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乌鸦,当然只有被天元亲手祓除的乌鸦,他们嘴中的失败和不完美。
天元贴心的助手,忠诚的拥趸,好用的背包和装满奇妙小道具的武器库,这是他所有的印象。
但他同样清楚乌鸦对天元的重要性,它是唯一个几乎贯彻了天元人生的生物。
它不只是一只咒灵,也不是简单的储物口袋。
如果问天元拥有什么,除了朋友,乌鸦必定存在于名单之上。
飞翔在天上。落在她的肩头。肚子里装满了一切。天元的一切。
它并非无足轻重。
“它并非无足轻重。”源信说,“但是现在,你能做得更好。”
天元的嘴角下撇,捂住耳朵咕哝了几声,似乎很是不满,但她还是慢吞吞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两面宿傩一点也不想知道天元从源信那些似是而非的话里得到了什么。
羂索也不想知道,但在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智慧的大脑已经分析出了结果。
源信告诉天元她不该被失去困住脚步,她应该从中吸取教训不要重蹈覆辙,而天元听了进去。
羂索:?
羂索在内心称赞了一下天元稳定的心态,但还是不理解源信那段轻飘飘的话凭什么被听进去。
他捧住天元的双手,心疼道:“你值的更温柔的对待,而不是接受一句敷衍随意还冷冰冰的话,天元宝宝,你可以随意躺在地上,我可以一直在这哄你。”
天元感动极了:“如果我真的那么做了,未来的你一定不会旧事重提的对吗?”
羂索微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万唰一下凑到了天元身边:“我可以!”
“你不可以。”羂索眯起眼睛,“只有我可以。”
“凭什么!就因为你们是朋友?!”万冷笑,“朋友怎么和身为未来妻子的我比!”
羂索:“你根本不是!”
万:“我把这件事当做人生目标!我迟早会实现!”
羂索:“那是你一生也无法实现的目标!别以为你帮了忙我就不会杀你!”
万:“你以为单凭你能赢我?!”
杂乱,吵闹,毫无意义的争吵。
源信站在天元身边,皮笑肉不笑道:“你这些年就和这种人呆在一起?”
羂索和万猛地看向源信,显然想围绕源信嘲讽一顿,并且不介意动手。
失去共同的敌人之后,在场人性格的不和也彻底展露了出来。
天元捏了捏眉心:“源信,注意态度。”
源信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你只说我??!”
天元有些头疼:“不要用‘这种人’来形容我的朋友,我认可他们,就像我认可你,我不可能在你被别人这么说的时候无动于衷,同样的,我现在也不能。”
源信冷哼:“相信你的朋友里不包括万。”
天元即答:“确实。”
天元感谢你的援救,但仍不认为你是朋友。
万鼓起了脸,像是一只把脸颊塞满坚果的松鼠,她有些不满,但并不愿意咄咄逼人。
角落的天使不屑咋舌,她对周围这些人的态度只有警惕,正努力思考怎么才能不着痕迹地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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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精心打造的薨星宫足够坚固,地下的战斗并没有波及上方。
建造者的死亡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巨大的地下宫殿没有发出哀鸣,它仍然坚固,宏伟,只是安静地矗立。
他们回到了地面,三个人聚集在了尚存的源信宅内。
“我不想呆在这。”羂索没什么精神,眼皮耷拉着翻看源信的咒具手札,“平安京像是个笼子。”
天元同样在看手札:“你只是很久没回来,也很久没老老实实呆在一个有着城墙的地方了。”
两面宿傩也在看:“我明天要去把那些咒术界高层杀光。”
羂索:“巧了,我要去处理一下很久之前的遗留问题。”
天元感叹:“你们好忙啊。”
源信:“……”
源信不理解天元的散漫态度,羂索和两面宿傩说的话足以让他的警惕升到最高,他们无所顾忌,而天元无动于衷。
这不正常。
“别这么看着我,源信。”天元无动于衷地翻看咒具手札,“我们分开了多久?十几年,我学会了适量的衡量目标的一致性。”
“无论是咒术高层还是腐朽的咒术家族都需要一点清洗,这是你的好机会,你可以让这里变得更好。”
源信同样不因天元的话语所动。
“你变得傲慢了。”他的视线扫过羂索和两面宿傩,“就因为这两个人。”
“这不是傲慢。”天元因源信的指责感到了受伤,“这是信任,就像我信任你一样。”
源信冷嗤:“你只会这么说吗?”
老友的指责让天元不知所措,而考虑到现在的状况,她的心中又升起了拘谨。
天元僵在了那,像是被迫面对了世界难题,神色凝重,不知道要怎么回应。
“你想怎么做?”她悄悄看了眼假装没听到他们对话的羂索和两面宿傩,虚弱地问,“或许我可以考虑一下。”
源信看穿了天元颤颤巍巍的表演,不满地皱眉:“别故意表现的这么懦弱。”
“我能给你的建议就是尽快离开,我会处理接下来的一切。”
他顿了顿:“我知道你的想法,我们永远是同伴,我没有驱赶你的意思……”
“你愿意帮我完成我设想里的一切,你愿意帮我改革咒术界,因为你认为那很好。”天元最初的玩伴,有着一颗坚定的善心之人难得在小伙伴面前收敛了自己的毒舌。
“我或许会需要你的帮助,但那份帮助绝不会是让你去杀人。”
天元认真看着源信:“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对吗?”
源信侧头,抱臂不去和天元对视:“我不会再说第二遍。”
天元笑了一下,像是脱下了沉重的披甲,像是摘掉了不透风的头盔,像是成功抛下了什么。
“好吧,但羂索和两面宿傩的行动我管不了。”
源信:“……”
源信:“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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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京的黑夜和其他地方有些不同,硕大的圆月悬于天际,清澈、澄亮,没有被云彩遮盖。
“我还是觉得这太沉闷了。”
烛火挂满房檐,橙红色的光源像是一片落日的余晖,院子里高大的樱花树下铺满了嫩粉色的花瓣,凉风像是轻纱拂过,树冠下开始下雨。
羂索盘腿坐在房檐下,仍然在看咒具手札,也仍然在不满。
短暂的接触就让他明白自己在制作咒具上没有特别出彩的天赋,但他领悟到了一些自己的东西。
不是他之前一直在尝试的混沌,而是关于制作咒物。
亭廊下的另外一个人再次回应了他的抱怨:“虽然我很想说‘你要习惯’,但如果不出意外我们很快就会离开,所以随你抱怨。”
有风卷着一片花瓣落在羂索手中的书页上。
他合上了书,再次说:“我不喜欢这里,但我可以向这里告别。”
处理掉许久之前的遗留问题是他的告别方式,杀光咒术界高层和一些看不顺眼的人是两面宿傩的方式。
羂索正试图用委婉的方式询问天元她打算怎么做。
“新奇的告别方式,不过我就不参与了。”天元正用从树下抓来的一把花瓣摆图案,颇有些百无聊赖的意味,“我不需要和这里告别。”
羂索盯着天元,咬字很重地说:“这里太沉闷了。”
天元不厌其烦地回应:“你想连夜走的话我也没有意见,不过我们得等宿傩回来问问他的意见。”
她移动了几片花瓣,让图案变成了一个鸟类的剪影,又很快挥手打乱随意摆了起来。
羂索仍不放弃,他像是一只确定现在到了饭点,但发现饭盆里没有食物的狐狸,一下下的扒拉着饭盆,好像除非有人填满他的饭盆,否则就会永不停歇的发出声音。
他强调道:“这里真的太沉闷了。”
天元终于举手投降:“我的错,但我早就说过我不喜欢平安京了,你不能指望我在不喜欢的地方还能像是之前那样有活力。”
“而且我们刚搞定旅途里最大的麻烦。”她无奈道,“我以为你会给我点时间消化一下。”
“这正是我担心的。”羂索走到天元身边坐下,手指戳戳她身边的那一小堆花瓣。
“抱歉……”他有些不习惯这么正式,忍不住垂下眼睛不去看天元,“我不该让乌鸦擅自行动。”
“这不是你的错。”天元说。
气氛有些僵硬。
两面宿傩拿着几瓶酒和三个酒杯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他把酒放下,将酒杯挨个放在两人面前,神色莫名地打量他们,“假装自己是木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