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一丝不可察觉的次声波响起,似乎要划破敏感的耳膜。
  他的尖瞳瞬间竖立,猛地盯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扇小窗户,融入夜色的影影绰绰,在尖瞳中无所遁形,淮泗瞬间警觉!
  然而左手传来极其细微的刺痛!
  他一挥手,陆之远被飞了出去,身体砸到墙上,发出沉闷的声音,吐出一口血,倒在地上再没有气息。
  淮泗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左手,发现左手竟然不能动弹,地面上散落着折射出冷光的极细的针!
  陆之远竟是为了扎他一针!将他引诱到房间里!
  剧情还是没有改变吗?!为什么还是变成这样了!
  丧尸的身体对危险极其敏锐,下意识就要夺门而出,然而左手的药效竟然蔓延到了左半个身体,他的速度受阻,等到他到了门边,门猛地从外打开,他受到极强的气压扑面而来,失去行动能力的他,被气压掀倒在地上,再也不能动弹!
  全身连手指头都无法抬起,他只能躺在地上,隐隐用余光看到门外有许多异能者的身影!
  从门外走进来人,脚步声分别来自两人。
  这时,外面也逐渐吵闹起来,传来人们惨叫的声音以及那些在混乱中的震惊的对话。
  “谢守善你发什么疯?!你可是会长!你杀自己人去救丧尸?!”
  然而下一刻却是一声声惨叫。
  守善来了?!
  淮泗抬眸却只看到那张熟悉的脸。
  跟谢守善极为相似的脸。
  程炊一步一步走到他身旁,俯下身看向他,光在他身后绽放,光晕在他头顶盘旋,他扶了下金丝眼镜,眼神毫无波澜,那张英俊的脸庞,却极其冷漠的气质。
  “又见面了。”他的气息几乎落在淮泗脸上,棉麻的衬衫附身下来时,露出一片光洁皮肤。
  淮泗双目怒瞪着他,满含怒气,金光流转,然而仍然无法动弹半分。
  本应毫无波动的眸子却出现一丝松动,隐在眼镜后,反着光,看不分明。
  程炊突然直起身,后退一步,他的动作招来了旁边人的嘲笑。
  “怎么了?有心事了?”
  程炊却并不理会他的挑衅,转身大步走出门外,挽起衣袖露出一截小臂,握着那把泛着蓝光的刀刃,活动着筋骨,说:“谢守善可不好对付,那些异能者只会送死,我来杀死他。”
  旁边人却笑了一声,并没有阻拦。好一会,淮泗才听到脚步声,朝着他而来。
  进入视线的是一张泛着冷光的银色金属面具的脸,半张面具挡住大部分的脸,只余下下半张脸,嘴边噙着笑,那人正在打量淮泗,甚至蹲下来,细细看着他,那视线扫过他脸上的每一寸,认真地端详他,银色面具几乎要碰到淮泗的鼻尖,呼吸都在极近处厮杀纠缠!
  淮泗被他盯得毛骨悚然,这是从来没有的感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不是被陌生人注视的那种冒犯,一种又熟悉又怪异的感觉。
  银色面具下唇角弧度更大了些,男人明明说着遗憾的话语,语气却没有波澜。
  “哎呀,这还是有意识以来第一次见面,没想到就是来抹杀你。真可惜啊。”他的目光变得意味深长,特殊材质的刀尖划过淮泗的五官,轻轻地贴在他耳边说:“你好,女娲的泥人。”
  第28章 记住
  然而这句莫名其妙的话语,却夹带了些不同寻常的语气。贴在淮泗耳边,说话间的气息,随着水雾有股温热的潮湿,极轻的气音,像是怕惊扰什么,话语萦绕在舌尖,缠绕一圈再吐出来,莫名带着一股缱绻。
  淮泗的眼睛猛地瞪大,望着他。
  女娲的泥人?这是什么?
  莫名的恐惧在他心里蔓延,这跟以往不一样,他好像要从某种不可名状的局面里窥见到那一丝丝真相。
  银色面具的异能者勾唇一笑,冰冷的刀尖抬起淮泗的下巴,这使得两人的距离更近,对方的唇瓣形状色泽透着诱人的味道,只要再稍微一动,两人就要亲上。
  这个距离,淮泗甚至能清楚看到对方银色面具里的眼睛,那瞳孔透着漂亮又疏离的色泽,似曾相识,熟悉到他看到后为之一怔,却仍旧想不起在哪见过。
  到底是在哪?
  或许是他不禁露出了迷茫,取悦了对方,男人竟然笑得不可开支,气息不稳地落在他脸上。
  “哈哈哈哈……我都舍不得抹杀你了,果然如此,我注定会喜……”男人笑得眼睛都亮晶晶,更让淮泗感到一种熟悉的违和感,然而男人明明笑得开心,下一秒却痛苦地喊了一声,银色面具下的唇瓣死死抿着,他紧紧地闭着眼,睫毛浓密纤长颤抖着,却毫不犹豫抬手就给了自己的头颅两下,发出“砰砰”的锤击的声音,从发缝中隐约可见极细的红线,蔓延出来,逐渐从两侧鬓角流下,划过脸颊,流入银色面具里。
  男人却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喃喃自语着什么。
  “神经病……我又没说不做……行了行了……这就动手……”他抬眸重新看向淮泗,那刀锋再次用力抵上了淮泗的下巴,他的指尖划过了淮泗额头,大拇指摩挲着他的颅骨,动作不轻不重,宛如按|摩一般在额头的皮肤上触摸着,但是却像在寻找什么。
  此时窗户外打斗声仍旧此起彼伏,甚至开始亮起火光,人声鼎沸,惨叫声、怒吼声交错在一起,衬得屋里两个人的氛围格外诡异且安静。
  淮泗无法动弹,男人静静地在他头颅上一寸寸地抚摸,那手法像是触摸一个精美无与伦比的雕塑。
  男人的指尖在额头上的某处停下来,摩挲了几下,像是标记着什么地方。
  男人看着他的眼神突然变得温柔起来。
  让淮泗感觉毛骨悚然,温柔到可以融化一切,温柔到几近可悲的眼神。
  眼神里的东西像是要直直地流进他身体里,他似乎也感同身受那种可悲到极致的感受。
  男人从淮泗下巴处抽出刀刃,那眼神似乎融化了一切正在流出来一些什么东西,根本不像是一个正在抹杀另一个人的眼神,男人将刀刃抵在了他刚才摩挲标记过的地方,猛地用力,特殊材质的刀刃割破了皮肉,竟然沿着这条颅骨间的缝隙直直插|进了他的颅骨里!!
  疼痛猛地袭来,那是丧尸最脆弱的地方!
  淮泗双目充血,狠狠瞪着对方,血从刀刃插|进去的地方流下来,直直地流进他的眼球里,眸河便成了能燃烧一切的血海。
  “很快就好了……很快……”男人这样说着,手上猛地用力继续插向更深的地方,疼痛感一阵阵袭向淮泗,他的眼睛忍不住流下鲜红的血泪,蜿蜒地布满整张苍白俊秀的脸蛋。
  淮泗几乎完全失去了理智,只觉疼痛不断了加深,根本没有停歇的时候,他看不清了眼前的一切,也无法去注意到底发生了什么,全身的注意力只在头部,隐隐约约感觉到眼角一片温热的湿润,柔软的触感,像是某种动物的舔砥,他眼前是一片血雾,宛如隔着一层朦胧的纱。
  隐隐约约可见男人靠近的身影。
  男人手上却更加更毫不留情地用力,但却俯下头却亲吻了他的眼角,伸出舌尖舔了些他血泪,最后用唇瓣轻轻地触碰了他因疼痛不断颤抖的睫毛,宛如两只互相取暖的动物相互安抚的触碰。
  “很快就好了……很快就会解脱了……这是好事……”他一手勾着淮泗的脖颈,一手用力握着刀刃在他的颅骨处前进,宛如拥抱一个情人的亲密,男人的身子也在微微颤抖,仿佛同样承受着疼痛,骨节分明的大手握着刀锋却一寸寸前进靠近他的脑髓。
  他意识到了男人想要干什么了。
  对方想要他的晶核!
  杀死一个丧尸最彻底的方法就是取出它脑袋里的晶核。
  尤其是对于淮泗这样的变异丧尸,砍下他的头颅或许都不一定比取出晶核要彻底,毕竟他的丧尸身体有着对身体的自动保护机制,但是取出晶核就不一定了,这个人至少是一定想要彻底抹杀他。
  淮泗感到疼痛持续从脑部传来,突然脑袋传来一丝异样感,像是有什么隐秘的东西被打开。
  那是男人用刀撬开了他的颅骨,露出了隐约还在蠕动的白花花的脑髓!
  刀子持续进入脑髓,试图找寻那颗丧尸的最重要的晶核,刀子不断地在脑髓中穿梭,刀子越发深入,整把刀刃都要进入脑髓之中,就不断地伸进他的脑袋深处,即将在靠近晶核的地方,用刀子拨动了几下!
  “啊!!!”即使无法动弹的他也不禁发出了野兽般的叫喊。
  晶核被拨动,属于丧尸的生命之核,牵动全身的反应!
  那明明该深达灵魂深处的疼痛,却使得他整个人处于一种模糊却又诡异的清醒的状态!
  整个人如惊弓之鸟,仰着修长的脖颈,到达了另一种状态。
  他能听到男人“咦”了一声,带着疑惑的尾音,然而却只是一瞬间。
  此时他的心里被滔天的愤怒覆盖,只觉得疼痛让他的意识前所未有的清晰,愤恨仿佛是滔天浪波将他整个人淹没,他从来都没有过像此刻一样的思想,一切在他眼里都变成了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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