献佛,她哪里会破了相?
王贵人听不得顺妃的絮叨,以方便为由,起身离席。
她往连廊去,恰巧听见偏房内传出南瑾哄大公主的声音。
她在门外啐了一口,离去之际,忽而瞥见连廊灯台上放着一火折子,偏房门外又堆了许多戏子们临时换下的衣物。
她想,若一把火烧下去,大公主必然会受惊,
她听不得顺妃对她的讥讽,又不想南瑾能好过,
鬼使神差之际,便吹亮了火折子,点燃了堆放在偏房门口的衣物。
原本想着火势一起来,偏房里的宝香和南瑾就会发现,这火也烧不旺。
可出乎她意料的是,这场火竟然会蔓延到如此不可控的地步。
梦里,王贵人还见到了宝香。
宝香浑身湿漉漉的,披头散发逼近她,流着血泪质问道:
“你为何要这般害我?”
王贵人不敢直视她的眼,慌不择言道:
“我不是有意要害你。不是我......你别来找我!啊!!”
随一声惊呼,王贵人于梦中惊醒。
睁开眼,发现天光早已大亮。
她冒了满身虚汗,
荣嫔就守在她身边,扬绢拭去她额角豆大的汗。
“你可算醒了,要本宫好生担心。”
她命人将一直煨着的药奉到王贵人跟前,
“这是安神定精的汤药,你且用下,可暂缓惊悸。”
王贵人神思迷离地捧过药碗,“多谢娘娘关心。”
荣嫔道:“本宫已替你向皇后告假,今日你不必去请安,好生歇息便是。”
又十分隐秘地问:“昨日夜里,你当真听见瑾贵人的声音了?”
王贵人惶恐不安,连连颔首。
荣嫔叹了口气,低声道:“若当真是因为她记恨你平日欺辱她,要来找你报复,那才是头疼事。”
后来荣嫔又有一搭没一搭地劝了王贵人两句,
只等她喝完了药,便回了自己宫中。
王贵人心绪不宁,正打算躺下再小憩片刻。
隐约觉得身子底下被什么东西硌得疼。
她掀开被衾翻找着,瞧见身下压着一块用上好羊脂玉雕成的雪莲花玉佩。
王贵人认得,那是荣嫔日日都佩戴在腰间之物。
她拿了玉佩,去正殿欲归还给荣嫔。
方立在门前,却听见了荣嫔和古丽的攀谈声。
“咱们西域有封口阐一说,这法子可以帮王贵人赶走邪祟。为何娘娘不告诉她?”
“休要乱说!宫里头忌讳这些,我如何能将这迷信的法子告诉王贵人?若叫皇上或是皇后发现了,指不定要迁怒于我。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嘭’
虚掩着的房门被人破开。
王贵人冒失闯进来,将玉佩归还给荣嫔后,跪在地上哀声祈求道:
“娘娘既有法子能让我脱离梦魇,还请娘娘明示!我实在是受不得了......”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荣嫔搀扶她起身,原是不愿意告诉她关窍的。
但架不住王贵人涕泗横流地求个没完,荣嫔这才无奈道:
“要说封口阐这法子,原也不是什么难事。你生前欺辱过瑾贵人,如今她停灵在雨花阁,你只需去她灵前,将你以为对不住她的事原原本本说出来,诚恳与她表达歉意。
一股脑说干净后,再取了浆糊来,于她唇间封上一滴,将她的口齿封住。要她即便下了阴曹地府,也不好把你的不是说出来。”
荣嫔握住王贵人的手,隐隐担忧道:
“这法子的确灵验,本宫家乡多有战乱,那些战死亡灵都是以此超度封言。只是宫中不许行迷信之举,本宫也是看你实在害怕,才肯教你这法子。
你若要做,切记得替本宫保守住这个秘密,不可外泄是本宫告诉你此法,明白吗?”
王贵人默然思忖少顷,眸光一定,连连颔首道:
“多谢娘娘指点迷津。嫔妾定当守口如瓶,不叫娘娘为难。”
第119章 联手演戏
今夜,是南瑾遗躯在雨花阁停灵的最后一夜。
法华寺的高僧为她做完了最后一场法事,
明日一早,镇国公府就会派人将她接出宫,以镇国公义女的身份厚葬。
而今夜,也是王贵人唯一能接近南瑾遗躯的机会。
东西六宫入夜都会下钥,不许宫嫔们随意走动。
各宫宫门的钥匙由一宫主位负责看管。
夜幕低垂时分,王贵人去了荣嫔房中。
她苦苦哀求荣嫔,能许她去一趟雨花阁,行了封口阐,平了南瑾的怨念。
荣嫔自然不肯,“本宫尚在禁足,若再纵着你乱来,让人发现更会牵连本宫。”
王贵人连声保证道:“不会的,不会被人发现的!雨花阁距离瑶华宫不远,巡卫的内监后半夜多半都在打盹偷懒。
嫔妾绕着小路走,倘若被发现,只说是自己傍晚坐在凉亭那儿睡着了,等醒来才发现夜深。绝不会告诉任何人是娘娘放了嫔妾出宫。”
她泫然欲泣,声声哀求。
荣嫔实在招架不住她这软磨硬泡,只得半推半就地开了宫门,纵她出去。
王贵人走后,她房中的曼儿跪在荣嫔面前,心有余悸道:
“娘娘明鉴。倘若畅音阁那把火当真是王贵人所纵,奴婢是贴身伺候她的婢子,只怕也会受到牵连。
奴婢家中弟弟年幼,全家老少都靠着奴婢的月钱贴补生活,奴婢要是出了事,只怕家人日子更要难过。”
她叩首连连,求荣嫔帮她讨一条出路。
荣嫔让古丽搀扶她起身,缓声道:
“那日王贵人去畅音阁听戏,你并未跟着一同去。她要做什么事,你也不能未卜先知。皇上与皇后向来赏罚分明,想来不会太为难你。
更何况此番你与本宫一并做足了戏,令王贵人当真以为是瑾贵人阴魂不散来寻她索命,也算是将功折罪。到时本宫会给你谋个造办处的差事,你安心。”
曼儿听了这话,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到肚子里去。
失火那日,其实南瑾后半夜就已经醒过来。
沈晏辞守在她身边,对她照顾得无微不至。
而南瑾也一心系着大公主和宝香的安危。
她从沈晏辞口中得知,大公主安然无恙,但宝香却在被从火场救出来时,就已经断了气。
自打入宫后,南瑾不知遭了多少明刀暗枪,
原先她总觉得避宠,收敛锋芒,或许才是宫中的生存之道。
可现在看来,一味示弱,只会让旁人更觉得她好欺负。
手段也是一次比一次阴毒,非得逼着她丢了性命才算解气。
经了此番九死一生的局面,南瑾才算是彻底想明白了。
她不该示弱。
她要争宠,她要锋芒毕露,她要不择手段,
既然扮乖无用,那她要做的,就是比旁人都狠。
狠到日后再有人想要算计她,必得三思而后行。
南瑾依偎在沈晏辞怀中,哭声里满是委屈与惊恐,
“皇上,这场火绝对不是意外。嫔妾不知纵火之人是要针对嫔妾,还是要算计大公主。
可无论如何,那人心思歹毒,连皇嗣也敢谋害。若不将她寻出来,只怕更要闹得合宫不宁!”
这是南瑾第一次向沈晏辞表达她的诉求,
她想要一个公道。
而对于沈晏辞而言,他自然也容不下这般诡计多端之人在后宫中兴风作浪。
他护着南瑾,温声宽慰道:
“朕知道你此番死里逃生,实是受了委屈。这件事朕会彻查到底,但畅音阁烧成了荒墟,许多证据也一并没了。”
南瑾忍住泪,“内阁能容下的人并不多,大伙儿都在正堂听戏,谁若在起火前离席,那她的嫌疑自然最大!”
沈晏辞道:“朕知道,也让人私下盘问了。今日除你之外,起火前离席的就只有与你同住的王贵人一人。
可她到底是正经宫嫔,她的兄长在前朝办事也算得力。无凭无据,朕不好将她送进慎刑司。”
“会有证据的。”南瑾看着沈晏辞,朦胧泪眼透出几分坚毅的光,
“生平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也不惊。但若是做多了亏心事,只怕稍有风吹草动,就要吓得原形毕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