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侯爷,今日召哪位夫人侍寝?”手下人用托盘呈送上一本美人画册,供其挑选。
  画册上的美人都是他纳的小妾,人数太多根本顾不过来。于是让人绘成画册,他每晚入睡前看画选人。
  “这个。”他翻了几页,就选中了最年轻的一位。
  不多久,美人送到。
  这位美人,原本已经被冷落半年多,今日突然被点简直欣喜若狂。
  可须臾之后,顾淮就像死鱼一样趴着喘气。
  美人:“……”
  顾淮不经意地回眸,就看到美人眼里流露出的失望和蔑视,顿时大怒:“贱人,你居然还敢嫌弃本侯?滚出去!”
  美人被赶出去后,顾淮忍不住闷声自问:“本侯真的老了吗?”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外面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
  “不是让你滚了吗?”
  没有人回答,只有“砰砰砰”的声音,在寂静的午夜格外沉闷。
  “谁?”顾淮感觉有点不对劲。
  “砰砰砰!”敲门的声音愈来愈大。
  “到底是谁!”
  顾淮正想去开门,忽然反应过来。
  不对劲!门外应该有人守着,不管谁要进来,也该先通传才对。更何况此刻已经夜深,不会有人再来找他才是。
  若门外不是人的话,难道是……
  他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一颗心砰砰乱跳。
  想要张口呼救,喉咙却似被堵住了般怎么都喊不出声。
  他又挣扎着要去点灯,可浑身无力,连指尖都动弹不得。
  唯一能动的,只有一双眼睛。
  白绫垂下,落在他脸上酥酥麻麻。
  他用尽全身力气将目光上移,就见床顶横梁垂落的白绫末端,悬着个晃荡的人影。层层叠叠的白裙无风自动,腐臭的气息混着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那人影突然垂首,没有瞳孔的眼与他四目相对。鲜红的嘴角裂到耳根,挤出个僵硬的笑。
  “爹爹——”
  尾音拖得又细又长,带着阴冷的气息。
  这曾最熟悉的呼唤,此刻却让他寒毛倒竖,浑身僵冷。
  顾念雪!
  不是已经走了吗?
  他亲眼看到她的魂魄在眼前消失,怎么又出来了?
  “爹爹——”
  悬挂在白绫上的鬼魂消失,儿时的顾念雪从被褥里探出了一颗小小的脑袋,眼眸空洞无光,僵硬的笑容在惨白的脸上荡开。
  “爹爹,我们回到小时候好吗?”女童的声音如露水般清甜,仿佛将时光拉回了过去。
  “宝宝要摘果果,树太高够不着!爹爹,爹爹,快起来驮宝宝摘果果!”
  “摘果果,我们去摘果果!”
  第69章 分钱了!
  男人眼底的惊恐消失,却咧出个痴傻的笑。
  原本僵硬的四肢突然活泛起来,他赤脚走下床,踏出房门。
  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极长,肩膀处隐约叠着一个孩子的剪影。那影子晃动着双腿,细瘦的胳膊环住他脖颈,一如曾经。
  男人的眼神慢慢变得迷离,嘴里不断地重复着:“摘果果,爹爹驮着念雪摘果果!”
  夜风卷着童谣掠过耳畔:“摘果果,摘个果果甜滋滋,给爹爹、给娘亲——”笑声突然卡壳,语气变得阴冷,“最后一个……给挂在白绫上的宝宝呀。”
  翌日,玄镜司。
  “林副使,顾淮死了你知道吗?”
  “喔?是吗?”
  “今日一早被下人发现,悬挂果树自缢而死。”
  “世上少了个渣男,挺好。”
  “可他身上沾染了邪祟之气,应是被鬼魂所害。林副使可知是谁害他的?”
  “谢大人都不知,下官又怎会知道?”
  “你不知道?顾念雪的鬼魂,你当真给送走了?”
  “当然。”
  “什么时候。”
  “昨晚。”
  “不应该是前天晚上吗?”
  “前天走了又回来了,执念没消,去不了阴曹地府。”
  “她的执念是什么?”
  “她想回当年父慈子孝的时候,重新体会父女间的温情。”
  “你答应了?所以昨晚杀死顾淮的凶手,当真是顾念雪!林副使,玄镜司的职责是镇妖驱邪,守护一方安宁!你怎可纵容鬼魂杀人?”
  “下官只是一时没想好如何化解鬼魂执念。谁知道那顾念雪竟就迫不及待地去找了顾淮,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就把顾淮给带走了。”
  “林副使!”
  “谢大人,你相信下官,下官真不是故意的。”
  “你觉得本官会信你的鬼话吗?”
  “你爱信不信。”林倾月宛然一笑,“为保一方安宁,必要的时候总要付出点小小的牺牲。这不是您一贯说的话吗?”
  这个被牺牲的人,就是顾淮。
  若不是为了化解顾念雪的执念,以林倾月习惯,又怎么可能多留顾淮一天呢?
  而谢守正被林倾月的话给堵得无话可说。但玄镜司毕竟不是一般的公署衙门,偶尔失职……那能怎么办呢?
  “若是顾家不肯善罢甘休,找上门来闹怎么办?”谢守正十分担忧。
  若是顾家人联合言官,把林倾月和整个玄镜司都告了,可如何是好?
  林倾月可以不担心,她是士族,又是晋王妃,特权阶层总是能找些理由免罪。
  可谢守正就不一样了,他是个没背景的小可怜。太子又不在没人护他,搞不好连乌纱帽都要不保了。
  却听林倾月道:“放心吧,顾家人不会追究。”
  谢守正疑惑地问:“你怎会那么肯定?”
  话音刚落,大米拿着一个厚厚的信封进来了:“谢大人、林副使,顾家新任家主派人给咱们玄镜司送了东西来,说是感谢咱们帮他姐姐超度。”
  “里头装了什么,感谢信吗?”谢守正接过信封,在手里摸了摸感觉还挺厚实,他嘀咕道,“感谢信需要写那么长吗?”
  拆开一看,就见厚厚一叠之物,居然都是银票。
  谢守正数了数,惊得眼珠子都瞪圆了:“足足一万两的银票!”
  他一个月的俸禄、补贴杂七杂八加一起也才20两银,一年就是240两,一万两等于他多少年俸禄来着
  谢守正掰着手指头算,都算迷糊也没算出来。
  “等于谢大人42年的俸禄。”林倾月扶额叹息,“算术这么差劲,谢大人到底是怎么混进官场的?居然还掰手指头?”
  谢守正道:“本官是武官,又不靠算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顾家为什么要送这么多银票?他们不应该追究顾淮的死因,然后控诉玄镜司失职吗?”
  林倾月道:“只要谢大人不再啰里啰嗦,应该没有人会追究。”
  谢守正才没那么傻呢,当然不会继续话题。
  他看着那叠厚厚的银票,吞了吞口水:“这……不该收,得退回吧?”
  麻蛋,真不想退啊!
  最后纠结了半天,还是写了份奏折连同银票呈送入宫。
  哎,虽然很想留下。可那么大一笔钱财,贪污了夜里肯定要睡不踏实啊。况且他又是太子破格推用的官员,不顾自己脸面也得顾着太子殿下的脸面!
  “哎,哎……”
  当谢守正为错失的财运,唉声叹气了一上午后,宫里却把这笔钱给退了回来。齐昭帝口谕让林倾月处置。
  林倾月可没有谢守正那么婆婆妈妈,她把银票往案上一丢:“玄镜司上下不分职务大小,平分!”
  底下安静了一瞬,然后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以及滔滔不绝的马屁声:
  “林副使,你是卑职平生最佩服之人!”
  “林副使,卑职要为你卖命!”
  “林副使,卑职支持你篡权当主官!”
  “大米你个浑蛋,本官从前对你的好你全然都忘了!”
  “……”
  谢守正哼了一声:“咱们玄镜司可不光只有京城一个衙门,底下各郡、县,大大小小分部的人,加一块的人手是八千五百六十二人。一万两银子,平分下去就是……”
  他说到一半,又忍不住开始掰手指头。
  林倾月道:“大约1160文,余8146文。”
  谢守正道:“那就每人发1160文!余下的钱当公费。”
  众人:“……”
  虽说和最初的相比,有些落差。但其实也不少了。
  玄镜司的普通司卫们,每个月的基础收入为500文钱。
  每个人能分到1000多文,相当于多领了两个月的俸禄,而且还是立刻发放到手的。
  因此,这一天众人也都十分高兴,干起活来也格外积极。
  处理完这些杂事,谢守正才空闲下来,问林倾月:“对了林副使,本官记得那天你面圣归来,不是说有事要跟本官说吗?被顾家的事打了个岔差点给忘了,是何事?”
  林倾月抬手一挥,将门关上后,才道:“下官也正要说此事。这两天请谢大人尽快安排好玄镜司里的事物,我们一起去一趟边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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