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割腕！”沈时今简直不敢相信，像明朝哥那样乐天的人，怎么会割腕。
  “娘，信……信给我看看”沈时今声音都有些颤抖。
  “好……好好好，我去拿……。”
  赵氏赶紧回屋拿信，待沈时今看完，手脚都有些麻，为什么……为什么明朝哥会割腕。
  “娘，小宝收拾东西，咱们回家，我去找马车。”沈时今当机立断道。
  “回家……回家，我都收拾好了。”赵氏低声道：“我前些日子就想回去，早就收拾好了。”
  “好，我去找车。”
  “小宝，去隔壁找浩儿说一声，若是夫子他们找我们，也好知道去向。”
  “嗯。”温榕点点头，赶紧去说了。
  很快，沈时今就找到了马车，一家子急匆匆的上路，当然……这个时候急，这车费也不便宜。
  “小二，你说……明朝那孩子究竟怎么了？”赵氏也是想不通，到底是为什么。
  “我不知道。”沈时今心里有些懊悔，他已经两年没回家了，若是他早些回家，或许……
  “小二，娘，你先别着急，咱们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对……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师傅咱们再快点。”沈时今高声道。
  “得嘞，就是这路上颠簸得很，你们若是受不住就说一声。”
  “好”
  原本需要大半天的路程，半天就到了，本来昨日回苍山都是晚上了，这个时候晨光微曦，天色渐明。
  沈时今眼睛有些肿，看着外面渐渐熟悉的建筑，他的心像一根绷紧的琴弦。
  “小二，你别怕会没事的。”温榕小声安慰道。
  “嗯。”沈时今点点头道：“我知道，我知道。”
  到了镇上，后面的路车夫不认识，沈时今就给车夫指路，很快就到了村口。
  “娘，一会儿你带着愿安先回家，把愿安安置好，我先去看明朝哥。”
  “好。”赵氏点点头，低声道：“娘一会儿就来。”
  “嗯。”
  车夫把他们送到家门口，温榕留下来拿东西，沈时今跑着去周家，还没进屋就听见男人的声音。
  “他就是装的，老子好吃好喝的供他念书，他还割腕，哪有这样的，就是欠打。”
  “我看打一顿就好了。”
  “前些天没考完就回来已经够丢人了，如今手都好了，还不去念书，我没有这样的儿子，如今还学着装病。”
  “你少说些，孩子刚睡着。”胡翠兰低声道。
  “我就要说，都是你给惯的。”
  屋里沉默片刻，传来男人的叹息和女人的低泣。
  沈时今推门进屋，看着熟悉都众人，低声道：“婶子，明朝哥在家吗？”
  “明朝……在家，时今你怎么回来了。”
  胡翠兰脸上还有泪痕，看到沈时今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沈时今露出一抹难看的笑，低声道：“我听说明朝哥的事，来看看他。”
  “在家……在家。”
  “好，那我进去看看。”
  “好，你去。”
  沈时今进屋，就看见躺在床上的人，脸上还有带着泪痕，原本明朝脸上胖胖的，可是……现在，却是只剩下一层皮了。
  沈时今看着心都揪起来了，明朝哥瘦了好多还多。
  沈时今看着周明朝露在外面的手腕，上面大大小小的伤痕，有十数条，尤其有一条，深得入骨，看着就让人心惊。
  沈时今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明朝哥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床上的周明朝，脸色很白，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应该是刚哭过的，眼皮看起来有些肿，应该是经常哭。
  “明朝哥。”沈时今看着周明朝这样，声音有些抖，低低的喊了一声。
  床上的人虽然睡得不安稳，却是没有醒，沈时今就看着周明朝，没有叫他，默默的陪着他。
  第162章 醒来
  周明朝睁开眼睛,就看到沈时今，他忍不住抬了抬手，最后还是没抬起来,叹口气道：“臭小二，又来我梦里了,还长高了。”
  “明朝。”赵氏声音有些哑,看着明朝,颤抖着喊道。
  周明朝眯了眯眼睛,看清楚面前的人,忍不住笑了。
  “这次真好,干娘也来我梦里了，干娘知道我想你了，来我梦里看我了,是不是？”周明朝嘴角带着笑，眼里却是没有光。
  “明朝哥,我们回来了。”沈时今握住周明朝的手，低声道：“我们回来了。”
  “回来……。”周明朝脑子有些转过来,三人沉默良久，周明朝就是感觉自己脸上凉凉的。
  直到赵氏温柔的给他擦眼泪,周明朝才确定,小二和干娘是真的回来了。
  “干娘！”
  赵氏抱住周明朝，低声道：“唉，娘回来了,好孩子娘回来了。”
  “小二,沈小二！”周明朝握紧沈时今的手，捏的很紧。
  “嗯。”沈时今眼眶湿润，也抱住了周明朝。
  待三人抱够以后,周明朝忍不住擦了擦眼泪，不好意思道：“小二，你们怎么回来了，是不是你考上了，回来报喜了。”
  周明朝眼里带着高兴，轻笑道：“我就知道你可以，我有你这么出息的兄弟，我高兴。”
  “我不是回来报喜的。”沈时今冷静道。
  “那你……”
  沈时今看着周明朝的眼睛，叹口气道：“我是来接你的。”
  “接我？”
  沈时今点点头道：“是啊，原想着他和我一样聪明，肯定可以照顾好自己，现在看来还是不行……不行就算了，日后跟着我。”
  “小二……你……”周明朝方才猜了很多可能，没想到这个，也没想到……沈时今会这样说。
  “我……我院试没考完，就被抬回来，都变成全村的笑话了。”
  “我脑子……也不好，也不聪明，蠢得和你……”
  “我……”沈时今嘴角带着笑道：“明朝哥，你没我聪明，这些事不用你说，我自己心里有数。”
  “再说了……院试而已，这次不行就下次。”沈时今说得很轻松，就像是说晚上加个菜一样。
  沈时今郑重道：“当初是我带你一起念书的，我对你负责，只要你还愿意念书，我管你一辈子。”
  “可是……我就不是念书的料，我就是天生的笨，我脑子……我就是运气好，其实什么都不懂。”
  “谁说的？”
  “我们夫子。”
  “我们夫子说的。”周明朝低声道。
  在爹娘面前，这些话他都说不出口，但是……沈时今一回来，他什么都想说，想说他心里的委屈，想说他很努力，想说他真的尽力了。
  “你们夫子？”沈时今挑眉道“他经常这样说你？”
  “是我笨。”
  “那你的手……也是夫子打的？”方才等周明朝醒的时候，沈时今已经叫二丫来问过。
  从明朝去书院念书开始，他手上都没有伤，大大小小都没断过
  “是我偷懒，是我不好。”周明朝低声道。
  “听婶子说，你经常熬夜念书，这叫不努力吗？”沈时今低声道。
  沈时今看着周明朝，心里……
  方才他问情况的时候，胡婶子说明朝哥日日熬夜读书，周叔说他就是装的，假装念书，其实……背地里心思根本没用在学业上。
  但是沈时今不信，就凭周明朝去年能够通过府试，就不可能不用功。
  “娘，我想和明朝哥说说话。”
  “好。”赵氏擦了擦眼泪，笑着道：“娘出去等你们。”
  “嗯。”沈时今点点头，笑着道：“好。”
  “明朝哥，你还想念书吗？”
  “我……我……念不好。”
  “我就问你想不想，若是不想念书，我可以把酱香饼方子给你，一辈子也不愁吃穿？”沈时今说的时候很淡定，就像问周明朝明日要不要去玩一样简单。
  “我想，我……看书…我记不住，头疼……一看是，我就想到我自己，本来就是蠢笨的人，还要花着束脩，浪费爹娘的银子。”
  “夫子说我就是靠投机取巧，我……我想也是，我当初都是看你的课业，我才……”
  “我只是问你想不想，明朝哥。”
  沈时今语气淡然，周明朝听到这话，看着沈时今沉默片刻道：“想的。”
  “那你为什么割腕？”
  “我给家里丢人了，给书院丢人了。”
  沈时今忍不住气笑了，忍住怒气道：“谁说的？”
  “刘……夫子”
  “好。”
  “那你手腕上其他的伤口呢？”
  “我有时候记不住课文，我就划一刀，就能记住……我”
  沈时今看着周明朝，叹口气道：“好了，别多想了。”
  “院试而已，没中就算了，下次再来。”
  “明朝哥，你才十四岁，这个年纪能中童生，都够好多人仰望了，你不要妄自菲薄，你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