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阿茹摇摇头,问:“他是何人?”
孙微说没什么,“不知道就算了。你切莫轻举妄动,凡事都须得等一个时机。”
阿茹称是。
正说着,车队忽而停了下来。
车队前头传来许嘈杂声。
“出了何事?”
阿茹话音刚落,邓廉便在车外,道:“请夫人下车。”
孙微知道必定出事了,不敢耽搁。
邓廉道:“路被拦住了,来了一群劫道的山贼,当下,世子正前方在与他们说话。”
山贼?
孙微有些诧异。这条道上有山贼并不奇怪,可按理说,山贼并不会劫官府的车马。
就是因着这点,司马隽安排下的行头颇为隆重,前前后后的护卫也有两百余人,可谓招摇过市,山贼不会认不出官府的旗号。
“他们要什么?”孙微问。
“要我等留下细软,而后打道回府。”
那就更怪异了。山贼也有山贼的规矩。收下买路财,给人行个方便,才不至于太遭人记恨。
偌大的广州,又不是谁家后院,不让人过去是个什么说法。
“这些人不单纯。”孙微道,“不知世子可有了主意?”
“那些山贼人数众多,少说也有上百人。而且臣观察周遭的动静,山上必然还藏了人。世子的意思是尽量拖延。”邓廉道,“谢将军正在从广州过来接应的。”
“谢霄?”
“正是。谢将军早被世子派到了广州,他手上有百来号人,本来约定了今日要在大庾岭与世子会合,不知是何缘由,耽搁了时辰。”
孙微早就提议让谢霄往广州调查吴奋与刘柯的勾连,没想到真的去了。
“我知道了。”孙微道,“你不必在此耽搁,忙去吧。”
邓廉随即将一把匕首递给孙微:“世子说来者不善,让夫人当心。这匕首夫人藏好,关键时候做防身之用。”
而后,他有将手中的剑递给阿茹,问:“这把剑你在寻阳时使过,我瞧你使得不赖,想来是趁手的。”
阿茹一怔,道:“我那时想要,你还不愿割爱,怎的如今又愿意了。”
邓廉没有与她多言,直将剑塞到她手里,而后招呼了几个王府护卫,悄悄地往山道两侧的山坡上去。
孙微将匕首藏在怀里,一直盯着远处的司马隽。
他跟前横着一颗巨大的松树,显然是山贼故意砍倒,用来拦住车队的去路。
虽听不清他说什么,可他的语气颇为和善,显然在周旋。
“天快要黑了,这山贼真会挑时候。”阿茹道。
孙微抬头看,夕阳斜斜地照着。
这要拖到夜里,就不好说胜负了。
“恐怕不仅是世子在周全,这些山贼也在等待天黑……”
“嘘,你仔细听。”阿茹侧着耳说,“似有马蹄声靠近。”
孙微细听,似乎有那么一回事。
过了一会儿,不仅是她们,周遭的护卫似乎都听见了。
那些山贼开始躁动起来,争执声越发激烈。
忽听已然爬上山坡的邓廉大呼一声:“保护世子和王妃!”
孙微抬头,就见大大小小的山石从山上滚落。
护卫们是早有准备的,旋即往四周躲藏。
这道路两旁不乏大树和巨石,找地方藏身不难。但队伍之中的马匹和牲口都被惊了,四散逃走,场面一度混乱起来。
阿茹带着孙微一道躲在牛车后面,堪堪站住脚,而司马隽不知何时跑了过来,一把拉起孙微往前跑。
才跑出去没几步,孙微乘坐牛车在身后被大石头砸得粉碎。
第195章 水边
落石之后,四面八方传来山贼的喊杀声
司马隽倒是沉着,将阿茹推给殷闻:“你跟着殷校尉,夫人交给我。”
话音刚落,他回身飞出一把刀,一名山贼登时中刀倒地。
司马隽拉着孙微躲到一棵大榕树后,令众军士结阵。话才出口,忽而听得一声“当心”。
回头,一名偷袭的山贼手举着刀,瞪着眼睛,却仰面倒下。
司马隽定睛看了看,那山贼脖子上插了一把匕首,而躲在榕树后的孙微看着自己满是鲜血的双手,有些发怔。
那匕首是她刺的,而她显然不曾杀过人。
司马隽大喝一声,唤来邓廉。
“留两个活口。”他冷冷道,“其余杀无赦。”
邓廉得令,转身而去。
“伤着了么?”司马隽问孙微。
孙微已经回过神来,摇摇头:“妾无碍。”
说着,她已经循着喊杀之声望去。
只见谢霄的兵马已经来到,与邓廉的人前后夹击,朝山贼掩杀而去。
那些山贼早没了先前凶神恶煞的气焰,仓皇而逃。
“随我来。”司马隽道。
说着,他不由分说,握住孙微的手臂,带着她往山林里而去。
孙微道:“那些山贼……”
“谢霄来了,他会与邓廉一道收拾。”司马隽道,语气云淡风轻,仿佛在说微不足道的事。
走没多远,前方出现了便来到一处溪水。
司马隽让孙微去洗手,自己则私下里张望,没多久,拔了一把野草来。
只见那野草颇是鲜嫩,司马隽揉作一团,递给孙微。
“用它搓洗,能将手上血渍洗净。”
孙微愣了愣,接过草团,轻轻“哦”了一声。
她细细搓洗着手指。
司马隽也在一旁蹲下,洗了洗手。
“怕么?”他问。
孙微摇摇头:“你死我活,哪里有害怕的闲工夫。”
司马隽看了看她犹自发白的脸色,没多言。他想了想,从袖中取来一块巾子,湿了水,拧干,递给孙微。
“把右脸擦一擦。”
孙微接过,往脸上擦了擦。
司马隽看着她,欲言又止。
孙微觉察了,又擦了擦。
司马隽有些无奈,从她手里拿过巾子,端过她的下巴。
孙微一惊,下意识避开。
“别动。”司马隽道,“谢霄他们还在等着,莫误了时辰。”
孙微顿住。
司马隽歪着头,仔细擦拭起来。
他的手指刚沾了水,有些湿润的温热。他的脸就在眼前,目光认真地落在她的脸上。
巾子上的明明是凉水,孙微却觉得,擦拭的地方在灼灼发热。
心跳,又像了上辈子,被他带到马上的时候一样乱。
天色已经暗了。
孙微想,司马隽应该看不到她脸上的异样,也听不到她胸口的杂音。
没多久,司马隽收了手。
凉风吹来,孙微如获大赦,忙站起身来。
司马隽不紧不慢地将巾子在溪水里洗净,只听得不远处传来邓廉的呼唤。
他应了一声,对孙微道:“回去吧。”
孙微应一声,唯恐他又来拉自己,忙先行一步,走在了前面。
——
夜色已经全然降下来,军士和府卫纷纷打起了火把,打扫战场。
山贼的尸首横七竖八,到处都是。
邓廉按照司马隽的吩咐,只留了两个活口,五花大绑扔在路边。
谢霄见二人归来,赶紧迎上前来行礼,问:“世子和王妃可安好?”
“无碍。”司马隽道,“当下情形如何?”
谢霄旋即向司马隽回禀前后之事,正说着,邓廉忽而走了来,道:“世子,阿茹不见了。”
众人皆诧异。
孙微与司马隽相视一眼,忙道:“方才世子将阿茹交给了殷校尉,不知殷校尉何在?”
邓廉道:“殷校尉已经回来了,却说阿茹不见了踪影。”
孙微心头一紧。
司马隽让人将殷闻召来,只见他一身是汗,用衣袖擦了擦额头,颇有几分沮丧道:“在下不知阿茹去了何处。先前,阿茹本是跟着在下,才进了林子,在下发现一路山贼正在逃窜,便带人追上去截杀。打斗之时,在下一不留神,她就不见了。听旁人说,那时阿茹忽而不知见着了谁,突然往东南方向跑开了!”
孙微循着殷闻指的放向,暮色沉沉,那是一片巨木参天的林子。
“在下方才一路追去找人,可无论如何也追不上,踪迹全无。眼看着天色暗了,林中多有不测,在下不敢再追,只好回来。”说罢,他跪地道,“是在下有违世子和王妃的嘱托,自请责罚!”
孙微哪里还顾得上责罚别人,摆摆手,让自己冷静下来。
能让阿茹奋不顾身追过去的,必定是故人。
可山贼中怎会有阿茹的故人?
再一次证明,这些并非普通的山贼。或者说,这些普通的山贼替人办事,打了一回不寻常的劫。
“这些山贼并非一般来路。”司马隽开口道。他看向邓廉,“将活口带来,我亲自审问。”
两个山贼很快被带来,跪在司马隽面前,身体抖得似筛糠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