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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章

  
  孙微倒抽一口冷气:“还有谁知晓太子的谋划?”
  “除了我兄长,想来再无他人。”
  “先生将这消息告诉妾,莫不怕妾坏事么?”
  “如今宫禁已经关闭,女君若能带豫章王逃出生天,那就是女君的本事。”李陌道,“该说的我都说了,女君究竟想到逃走的办法了么?”
  孙微将窗户悉数打开,而后从案上拿起灯,将灯里的油悉数泼在李陌的榻上,最后一把火点燃。
  穿堂的风呼啸而过,火势迅速蔓延。
  “女君这是做甚?”李陌冷声问,“这院子窄小,若火势起来,你们会被烧死在里头。”
  “不会。”火光映在孙微的眼中,她道,“先生不是觉得这院子冷么?这西风只会将火势往后头赶。我们只要在院子里,当是无虞。”
  李陌看了她一眼,又问:“这后头是何处?”
  “宫禁。”
  ——
  东宫外的宫禁骤然起了一场大火,那火势趁着西风越烧越大,竟然烧到了东宫边上。
  救火的宫人和护卫络绎不绝,乱作一团。
  孙微和李陌趁乱逃出了那座宫室。
  “女君要去何处?”李陌问。
  “与先生无关,”孙微道,“我并不信任先生,你我最好不再见面。”
  李陌笑了笑,快步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今夜的大事一件接着一件,宫中的巡防也十分密集。
  孙微想,与其被人抓住,被关去不知何处,索性大大方方地向禁军投案:“妾看到了那纵火之人,要向太后当面陈情!”
  今夜的大火不寻常,禁军自是不敢怠慢,直领着孙微往太后宫中去。
  皇帝去世的消息早已传到太后宫里。
  命妇们开始张罗白幡、分发孝衣,一派忙碌。
  太后悲痛不已,见了来人,更是气急攻心。
  “竟然是你!”
  孙微径直跪下,对太后拜道:“豫章王殿下有险,请太后速往太极殿!”
  ——
  太极殿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宫内有禁军把守,而宫禁和城门,则由闾丘颜领三万禁军把守。
  太子为了这一刻,已经谋划多日。
  从殿门关闭之时起,已经过去半个时辰。
  太子拿起王磡的罪状,上头已经盖上三司的大印。
  他满意地笑了,即刻抄家,还有比这更好看的字么?
  当然了,本来要审上一年半载的案子,半个时辰有了定论,是不能少了手段的。
  眼前,太极殿的地板已经被鲜血染红。
  王磡的党羽众多,若是杀光了,朝廷就没人做事了,所以他留了一些。
  他们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正为他们过往的傲慢忏悔。
  太子将粱幌叫进来,将手上的罪状交给他。
  “带上人,查抄尚书府,不可放走一人。”他的话说的轻飘飘的。
  如今,他只须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能将死敌压垮,真好。
  粱幌领命出去,殿门复又合上。那血腥气只散去些许,又重新聚集起来。
  他看向一旁的庾逸,笑道:“伯悠,做得好,从今日起,你就是朕的尚书仆射。”
  庾逸的脸色并无喜色。
  他将一份文书呈上,道:“臣的心愿已然达成,臣请辞官归乡。”
  太子笑了笑,看也不看那文书,便随手扔了。
  “我不允。”
  他随即又看向一旁的司马隽。
  自始至终,他一言不发。
  他知道司马隽不赞同他的做法,可是他做到了。
  他司马隽再负隅顽抗又如何?他始终不能消灭王磡。
  孰强孰弱,高下立现。
  弱者,不配活着。
  他缓缓走向司马隽,道:“这世上不是非得有豫章王不可,对么?”
  司马隽道:“是。”
  与脚下那些被吓得失禁的百官相比,这声“是”可谓勇猛。
  太子笑了笑:“你这胆量究竟从何而来?为何从来不会害怕?”
  司马隽没有说话。
  太子传令道,“传话给赵通,让他把豫章王的人带过来。我等来试试豫章王的胆量。”
  第367章 宫变(一)
  一场杀戮,太子坐在御座之上,只觉酣畅淋漓,一切顺利得如同做梦。
  他看向大殿内。
  如今,就剩下这最后一个威胁。
  一番简单的清理,战战兢兢的众臣被带去显阳殿哭丧,殿中只留下太子和司马隽。
  地上的鲜血只简单擦拭,仍留下大片残余血渍,淡淡的血腥味仍萦绕在鼻尖。
  “我早前见过孙氏,”太子道,“她是不寻常的女子,即便沦为阶下囚,也无所畏惧。这样的女子,我寻思着死了恐怕可惜,不若将她许配给闾丘颜,也不乏一桩妙事。”
  司马隽的眼睛骤然寒光乍现。
  “先帝在临终前已特赦孙氏。此乃先帝遗嘱,在太子眼中,已经不作数了么?”
  太子笑了一声,道:“先帝的遗诏都已经写在纸上,上头提到你和孙氏了么?我怎不记得?”
  司马隽看着他,觉得何其陌生。
  “殿下究竟想要什么,何不明说?”
  “子珩这就认输了么?”太子说着,敛起笑意,朗声道,“豫章王司马隽文韬武略,声著朝野,乃不可多得的人才。即日起,革去江州刺史及都督江州诸军事,改封广陵王,入国子监,为国子监祭酒。”
  司马隽并不接话,只道:“江州乃先祖赐给先王的封地。豫章王府上下忠心耿耿,尽心守土,不曾有失,不知殿下撤藩,是何缘由?”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江州亦然。我乃天子,如何分封,莫非还要你的应许?”
  “太子所言极是,只是江州如今的确在臣手里,要臣拱手让人,恐怕并非朝廷一纸诏令便可办到。太子便是今日杀了臣,江州也不会乖乖顺服。”
  话到此处,二人皆已经挑明。
  太子却笑起来。
  “太后说你有勇有谋,可今日看来,着实愚蠢。”他说,“你不顾你的性命,难道孙氏的也不顾么?”
  司马隽自是进宫前就已经得了孙微被带走的消息,所以才进宫求得皇帝的特赦。可是,他没想到太子如今连皇帝的话也不放在眼里。
  太子心中得意,正待说话,却见一个内侍匆匆入了大殿,与太子耳语一番。
  司马隽听不到二人说话,却只见太子突然怒起,而后,狠狠地踹了那内侍一脚。
  那内侍连滚带爬地出了太极殿。
  太子疾步行至殿门,望向东宫方向,隐约可见大火。
  他的面色难看。
  本步步为营,只差这最后一步,竟要被毁在那女子的手里?
  最要紧的是,孙微竟跑了。没有了此人,他手中便没有筹码,就无法让司马隽低头。
  他不甘地深吸一口气,而后,转过头来,看着司马隽。
  “有一事,我不瞒你。孙氏已经身染重病,命悬一线。”
  司马隽心中一沉。
  太子继续道:“是否要救,全看子珩了。我方才所言,只要子珩答应,则太医即刻施救;若子珩不接受,那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孙女君香消玉殒了。”
  司马隽只觉心神突然乱了。
  他正要说话,突然想起临别前,他对孙微说皇帝病危,孙微那冷静的双眸。
  ——妾以为,应当再派个人去确认一番。
  她总是如此,便是事到临头,也仍旧清醒。
  攥紧的拳头倏而松开。
  “还请太子许臣与她一见。”
  “我说了,只要你答应,就能即刻见她。”
  司马隽神色沉着,冷冷道:“太子连先帝遗愿亦不在乎,臣如何能信得过太子?臣今日若见不到孙女君,则断无可谈。若是孙女君受了分毫损伤,我亦只能让东宫上下为她陪葬。”
  这话,太子听得清楚。
  他纵然不受人敬重。可百官大多在台面下说他的不是,或是话中带刺,如此直白的威胁还是头一回。
  此人,竟是他多年以来视为臂膀的亲堂弟。
  太子瞋目裂眦,指着他,怒喝道:“乱臣贼子安得出此狂言,且看你离不离得这太极殿!”
  ——
  自皇帝的丧报传来,太后就被恐惧所笼罩。
  并非是为了皇帝的驾崩。
  太后盯着跪在面前的孙微,听完了她说的话之后,只觉背上蹿起了寒气。
  而后,在皇帝被毒杀、尚书府被抄和司马隽被扣三件大事之间,太后选择了她最关心的事。
  “你说太子的人正在抄尚书府?”
  “正是。”
  太后脸色铁青,一下站起来。
  “胡言乱语。”太后道,“你这妖妇,竟敢到宫里来妖言惑众!”
  “太后明鉴。”孙微神色平静,“我若无十足的把握,岂敢回宫?太后既疑心,何不去一趟太极殿,一问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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