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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不知太傅何时能见?”
  “她何时回来,我何时见!”
  “如今继妃就在门外,请太傅一见。”
  周昶一下愣住。
  他看着曹松,脸上的狐疑旋即变成真正的恼怒。
  “你这老匹夫!”他斥道,“竟串通鲁氏一道戏耍老夫!”
  曹松赔笑道:“太傅息怒,这都是继妃的话。她说,她也只在外头逗留半个时辰,若太傅不见,她就回庐山卖画。”
  周昶自知自己中计,又无可奈何。
  好一会,他挥挥手:“让她进来!老夫要亲自训斥!”
  曹松暗自舒了一口气,赶紧应下,出去迎孙微。
  “王妃此计奏效,不过太傅气得不轻,是否回府里把太医请来?”
  “不必。”孙微道,“这点小事不至于把他气倒。”
  曹松应下,引着她从后门入了宅子。
  周昶冷着一张脸,并不看她。
  孙微上前行礼:“妾见过太傅。”
  周昶看也不看她,只躺在榻上望着窗外:“阴魂不散。”
  孙微和气地说:“太傅既然知道妾是怎样的人,又怎会以为三言两语能把妾打发了呢?太傅不是要亲自训斥妾么,妾洗耳恭听。”
  周昶哼一声:“我一个病入膏肓的老朽,骂你,也不过是气着我自己。我说的话,你反正也不听。”
  “太傅还未说,怎知我不会听?”
  周昶终于转头来瞪着她:“你脸上都写着不救世子誓不罢休,我还要说什么?”
  孙微在旁边坐下,道:“既然太傅知道妾是为了世子而来,也不必绕弯子了。当下之势,会稽那边少不得世子,太后却执意要将吴郡兵马给王治。太傅知道其中利害,可有化解之法?”
  周昶冷冷道:“我叫你回去的意思,你恐怕还未参悟。世子并非不能救,而是不必救。”
  孙微不解:“为何不必救?妾从阮回处得了消息,孔岐的三仙教已经蓄势待发,战事将起,世子身为此战主帅,紧要关头不在,岂非要坏了大事?再者,王治是个无能之辈,若接管了八千江州的精锐,只怕要将这些人都折损进去。”
  “正式此理。”周昶颔首,“就是如此,才不必救世子,世子也不必去吴郡。”
  “为何?”
  周昶不紧不慢道:“你我都知道太后此举荒唐。我早前也跟你一样的想法,于是据理力争。可不但于事无补,反倒把自己气成了这副模样。我就明着告诉你,太后那妖妇极其执拗。你就算把嘴皮子磨破,也无法说动。”
  “所以太傅索性放弃了?”
  周昶白了她一眼:“自是换个法子。撞了南墙还不懂变通,你跟那倔牛越发相似了。”
  孙微知道他说的倔牛是谁。
  孙微撇了撇嘴角,耐心道:“太傅的法子是什么?”
  “太后么,不见棺材不落泪。”周昶道,“她之所以敢在用兵一事上胡来,不过是在建康承平日久,被王磡和长公主哄得不知天高地厚,以为王治在兵部用事,就能用兵。外头打得头破血流,何曾伤着她一根寒毛?是时候给她长长记性了。她让王治去吴郡,那便让王治去迎战。”
  孙微倏而明白了这话的玄机:“太傅的意思是,要让王治输?”
  “他那点能耐,只能输,且输了正好。吴郡一破,三仙教将直逼建康,太后何曾见过这场面?你可知太后最怕什么,就怕她这太后做不成了。待到那时,她便知战事不可儿戏,便知临阵换将实乃荒唐之举,而世子被软禁的难题,也将迎刃而解。”
  周昶得意地看孙微,却见她冷着一张脸。
  “你看,我早说过了,我的法子你接受不了。”周昶道,“太后势大,又久居深宫,难免不清醒。三仙教虽来势汹汹,却并非不能收拾。若能让太后长长记性,我以为值得。”
  孙微道:“太傅这是拿将士的性命和整个建康城豪赌,万一赌输了呢?”
  “赌不输。以建康城墙之固,至少能撑上十日。届时北府和诸州兵马从三吴北上,正好将三仙教围困在建康城外,一举歼灭,岂不快哉?”
  孙微知道,此事有过先例。
  建康城的城墙确实坚固,从前曾有过两次叛乱,皆如周昶所言,顺利镇压下来。
  但孔岐却不一样。
  孔岐树大根深,上辈子,朝廷与三仙教的战役足足打了两年,从三吴打到广州,岂是周昶说的那样简单?
  孙微没有与他争辩的意思,起身道:“妾错了,妾不该费尽心思,来问太傅的主意。”
  第166章 游说
  周昶问:“为何?”
  “妾以为王治一天将军也没当过,太后让他去领兵,简直儿戏。”孙微道,“而相较之下,太傅亦然。太傅久居高位,后来又到庐山之中隐居,又何尝不是与太后一样不识刀兵之事?三仙教二十万之众,太傅走出建康城外看一看,城墙之外,田连阡陌,亦乃无数乡人居所。若在城外大战,能不能打赢还是两说。即便能赢,太傅要将这富庶之地变成一片废墟么?到了那时,赢了又如何?太傅葬送了大半个江左,就为了给太后长长记性?何不食肉穈之言,天下人若听闻,岂不寒心!”
  周昶看着她,面色不定。
  突然,他咳嗽起来,跌坐在榻上。
  一名仆人连忙从外面进来,将他扶住,给他拍背。
  “王妃不该苛责太傅。”那仆人急道,“太傅已经想尽了所有的办法……”
  “且出去。”周昶哑声道,对那仆人摆摆手。
  那仆人神色踌躇,少顷,只得行礼退下。
  孙微看着周昶病弱的模样,也暗自深吸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是妾冲撞了。”她说,“妾知道太傅的难处。不过妾既然回来了,世子是一定要救的。太傅便不必操劳,一切交给妾便是。”
  周昶看着她,露出苦笑。
  “我是疯了。”他说,“可这朝中,还有不疯的人么?大敌当前,王磡和太后却想着如何清除异己,满朝文武装聋作哑。他们总该有所惩戒?”
  孙微摇头。
  “可依着此法,太后他们不会被伤着分毫,受苦受难乃至生灵涂炭的,却是黎民百姓及万千将士。”她说,“妾知晓,太傅说出这些来,亦非本愿,不过是无计可施。”
  周昶看着她,道:“那么你当下也该看清了,此事无解。再说,你在建康,连堂而皇之地露面也不敢,又能做得什么?”
  “并非什么也做不得。”孙微道,“方才太傅一番话,倒是让妾有了个主意。太后的日子确实过得太舒坦了,须得让她有所顾虑,此事可成。”
  周昶冷笑,摆摆手:“她能有什么顾虑。”
  “太后有两大顾虑,但凡少了一样,她便坐不稳这太后之位。”孙微道,“其一,是王氏宗族。”
  “其二呢?”
  “太子。”
  ——
  孙微回到殷氏的宅子里,让阿茹从行囊里找出了一枚玉。
  那是在京口的时候,太子为了谢她而赠给她的信物。
  后来她与太子会面的事情被揭发,她曾以为这枚玉再也排不上用场,差点将其送入府库。
  幸好。
  次日就是旬休,她令邓廉持玉去了一趟静院,让院中僧侣给太子传话,约他在棠园一见。
  这传话很是费功夫,可邓廉不能久留,等不到太子的答复。
  孙微只有一早到棠园等候。
  这棠园如今只有司马隽一个主人,若他不在,这园子再无客人。加之为了避嫌,曹松早早让仆婢们遣走,这园子变得十分冷清。
  孙微在水榭间走了走,想起去年七月在此救下谢霄,仿佛已经过去了许久,其实还不足一年。
  这期间发生了许多事。
  她慢慢回味着,从早晨等到下午,终于听到外头传来隐约马蹄声。
  孙微匆匆去开门,迎面见到太子就在门外。
  “见过太子。”让进来之后,孙微忙行礼。
  “王妃不必多礼。”太子道,“今日虽是旬休,可王仆射一早进宫议事,我实在走不开。让王妃久等了。”
  “太子日理万机,妾不敢奢求。只要太子能来就好,妾再等等也使得。”
  太子笑了笑,问:“王妃这番话,乍一听好似是为我,实则是为了子珩,对么?”
  “太子英明。”孙微道,“妾确实是为了世子而来。”
  太子没有说话,四下里望了望,径直往园子里走去。
  孙微跟在后面。
  谁了没有说话,走了好一段,只听太子道:“子珩之事,我没少替他求情。可太后这回真真是动了怒,没有一丝回寰的余地。照着她的说法,要等孝期过后,才将子珩放出来。”
  孙微道:“也就是说,世子要禁足到明年五月?”
  “正是。”
  孙微想起阮回的猜测。这么长的日子,足够让王氏接管整个江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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