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YBL:是不是太通融了?
  祁纠回得很快:不通融,因为叶白琅同学很努力,被窝里还在补课,就该得这么多分。
  叶白琅脸上一热,险些把手机扔进桌膛,低头埋进手臂,用力绷了下嘴角。
  他在对话框里反复输入了几次,删了又改,还是忍不住回祁纠:小意思。
  祁纠:适当放松,劳逸结合。
  YBL:不累。
  YBL:我来学,养你。
  祁纠发回来一小段语音,系统立刻凑过去听,可惜这个班级实在太吵,没能听见。
  叶白琅抓着手机,看起来听见了,硬邦邦站起来,假装要上厕所出了班级,眼看就要变成一只行走的小红狼。
  系统帮忙守着桌上的笔记,变成空气针,扎了个手欠来乱翻的坏学生,举着穿墙望远镜,看见祁纠家小狼崽躲在没人看见的走廊尽头,把语音听了一遍又一遍。
  祁纠到医院的时候,叶白琅刚好上第一堂课。
  没什么人听,其实也没什么老师讲打印的试卷答案被发下来,老师搬了个椅子,坐在讲台上看自习。
  班级里很乱,第一排探着头和第七排要东西,纸团乱飞,堪比菜市场。
  叶白琅低着头,攥着手机,忍着不给祁纠发消息,自己对自己的答案。
  医院检查项目繁多,有不少都很占时间,一个人去本来就分身乏术他这边没完没了发消息,只会给祁纠添麻烦。
  叶白琅对几道题就忍不住走神,看一看手机,又尽力集中精神,回去继续翻卷子。
  他发现祁纠判得的确一点没问题。
  甚至比标准答案还要详细和严格一点有些模棱两可、看判卷老师手松手紧给分的小细节,祁纠给他判的那份卷子里,也都细致地挑出来,逐个给他做了标注。
  倒是祁纠看起来没那么忙,在叶白琅心慌意乱到开始考虑要不要装胃疼请假早退的时候,手机震了震,屏幕忽然亮起来。
  祁纠:[图片][图片]
  叶白琅立刻点进去,把那几张报告单点开,放大了反复来回看。
  偏偏这种报告单一律复杂,非专业人士根本看不懂,叶白琅看了半天,急得冒汗:什么意思,这上面怎么说?
  祁纠:有点贫血,医生说缺乏营养,缺乏休息。
  祁纠:我像贫血吗?
  叶白琅盯着这行字,看了好一会儿,耳边的寂静才渐退,慢慢恢复成混乱的嘈杂。
  他稍微松了口气,扯了张面巾纸,慢慢擦掉掌心的汗。
  贫血不算大问题。
  要只是贫血,他就天天去买补血的东西,回家给祁纠做,给祁纠补营养,也不准祁纠再去打工了。
  说什么都不准了,家务也不许做,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把身体养好。
  YBL:像。
  YBL:十分可疑。
  祁纠:冤枉。
  YBL:判了,家里蹲一个月,哪都不许去。
  发到这条消息的时候,下课铃正好打响,叶白琅立刻把电话拨过去,戴上耳机,听见医院里如出一辙的嘈杂。
  祁纠在嘈杂轻声笑,叶白琅猜他在揉额头。
  祁纠大概总对他头痛。
  在家里,不论复习到多晚、被题目难到多抓狂,叶白琅一抬头,总能看见祁纠,抱着胳膊靠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叶白琅不是个好学生,至少不是配得上祁纠教学水准的那种他只是还算有基础,外加还算能吃点苦。
  除了这么一个不算优点的优点,他没什么擅长的科目,脑子不快,专注力弱容易走神,错过的题总是记不住,偶尔钻牛角尖。
  祁纠大概总对他头痛,叶白琅没少看见祁纠揉额头,可揉完了还是一样的耐心、一样的不急不缓,拢着他的背,一点点教他。
  “还有个期末考试,考完我放寒假,很快。”
  叶白琅把耳机藏在袖子里,低声说:“到我寒假结束,你都不准出去打工。”
  他来打工,他来挣钱养家。
  祁纠问:“这么严格?”
  “严格。”叶白琅说,“再去查查视力,管控你用眼,不准半夜备课。”
  怎么能有人带着高三生复习,做的题比高三生本生还多、还杂、还累人。
  怎么能有这种不像话的补课老师。
  祁纠笑了笑,轻轻叹气。
  叶白琅怕他不当回事,又一口气嘱咐他一通,连自己都觉得唠叨,才在打响的上课铃里,依依不舍挂断电话。
  下一堂课依旧是讲卷子。
  换个说法,下堂课换了个科目,依旧是发答案、自己对答案、上自习。
  叶白琅尽力把心思收回,对了一会儿答案,发现这套答案解析草率无比,比祁纠判的差得远。
  叶白琅对完了,把卷子扔到一旁,低头翻手机。
  他用了个笨办法,从外卖软件上找了家线上药店,一样一样药翻找,想找到那天远远看见的那个药盒。
  眼花缭乱,很难找。
  有几个颜色像的,照着搜了主治疾病,症状又都对不上。
  没有进展。
  下面的两堂课,依旧是对答案上自习。
  这次发的不是单科答案,大概是老师们也觉得这种形式主义毫无意义,剩下几科的答案被一起甩下来。
  叶白琅低头对答案,攥着笔,在心里不可理喻地迷信打赌,这次能上五百分。
  只要上了五百分,祁纠的身体就一定没事。
  这是种相当不科学、没有任何理论或者玄学依据的“向天问卦”,但有的时候,人心神不宁到一定程度,就是会乱七八糟地信一些东西。
  有些人还会往迷信里塞私货,比如叶白琅,他已经在祁纠那儿判了一遍卷子,大约知道自己能拿的分数,比五百分还高个二三十分。
  所以祁纠的身体一定没事。
  叶白琅攥着笔,机械地抄着错题,脑子里几乎不转,听着自己的呼吸声,头顶有点发麻。
  一上午发完所有答案是有原因的。
  中午午休,卷子判完了,发了答题卡和分数条。
  祁纠检查完了身体,有几项要等下午出结果,就近找了个干净的小餐馆,给他发了午饭。
  YBL:[大拇指][点赞]。
  祁纠:中午要记得吃饭。
  YBL:记得。
  YBL:吃撑了。
  祁纠有样学样,回了个大拇指和点赞。
  过了一会儿,祁纠又给他发消息,叫他狼崽子,附言:速回。
  叶白琅立刻抓起手机:111
  祁纠:上学开心吗?
  YBL:?
  YBL:你也在上大二。
  YBL:你也是学生。
  祁纠:啊。
  叶白琅看祁纠惨烈的出勤记录,就知道这人已经把当学生的事忘到了九天外,扯了下嘴角,还想发消息,忽然听见脚步声,立刻收起手机。
  祁纠的消息跳在屏幕上:想喝粥。
  叶白琅熬了一早上南瓜小米粥,偷偷攥了下拳,又摸出手机:给你做。
  YBL:等我回家。
  负责发分数条的人走过去。
  桌上摔成一摞的答题卡旁,多了个撕得狗啃一样的分数条。
  系统变成的拉链错愕地晃了下。
  叶白琅抓起分数条。
  他的手有点抖,脑子倒是诡异的一片空白,飞快翻着答题卡。
  他没去食堂吃饭,一道题一道题地对照,翻了一中午,又什么也听不见地翻完了下午的第一堂课。
  判错了。
  这种民办学校的考试,应付差事为主,学生不好好答题,老师也不好好判。
  第一堂课下课,他对照着分数,找到了所有有问题的题目。
  数学判错了两道半大题,英语判错了一整个阅读理解。
  英语作文一分都没给算。
  理综的错漏更多,三言两语说不清,要带着答题卡去要分。
  叶白琅带着卷子去找老师,他第一次和老师交流,强迫自己把话说清楚、讲礼貌、有条理可惜用处不大。
  用处不大。
  秃顶的中年男人端着茶缸,匪夷所思地看他:“又不是正经考试,判错就判错,能怎么样?”
  叶白琅攥着那张分数条。
  不怎么样。
  给他多少分都行,补个两三分也行。
  他不能是498分。
  “再说了。”办公桌后的人打量他,从头到脚,“你从哪儿偷的答案?”
  叶白琅垂着视线,呼吸停顿了一会儿,瞳色慢慢转深。
  他想控制自己,但做得不好,耳鸣又响起来了,身旁只剩下影影绰绰的人影。
  不止一个,这些东西也抱团,鬣狗一样闻着味围上来。
  “你平时,两三百的料吧?”人影语气讥讽,“还有点脑子,知道抄答案不能全抄不戳穿你是给你留面子,已经给你家长发消息了。”
  叶白琅的瞳孔倏地凝了下。
  他捏着分数条,听见自己的声音问:“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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