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贞妃笑意自得,“哼。那是自然。本宫要么不做,要做,自然是要处处顶尖的。”
荣嫔也从旁拍了几句马屁,而后道:
“臣妾还有一事要与娘娘说。臣妾宫中的瑾常在,身子有些不适。今日怕是不能赴宴了。”
“她又不适什么?”嘉嫔刻薄道:“小产没了个豆丁大点儿的孩子,又不是炸了个肺丢了个肾断了条胳膊折了条腿,难不成她还打算矫情上一年半载去?”
荣嫔解释说:“不是因着小产,是她身子骨弱,得了风疹。”
“哦?”嘉嫔抚鬓冷笑道:“这又是个什么新鲜招数?”
荣嫔道:“我昨日见了她,瞧着还挺严重的,脸上连一块好皮都不落下。”
“是吗?”嘉嫔盯着荣嫔的脸,饶有兴致地看了半晌,方才发出一阵尖酸的笑意,
“难不成比你还严重?”
荣嫔脸色沉下,笼着阴翳,再不言语了。
贞妃倒是不以为意,随口说:
“她不来就算了。免得那张脸落在御前,叫人倒了胃口。”
可嘉嫔却劝道:“贞妃娘娘,咱还就得叫她来!那贱婢什么都不会,出身卑贱,肯定也没有给太后准备贺礼或是才艺。”
她凑近贞妃些,话说得隐秘,
“皇上近来对她颇为看重,臣妾倒是从她身上愈发瞧见了顺妃从前的影子。都是爬床的贱人,若不盯紧着点,日后难免又成了个祸害。”
贞妃原本脸色平平,可一听见‘顺妃’二字,她立刻就露出了嫌恶之色。
嘉嫔察言观色,继续道:
“娘娘您想,这宫宴王公贵胄们都在,可不正好是打压她的机会?
她脸烂了,叫她往御前这么一站,再逼着她表演个什么节目,让她吃瘪了去。
如此在众人面前丢尽了脸面贻笑大方,皇上哪里还会再喜欢她?”
贞妃默然思忖少顷,忽而冲嘉嫔扬起明媚的笑意,挑眉道:
“你既这么想叫她来,那就依着你的法子去办。”
嘉嫔笑得狡黠,立马挺直了腰杆吩咐婢女说:
“梨儿。你去趟瑶华宫,把那个贱婢给本宫带过来!”
第72章 寿宴风波1
入夜。
南瑾简单用了晚膳,独倚窗栏看着漫天如钻繁星。
瑶华宫临近御湖,因而此刻重华宫的丝竹管乐声,可以遥遥浅浅地传入她的耳畔。
这是南瑾入宫以来,合宫最热闹的一日。
只是这满宫的热闹,到底是与她不相干了。
她笑着对采颉说:
“你听,太后的寿宴已经开始了。”
她敛回目光,朝着西南方向极目远眺。
重华宫燃起的万千宫灯,将低垂的夜幕染上了一抹橙黄,
“瞧着好生热闹。”
采颉道:“太后四十做大寿,今日许多王公贵族都应邀赴宴,自是热闹非凡。
不过小主躲着也是好的,若真去了,这热闹落在您身上,指不定她们要怎么为难您。”
“嘭嘭嘭。”
话音未落,
急促的叩门声搅碎了主仆俩的安宁。
门外,一道裹着寒意的女声利落响起,
“瑾常在安。奴婢是嘉嫔娘娘身边的梨儿,奉嘉嫔娘娘与贞妃娘娘的命,来请瑾常在往重华宫赴宴。”
南瑾略有惊讶,“赴宴?”
她吩咐采颉开了门将人迎进来。
梨儿入内后,先是向着南瑾敷衍地福了福,
继而目光凝在南瑾满是红疹的脸上,唇角隐着讥笑说:
“还请瑾常在即刻随奴婢同往。”
南瑾笑得尴尬,“我今日已与荣嫔娘娘告过假,荣嫔娘娘是许了我不用赴宴的。可是这当中有什么误会?”
梨儿冷道:“荣嫔娘娘是替您告了假,但太后寿宴由贞妃娘娘操持。贞妃娘娘的意思是......”
她稍顿,故意加重了音量道:“旁人都可以不去,唯独您,今日必须得到场。”
南瑾不解,“这是为何?”
梨儿道:“您小产一事,虽是您自个儿不当心,但太后对此事总有自责。现在太后做寿,您要是不去,岂不是又要让太后多思多虑,连寿宴都吃不安心?”
这话说得精巧,只一句就堵死了南瑾的所有推辞。
南瑾煞是为难,她不停抚摸着脸上的红疹,怔忡了须臾才说:
“既如此,你且去外头稍候我片刻。我脸上的红疹到底难堪,容我梳妆一番,便随你去。”
“哪儿还有时间?”梨儿呛声道:“您不瞧瞧这都什么时辰了?再耽搁着,等您赶去寿宴怕都结束了。”
嘉嫔清早的时候就和贞妃敲定了,今夜要逼着南瑾来赴宴。
可她们有心要让南瑾出洋相,哪里会给她提前准备的时间?
故而这才叫梨儿等宴席过半的时候,再来瑶华宫‘请’南瑾。
采颉急得脸色发青,分辩道:
“重华宫离瑶华宫近得很,贞妃娘娘又不是才知道我家小主告了假。为何你不早早来通传,也好给我们些时间预备着?”
“贞妃娘娘事忙,嘉嫔娘娘从旁协理,哪里有功夫念着一个小小常在的事儿?也就是方才见瑾常在不在席间,贞妃娘娘才想起她。”
梨儿语气咄咄逼人,对着南瑾已是半分恭敬也没了,
“您要是不愿意去也成。奴婢即刻回了贞妃与太后,就说您不愿意来。”
她撂下这一句,转身就要走。
南瑾慌忙叫住她,“既是容不得梳妆,也总得让我换身衣裳。太后寿宴,我总不能穿着寝衣跑去,在那么些个王公贵族面前,丢了皇家的颜面。”
梨儿闷哼一声,“呵。那小主动作可得快些,别叫主子们等太久。”
南瑾换衣服时,梨儿全程守在门外。
她跟个催命鬼似的,没片刻就敲得房门噼啪作响。
有她盯着,南瑾想要简单用水粉掩饰一下面容,也是不能了。
只得草草换了身前阵子沈晏辞赏赐给她的织云锦淡青色襦裙,
又取一面纱覆面,以此遮掩尴尬。
与此同时,重华宫。
殿内上首位,摆五蝠团寿金丝楠木大宴桌,太后作为今日的主角,稳坐当中。
齐边儿上,摆着龙出云海的纯金七巧案,帝后于此并肩而坐。
原本理应沈晏辞坐在最当中,但他实在孝顺,为让太后寿辰欢喜,于是将最尊贵的位置挪给了她。
帝后左手边,而下自北向南,皆是后妃的座次。
依着位份徐徐排开,有秩有序。
右手下位,坐着的都是些皇家亲贵与女眷命妇。
原本宫中宴请,外男是不宜与后妃照面的,
但今日太后做大寿,又算是家宴,这才有了个例外。
席间歌舞不断,众后妃又穿插着献上拿手绝活,以贺太后寿喜。
譬如荣嫔的胡旋舞、嘉嫔的三开筝、宜妃的昆曲云云,
皆是赢得了满堂彩。
酒过三巡,夜更深些。
御湖之上凉风拂动,吹浓了满殿醉意。
于众人推杯换盏之际,南瑾悄声入了大殿。
堂下管弦悦耳,舞伎蹁跹,并没有人留意到她。
她位份只在常在,原本该坐在稍排后些的席位。
但不巧,贞妃安排的座次,后座已是坐得满满当当,没了她的容身之所。
梨儿瞥了眼前头荣嫔身旁的座次,低声道:
“你来晚了,排不上位。不过你到底是荣嫔宫中的人,悄悄溜过去,坐她身边儿就是了。”
南瑾无计可施,只得硬着头皮,猫着身子一路走到荣嫔身旁落座。
荣嫔见她来,倒是有些愧疚地说:
“本宫替你说了许多好话,但是贞妃执意要叫你来,本宫也是没法了。”
南瑾低声说:“多谢娘娘替嫔妾担待。贞妃娘娘相邀,嫔妾不来更是失了礼数。总归这会儿后妃也都献礼完了,嫔妾不用上台前去丢人现眼,已是托了娘娘的福。”
荣嫔闻言,只笑着点了点头,又在不经意间和嘉嫔撞了个眼色,并不接她这话。
上首位,
太后用了一筷近前的红梅虾仁,而后看向贞妃,赞不绝口道:
“贞妃实在有心。哀家礼佛,见不得荤腥,故而今日寿宴席面只得全素。但大伙儿瞧瞧,贞妃命御膳房将这些素菜都做出了花样来。
尤其是这道红梅虾仁,入口鲜香,‘虾仁’紧致,你若不说,哀家实实是品不出来,这竟是用山药和菇子做出来的。妙哉,妙哉~”
堂下,后妃与命妇们也是顺着太后的话,争相夸赞道:
“这素火腿、素烧鸡、银菜鳝丝、翡翠蟹粉,样样精致,以素作荤,以假乱真。”
“若是日日都能吃得这样的素菜,咱们尽也都随着太后吃斋念佛,也未尝不可。”
贞妃笑道:“最主要是太后喜欢。这许多菜式都是臣妾和御膳房总管一道研究出来的,今日寿宴过后,这菜式也可入了太后日常的饮食里,只当是臣妾对您略略尽了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