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完结屋>书库>穿越重生>蓦回鸾> 第28章

第28章

  
  司马隽看着孙微,没有说话。
  触到那深深的目光,孙微也不禁心头咯噔了一下。
  她了解司马隽。
  他不高兴的时候就是这样,那双黝黑的眸子盯着人,一语不发,不怒自威。似乎周围的风也变得寒冷起来。
  孙微暗自深吸一口气,想继续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可目光刚刚触上,她就不自觉地转开。
  “下去吧。”过了一会,只听他对曹松道。
  曹松忙应下,招呼左右随从,退了下去。
  堂上,只剩下了司马隽和孙微二人。
  “夫人给卓竞卜过卦,曾说卓竞有性命之虞。夫人当十分清楚我所言之凶险确有此事,对么?”司马隽缓缓道。
  孙微知道这话,褚越不会瞒着司马隽。
  “世子明鉴。”孙微不紧不慢道,“所谓福祸相依,虽有凶险,却非定数。也正是因此,妾若随行,可助褚将军化险为夷。”
  “夫人向卓竞说,他此行甚危,卓竞甚是需要夫人这般神人化解。恰好,皇后也看上了夫人,让夫人随行。”司马隽道,“夫人不觉得,这着实巧合了些?”
  孙微眨眨眼,道:“确实巧合。不过世子仍然可扪心自问,妾什么时候害过世子?世子一向不信妾的本事,就算世子说中了,那么妾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罢了,又如何能害人?”
  司马隽没有答话。
  她确实没有害过司马隽,甚至她还帮过好些事。
  但这一回,司马隽仍觉得蹊跷。他在相信任何人之前,习惯先把此人的来历查个清楚。可孙微的身上,始终像笼着一层迷雾,让他看不透。
  不等他说话,孙微忽而长长叹一口气,而后,泪光在眼眶之中闪现。
  “妾知晓,世子厌恶妾。”孙微低头,声音哽咽,“先王是在迎亲的路上薨的,论理,出了这等事,妾不该独活。可妾仍然记得,妾见到先王的第一面时,他就说,他这辈子,最大的欣慰,就是世子。可当下之势,朝政不稳,风云诡谲,他常常有心无力,亦常常担忧世子前途。越是年老,此事就越成了他的心病。他将妾娶为继妃,是想着为王府添一把力,希望妾凭借家学,保世子平安顺遂。这话,妾从前不曾说出来,是因为妾不想让世子误以为妾倚仗先王逼迫世子,可妾终是愚钝,虽一而再再而三帮助世子,却终究得不到世子信任。也罢,既是如此,妾当明日禀明太后,自请出府,这辈子就在先王的墓前守灵,再无他想。”
  说罢,她向司马隽深深一拜。
  第48章 谋划
  司马隽看着孙微,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若在平时,他讨厌什么人,对方自请消失,他会一口答应。
  但面前这人,不知为何,他竟犹豫起来。
  她睫毛上还挂着泪,声音低低的,孱弱而易碎,又似极度隐忍,不想让外头的人听见。
  司马隽望着头顶的房梁,暗自深吸一口气。
  “自请出府?”他冷冷道,“我刚遣散父王的姬妾,又将夫人逐了。夫人是想让天下人骂我不孝?”
  孙微低垂的睫毛动了动。
  “夫人确实不该回来。”他低低道,“夫王已经过世,这豫章王府不需要王妃。”
  孙微怔了怔,抬起头。
  却见司马隽已经快步离开。那身影在门外远去,不久,庭中只剩下了暮夏微风撩动的树影。
  “世子的脸色好生可怖,”司马隽才离开,阿茹便快步进来,“他与王妃说了什么?”
  孙微望着门外,片刻,擦了擦脸。
  这是她上辈子苦练的本事,说哭就哭,一点不含糊。当年她哄骗司马隽娶她,这招功不可没。
  没想到,这辈子还是好用。
  不过,也许是因为她这继妃的身份着实不讨喜,这辈子的司马隽显然没有上辈子那样轻信。
  他能警觉些,倒是好事。
  “无事。”她轻声道,“不过是些发脾气的话罢了。”
  阿茹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世子究竟是你什么人,不识好歹,恶棍一般,你竟对他这般宽容。你莫不是真把他当成家人了?”
  “放心吧,我拎得清。”孙微将擦泪的帕子放下,道,“我才是恶棍。”
  ——
  司马隽出到外院,即唤来邓廉。
  “派去苍梧的人,到了么?”
  “快了。”邓廉回,“他们日夜兼程,再过两三日便到了。”
  那就是还没有消息。司马隽蹙起眉头。
  “这些日子,梧风院那里可有异样?”
  “并未察觉异样。”邓廉回道,“王妃不是去抄经就是待在院子里,只前几日被皇后召进宫去,不过很快就回来了。她身边的人,只有那个那叫阿茹的侍婢,每日端饭侍药,不曾与外人有往来。”
  司马隽不由得蹙起眉头。
  ——“世子给妾养老,倾尽家学,保世子一生顺遂,如何?”
  莫非当真为了这个?
  少有的,司马隽感到茫然。
  “继续盯着。”司马隽道,“仔细些,切莫打草惊蛇。”
  邓廉称是,转而将一封信递给司马隽。
  信是褚越送来的。
  他已经回到京口。
  那日他二人商议之后,褚越突然一下变清醒了。
  他直言太子前往北府,就是王磡动手的最佳时机。
  这结论,与司马隽的预感不谋而合。
  不仅如此,褚越还有详备的谋划。他预备将计就计,在反贼动手时一举将其拿下。只有人赃俱获,才能将北府中的污垢一举涤清。
  只是,他须得先行回去,摸清究竟有多少人预备着给王磡卖命。
  司马隽原本要跟褚越一同去,他却拒绝了。
  褚越说,司马隽因服丧,一直待在京中,若到了北府,容易打草惊蛇。
  而褚越是鹰扬将军,掌管着左将军麾下的八千人,有自己的亲信。由他去北府暗中调查,最为便利。
  此次来信,褚越列出了三人的名字。司马隽虽然不认识,可看他们的官职,便知王磡在北府下了很大的功夫。
  褚越的想法很是周全,行事也足够利落。他只是十分诧异,褚越是如何在短短的时间内想通的?
  继妃鲁氏的脸,又闪现在了眼前。
  褚越说,自谢霄被刺杀后,他想了许多,觉得这些厄运迟早要落到他头上。又凑巧王妃给他卜下预言,坚定了他的想法。
  ——“不瞒你说,我心里头总是忐忑。每每想起前阵子王仆射与我说的话,我便觉得这事不简单。”
  那日,褚越对司马隽道。
  “王磡?”
  “子珩,我瞒了你,王仆射找过我。”
  他觑了一眼司马隽的脸色,继续道:“王仆射说,只要我听令于他,他便提拔我为右护军将军,我没有答应。但我答应他,成婚之前,不会插手北府事务。”
  司马隽不解:“为何是成婚之前?”
  褚越苦笑:“他不知从何处得知阿芙有孕了。我父亲和谢家都是极重声名的,此事若宣扬出去,我和阿芙都有麻烦,”
  司马隽无语地瞪着他。
  褚越道:“是我胡来,在他那里落了把柄。我也确实知道他开了这个口,便定然要有所动作。可是我以为,就算老常阳侯不在了,北府也仍会像过去一般齐心,他成不了事,所以我不打算出头。直到少将军被刺,我才明白,若是不管,那才是大祸临头。”
  说罢,他似下了决心,望着司马隽:“身为朋友,我不该瞒你;身为一军之将,我不该懦弱。如今说出来,倒是轻松多了。子珩,你骂我吧。”
  司马隽未料到竟有这样的隐情。
  虽然褚越的犹豫让他觉得反常,可毕竟与王磡翻脸并非小事,畏惧也属情理之中。只是他不曾想事实竟是如此。
  “你知道我最厌恶欺瞒。”司马隽道。
  “我知道。”褚越道,“故而此番,我可豁出性命去。只有一事,我要求你。”
  “何事?”
  “我若出了三长两短,世子能替我照顾妻儿么?”
  司马隽给他肩上一拳,将他打得几乎趔趄。
  “不能,”司马隽冷声道,“你自己的妻儿,你自己照顾。”
  褚越忽而笑了,仿佛卸下了重担一般。而后,他拱了拱手,大步离去。
  司马隽回想着,看向窗外的夜色。
  大事将至,就连褚越这样没心没肺的人,也开始交托身后之事。
  你死我活,就在眼前。
  幸而一切还算顺利。褚越在北府之中的暗访,有了不小的进展。
  名册上的三人,皆干系重大。紧盯着他们,就能顺藤摸瓜,将余孽扫清。
  “世子,要给褚将军回信么?”邓廉问道。
  “不必。”
  他们约定过,中间不必传递消息。一旦走漏风声,反倒会陷褚越于危险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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