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这才脸色一沉,出言训斥道:
“嘉嫔没了皇嗣,大伙儿都糟心得厉害。没得还要让皇上在这儿听你们互相攀扯,成何体统!”
皇后甚少有动怒的时候,
宜妃见她恼了,立马起身福一福,
“皇上恕罪,皇后娘娘息怒,臣妾知错了。”
而贞妃不过是嗤笑着白了她一眼,只当她是个没骨头的,连上首位的皇后搭理都没搭理。
听皇后问沈晏辞,
“皇上,这事儿的确有些蹊跷。淑妃初入宫闱,于嘉嫔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怨。
只是因为嘉嫔打了淑妃的家生子,淑妃就要对皇嗣动手,还害人害到了明面上?”
皇后摇头,“这实在是于理不合。未免有人蒙冤,臣妾以为......”
“此事证据确凿,皇后没什么好替她辩解的。”
沈晏辞欲快刀斩乱麻。
他居高临下觑着柳嫣然,深吸一口气,呼出的尽是鄙夷与厌恶。
“传朕旨意,晓谕六宫。淑妃柳氏,悍妒无状。心思歹毒,谋害后妃,戕害皇嗣,其罪罄竹难书。着,褫夺封号,降为嫔......”
“皇上!”
柳嫣然也真真儿是失心疯了。
她竟敢在沈晏辞宣旨的时候大声呼喝,打断了他的话,
“臣妾真的是冤枉的!臣妾母家满门忠臣,三代效忠大懿朝,臣妾出身在这样的世家中,怎么会做出如此荒诞的事情?”
“你还敢提你母家?”沈晏辞瞳孔骤然缩紧,似化成了一根锋芒的针,闪着寒光射向柳嫣然,
“朕也很想问问柳公,他是如何教养出了你这么一个心思歹毒的女儿!”
他敞袖一挥,怒意更甚,
“李德全!晓谕六宫,将淑妃褫夺封号,降为贵人,幽禁长春宫!长春宫上下宫人一律禁足,非召不得出!
“皇上......您不能这么对臣妾,您不能......”
柳嫣然哭了数把时辰,当下嗓音嘶哑,已是喊不出声了。
她绝望地趴在地上,完全没了往日的尊严,
像极了她此生最讨厌的贱婢,
被上位者责罚时,除了叩首乞怜,再无他法。
沈晏辞不愿再理会她,只冷冷撂下一句,“余下的事,皇后看着料理。”
而后便起身去了内寝探望嘉嫔。
这‘罪魁祸首’都处置完了,皇后也没什么好料理的。
她只厉色训斥了负责给嘉嫔保胎的太医两句,
“你们都是负责看顾嘉嫔这一胎的千金圣手,嘉嫔出了这样的事儿,多少也有你们的疏忽。各自罚俸半年,以观后效吧。”
贞妃慵然道:“嘉嫔没了孩子,贱人只得降位禁足,已是薄惩。而今皇后又仁心宽恕了太医,只怕往后宫中人人觉得您仁慈,上行下效当起差来各有各的不上心,岂不麻烦?”
皇后冷道:“那依贞妃的意思,当如何处置?”
贞妃轻抚鬓角,随口道:“便各打三十大板,以儆效尤吧。”
皇后不愿和贞妃争执,便道:“那就依你说的办。”
贞妃轻笑起身,朝殿外走去。
路过瘫在地上哭得喘不过气的柳嫣然时,故意一脚踩在了柳嫣然的手指上。
“啊!!”
柳嫣然痛得惊呼,“你做什么!?”
贞妃将脚抬起,妩媚肆意地盯着她瞧。
南瑾立时上前,捧起柳嫣然的手心疼地吹了吹,
“娘娘您没事吧?”
却是心道:
只恨贞妃瘦弱,没踩得再狠一些,要她断了骨头才是痛快。
贞妃戏笑一声,道:“你如今该改口,叫她作小主了。”
她看着柳嫣然尾指鎏金护甲,冷道:
“如今做了贵人,护甲也是戴不得了。来人,剥去她的妃位服制,卸了护甲,即刻押回长春宫!”
随她吩咐,立时有七八名太监涌上来,当着众人的面,毫不留情地扒下了柳嫣然华贵的外衣。
“你们要做什么?滚开!给本宫滚开!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这日后来,柳嫣然被脱到只剩下里衣,生生让人拖回了长春宫。
长街甬道上,不知有多少被她瞧不上的贱婢贱奴,看尽了她的笑话。
上位者最在乎的脸面,至此被彻底丢了个干净。
今日是柳嫣然入宫的第三日。
她迎百花繁盛,自盛夏入宫。
只是没想到她的冬天,竟这样快就到了。
第23章 受尽冷眼
柳嫣然回宫后,哭着把自己反锁在了内寝,不许任何人来劝她。
她也是多虑了。
满宫里压根就没人想去安慰她。
大伙儿都恨不得她赶紧吊死在房梁上,还落个清净。
入宫三日,
她先是在御前出恭,紧接着又害得嘉嫔小产,
生生把自己从一宫主位作成了个小小贵人,更连累着长春宫上下都要禁足。
宫里头的奴才跟着主子一块被禁足,可不单单是不能踏出宫门这么简单。
宫人们每个月都是要自己去内务府领月例的,
一旦禁足没办法当差,月例自然也就没了。
他们都指着这些银子或贴补家人,或积攒嫁妆,
在下人眼中,银子比天大,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经此一闹,又有谁还会给柳嫣然半分好脸色看?
不过这一次,面对宫人的冷眼,南瑾并没有替她说半句好话。
她选择冷眼旁观。
也是要让柳嫣然好好体会体会,
这些被她瞧不上眼的奴才,有朝一日揭竿而起不把她这个上位者当人看时,是种怎样奇妙的体验。
*
嘉嫔是在当天夜里醒过来的。
沈晏辞就守在她的床头。
她哭得绝望,沈晏辞也不厌其烦劝慰着她。
同时她又不敢哭得太久,
她已经没了孩子,若一味哭闹个没完,再招了沈晏辞的厌烦,她的前路只怕也要断了。
她是委屈,
可在君威之下,这宫里头的女人又有哪个不是跟她一样,
日日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地活着呢?
当晚,沈晏辞并没有因为嘉嫔丧子之痛而留下来陪她。
他回到朝阳宫时,李德全已经将事情的全盘摸了个大概,
“回皇上,奴才依着您的吩咐查下去。昨日不单淑......不单柳贵人去了嘉嫔宫中,就连贞妃、宜妃、顺妃、荣嫔,还有其余几名答应常在,也都去过嘉嫔宫中探望。
只因皇后在她们请安时敲打了她们,说嘉嫔有着身孕一个人在宫中怕闷着,让妃嫔们常去她宫中走动走动。”
“皇后......”沈晏辞默了默,问:“她去了吗?”
李德全摇头,“皇后娘娘在看内务府的总账,昨日不得空。”
沈晏辞眸光一沉。
殿内气氛肃杀,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李德全小声问:“皇上让奴才深究此事,是觉得这件事不是柳贵人所为?”
“她是不聪明,但也不至于那样蠢。”沈晏辞眼中敛着怒意,
“柳家父子在朕面前一一细数他们的功劳。看似是要求朕,实则是逼着朕将他女儿纳入后宫。”
李德全闻言,一转眸子就明白了沈晏辞的意思。
沈晏辞不喜欢被人威胁,
所以即便镇国公府求了柳嫣然入宫,她也是注定无宠。
而今日嘉嫔小产一事,就算沈晏辞知道柳嫣然无辜,他也不介意顺水推舟把脏水往她身上泼。
如此一来,柳家知晓柳嫣然在宫中做出了谋害皇嗣的糊涂事,他们在前朝也得收敛些,夹起尾巴做人。
“那这件事,皇上可还要继续查下去?”
沈晏辞思忖少顷,问:“今日最先发现嘉嫔这一胎保不住的,是谁?”
“是赵太医。”
“去把人给朕传来。”
沈晏辞心里一直存着个疑影。
这件事如果不是柳嫣然做的,那就是后宫里早就有人盯上了嘉嫔的肚子。
赵太医是正巧要去给嘉嫔请平安脉,所以撞上了她小产,能及时处理。
嘉嫔是中了元水的毒,但当时皇嗣到底有没有希望能保住,除了在场的赵太医外,无人能知晓。
可赵太医却趁着所有人都没有赶来之前,一碗落胎药已经给嘉嫔灌下腹中,才叫这一胎彻底没了活路。
听得沈晏辞旨意,李德全却反常地愣在原地。
“奴才方才已经派人去传了,只不过......”
他垂着脑袋,声音低弱道:
“皇后原本罚了负责替嘉嫔安胎的一众太医半年的俸禄,可贞妃却说皇后惩罚太轻,不够给当差的一个警醒。
贞妃建议皇后将他们各打三十大板以儆效尤,皇后也允了。只是赵太医年事已高,受不住刑,人已经死了......”
“哼。”沈晏辞冷嗤一声,“动手倒是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