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

  
  苏曼自己已经为人母，明白白澜眼神的含义。
  小时候上学，同学的家长们送他们的孩子上学，就是用这种眼神，殷切地叮嘱自己的孩子。
  那时候苏曼特别希望，自己的父母，也会在不经意的某一天，突然出现，也像其他父母那样。
  等了整个学生生涯，也没能等来他们。
  后来她渐渐不需要了，他们却突然出现了，甚至把她弄得有些无所适从。
  最想依恋的年纪已经过去了，她还没学会怎么跟他们相处。
  “我今晚，能在这儿，跟你一起睡吗？”白澜忽然问。
  苏曼以为自己会拒绝，但是念头在心里转了几个弯，等给出回应的时候，她就已经有了决定：“好。”
  白澜很惊喜，没料到苏曼会答应得这么干脆。
  这些天相处观察下来，她觉得自己这个女儿看着脾气温和，但是跟谁都保持着一定距离，边界感其实很强。
  更别说对她这个缺席了二十多年生命的母亲。
  “你要睡哪边？”
  “我都可以。”
  “那你睡里面吧，你小时候，总喜欢睡里面，说是睡外面，会有大黑猫来吃小孩的手指头。我都不知道你是从哪儿听来的吓唬小孩儿的言论。”她踢掉爱马仕拖鞋，爬上了床。
  “是吗？我不记得了。”苏曼淡淡说。
  听到苏曼这话，白澜脸上肉眼可见地显出一丝落寞。
  苏曼避开视线，不去看她，拉过被子，躺在了白澜身边。
  身边多了一个人，还是个有些陌生的长辈，苏曼应该感觉到不适应才对，但不知道为什么，苏曼躺在白澜身侧，却感到亲昵舒适。
  血缘的威力，有时候就是这么强大。
  白澜问：“能跟我说说，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吗？妈妈想知道。”
  “过得不算好，但是也没有太不好，有些吃力，但是也好好长大了。”苏曼很直白。
  白澜侧过身，抬手，爱怜地摸了摸苏曼脸侧的头发，
  “说说嘛，挑一些印象深刻的事情说，我想知道。在拼命找你的那些年，你到底在经历什么。”
  苏曼心底抗拒。
  但是现在是跟白澜培养感情的好机会。
  她跟着白澜，来到莱府，为的，不就是利用亲情，说动白澜，让白澜金盆洗手回头是岸吗？
  她知道白澜心底有血海深仇，
  她不会劝说白澜放弃复仇，可是她不希望白澜用玉石俱焚的方式去报仇。
  “你想听什么？”
  “可以说说，你长大的过程中，有什么什么印象深刻的事情？几岁开始学的舞蹈？启蒙老师是哪一位？叔叔婶婶对你好不好？交了什么朋友？”
  苏曼一点点回忆。
  她的童年，青春期，包括后来的成长，都没有什么值得说出口的记忆。大多沉闷，枯燥，是一大片压抑的灰色。
  充斥在她印象里的，只有叔叔的懦弱逃避，还有婶婶的谩骂怒火。她从小在一个酒桌逢迎的环境里长大，被当成一个调节关系的工具培养。
  但是也有好的时刻。
  比如，学习成绩还算优异，老师都很喜欢她。从小因为长得可爱漂亮，收获了不少陌生人的善意，诸如此类……
  苏曼把能想起来的，不管是好是坏的事情，都统统跟白澜说了。
  她还找出了小时候的一些照片：证件照，每个阶段的毕业照，上兴趣班时老师给拍的练习照，生日时的照片……
  母女两人一直聊到了凌晨。
  苏曼最后困得不行，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了。
  她说起以前的事情，心绪没有什么波澜，只是像找到了一个倾诉的树洞，释放了长期积压的阴霾。
  她不知道，她睡着后，白澜却迟迟没能睡着。
  苏曼明明叙述的时候，用的已经是很平淡的口吻，但是白澜却听出了这平淡叙述背后，女儿当时所遭受的痛苦和受伤。
  白澜听得心如刀绞。
  黑暗里，白澜看着熟睡的苏曼，一个人默默流泪，直到天际被鱼肚白的光亮照透，她才拥着苏曼一起睡去。
  第572章 等不及要她一命呜呼
  接下来几天，苏曼都没能等到萧北声来找她。
  白天，也鲜少能见到萧北声和洛颜。
  苏曼偶尔能听到佣人们又在讨论，萧北声和洛颜又去哪里游玩了，两个人又有了什么浪漫的爱情逸事。
  苏曼现在对待这些传言，也更理性了一些。
  萧北声只是为了自己的目的，跟洛颜逢场作戏。
  而她自己也有重要的事——
  和白澜培养母女感情。
  自从那天晚上同床夜话后，她和白澜的母女感情，有了质的改善。白澜对苏曼愈发怜惜，而苏曼对白澜，也有了亲切感。
  白澜经常带着苏曼出门，逛街，看舞蹈剧，去游玩。
  这些日子，她们母女之间，也有了属于她们彼此珍贵的回忆。
  苏曼偶尔也夹带私货，总是有意无意地给白澜灌输，以后要一家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观念，还时不时和白澜憧憬以后的团圆生活。
  一切都是希望，白澜能够及时收手。
  白澜和苏曼如影随形，洛颜却看不过去了。
  这天吃饭，洛颜和萧北声赶上了饭点，又是四人齐聚餐桌。
  一如惯例，苏曼坐在白澜身侧，而萧北声照常和洛颜并排同坐。
  一落座，洛颜就疯狂地在白澜面前刷存在感，不是主动跟白澜搭话，就是打算苏曼跟白澜的交谈，把话题抢过去。
  苏曼不动声色，容忍洛颜在她头上动土。
  直到听到洛颜和白澜谈到第二天要去一个神秘的地方看“货”，一直忍让的苏曼终于开口，“你们要去哪儿？我也想去。”
  桌子对面的萧北声抬起头，看了眼苏曼。
  洛颜也朝苏曼恶狠狠瞪过来，“呵，你想去？恐怕不行。”
  “为什么？”
  “这是我们生意上的正事，不是你们这种娇小姐喝喝下午茶逛逛街看看舞台剧的娱乐消费活动。”
  洛颜一直觉得，自己在白澜面前，比苏曼有价值。
  苏曼只是个知道陪玩的花瓶，而她自己，却有着能跟白澜谈生意、给白澜带来实际利益的硬实力。
  “我虽然不懂，但是我可以学。”苏曼很谦逊。
  白澜嗤之以鼻：“不是什么外人都有资格学，我们要去的地方，见的人，做的事，都是关键的机密。你去，算怎么一回事？”
  苏曼看向白澜，目光清冽，姣美的面容清婉柔顺，很难让人拒绝。
  白澜说：“想去就去吧，苏曼也不是什么外人。和洛颜一起，你们也有个伴。”
  洛颜急道：“白夫人，怎么能让苏曼这个外人接触……”
  白澜打断她：“就是去看看货而已，她不接触核心利益，能知道什么？”
  洛颜愤愤不平。
  白澜却有自己的主意。
  这次所谓去看“货”，也是为了给苏曼出口恶气。
  让苏曼自己本人去，不是更能让苏曼出口恶气？
  一顿饭结束，洛颜避开众人，悄悄找来了佣人。
  “洛颜小姐，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吗？”
  洛颜把一只小药瓶递到佣人手里，“找个机会，把这个放在苏曼的吃的食物里，全部倒光。”
  佣人吓得瞳孔地震，不敢接这只烫手山芋：“这不好吧！这是害人的事……”
  “你怕什么？这些药，就算全部剂量加起来，也毒不死一只羊。你放心吧，我知道白夫人留着苏曼有用，所以我不会下死手，顶多让苏曼吃点苦头，事情不会闹大，查不到你头上。”
  佣人还是一脸恐慌。
  洛颜眼里闪过一抹阴毒：“怎么，是觉得苏曼很被白澜看重，是你们夫人的座上宾，所以你不敢伤害她？”
  佣人求饶：“洛颜小姐，您还是另外找人做这件事吧，我怕我笨手笨脚的，会露馅……”
  “呵，我已经找到了你，你也知道了我的计划。你要么帮我，我也给你一些好处，要么，我就只能把你灭口了。这白府府邸里面，佣人这么多，少了一个两个，应该也不会太引人注目？”
  “洛颜小姐！求求你，我真的不敢……”
  女佣惶恐地几欲哭出来。
  洛颜看威逼起了效果，开始利诱：“不要怕，只要你帮我，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而且，苏曼和我比起来，谁在白夫人的面前地位更高一点，这还不明显吗？你们夫人思女成疾，现在只是找了个替身。苏曼就是在你们夫人面前假扮她的女儿啊，等到夫人回过神来，还不得把苏曼给踢走？可是我不一样，我是和你们夫人实打实有利益挂钩的。”
  女佣想了想，觉得确实像洛颜所说的那样。
  洛颜早就来过白府，和白澜有更长时间的交情。
  而这个苏曼，是最近才冒出来的。
  之前在邮轮上的事，不就能说明，苏曼不及洛颜吗？洛颜都快把苏曼整死了，现在还是好好地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