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好的,拜拜,祝道友试炼一路平安。”
  “也祝你一路平安。”
  两方人分道扬镳。
  李折竹舒了一口气。
  他为了防止顾茗松认不出他,他解下了易容,继续往前走。
  *
  金层。
  周崇徊浑身是血,狼狈地在金层走着,他身上保命的法器使用后报废的七七八七八,能用的保命手段已经不多了。
  他的身后跟着沉默的温绥安。
  “天杀的魔修,把老子逼到这个地步,等老子回了清风阁,一定让爹爹把他们全收拾了。”说罢,周崇徊捂了捂肩膀上的伤口,嘶的一声痛叫。
  他的嘴唇乌青,不难看出中了毒。
  周崇徊给自己吃了一颗解毒丸,然后静静等着。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他的嘴唇仍然乌青,解毒丹毫无作用,他的小腹也越来越疼,隐隐有毒发的征兆。
  “草!”他骂道,“狗娘养的东西,下这么歹毒的毒。”
  他阴沉着脸,想着对策。
  身后的青铜门开开合合,每一次开合都有可能伴随着杀机。他的保命手段太少了,追杀的魔修又跟得太紧,他又中了毒,种种压力下,即将失去生命的恐慌笼罩在了他的心头。
  他需要给自己上个保险。
  他眼珠一转,看向温绥安,计上心头。
  “喂,你,过来,我要用这个。”说罢,扔出来两张扑克牌大小的薄木板,上面刻着符咒和花纹,流光溢彩的银色在褐色木板上流淌。
  温绥安看到那小小的木板时,瞳孔一缩,满眼恐惧。
  “这是......”他抖着嘴唇,“换命符?你要我当你的替死鬼?”
  换命符,即施术者如果受了伤,那么所有伤害都会转移到被施术者身上,所以又叫替死符。
  “能替我死是你的荣幸,过来,把上衣脱了。”
  换命符需要割开被施术者脊背上的血肉,把符咒缝进去才能生效。
  温绥安沉默地看着周崇徊,抿着嘴唇,没有动。
  昏暗的青铜城内,散发着荧荧亮光的符咒突然抖动了一下。
  他的影子颜色慢慢变深,攀上他的脚踝。
  影子沙哑开口:“不、不行。”
  “他不能、替你死。”
  “什么东西!”周崇徊脸色大变,指着那奇怪的、逐渐攀上温绥安脊背和肩膀的阴影,惊惧地瞪大眼。
  突然,沉默不语的温绥安开口:“我对你不够好吗?”
  周崇徊不解:“你是我的仆人,你当然......”
  “我要伺候你,还要伺候你的小妾,你让我吃你的狗剩下来的东西,我也吃了。你没把我当过人,但凭什么——”
  他突然爆发,眼圈通红,愤怒和不甘爬上了他带着血丝的眼睛,他嘶吼道:“我是个人,我不是你的狗,不,我连你的狗都不如!”
  “可我是你弟弟!”
  阴影也沙沙的开口:“杀、杀了他,只要杀了他,你也可以变成......少主。”
  “你也是、阁主的孩子。”
  “你不敢,我帮你。”
  说完,阴影慢慢融入进他的肌肤,把他的眼眶染成黑色。
  温绥安像是变了一个人,他一改往日的犹豫和懦弱,他变得残忍、血腥、跃跃欲试、兴奋,他扬起一个笑容,阴影的沙沙声和他本来的少年嗓音融合在一起:“我也想当少主。”
  “所以,麻烦你去死。”
  说罢,他就像是一只扑向猎物的鹰隼,向周崇徊俯冲而去!
  周崇徊是个靠丹药堆积出来修为的废物,一辈子只会作威作福,出了事有人替他兜底,遇险了有人替他拼命,他这么无用的人怎么会打架!
  他惊恐地大叫一声。
  紧急着,尖锐的匕首刺穿了周崇徊的喉咙,他死不瞑目的瞪大眼睛。
  温绥安眼圈通红,鲜血溢出的那一刻,兴奋和刺激达到了顶点,让他头皮发麻,骨子里的什么东西被激活了,他兴奋的手只颤抖。
  血淋淋的刀再次刺入对方的小腹,一次又一次,渐渐地,他沉迷于刀尖割破血肉的快感,幸福和满足涌上心头,掌控生死的感觉逐渐让他迷失了自我。
  天花板上吹落下尖刺,正巧扎穿了他的肩膀,被他钉死在了原地,大股大股的鲜血涌出,滴落在他沾满鲜血的手上,顺着往下流。
  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露出一个吃吃地笑,伸出手向上弯起,握住了那根尖刺。
  然后手指用力,那根铁质尖刺慢慢扭曲,最后被他生生折断,扔到了地上。
  而一炷香之前的他,根本做不到徒手扭断冰原洞天里刻满符咒增加坚硬特质的铁刺。
  他活动了一下肩膀,低声说:“他们说的没错,天生魔骨,修为是涨得快。”
  他盯着前方,仿佛透过这层层叠叠的金属,看向下一层的远方,“下一个,会是谁呢?”
  临走前,温绥安还是吃下了顾茗松给的丹药。
  他不想变成疯子。
  他想要的是飞升成仙!
  *
  李折竹继续往前跑。
  突然,他面前出现了一双脚,对方背对着他,玄色靴子正正好在他的面前。
  他努力仰头往上看,不看还好,一看冷汗就下来了。
  冤家路窄,这不是林无咎的穿着打扮吗?
  他迅速掉头就跑,跑到角落里被潮湿的、长满青苔的石头和小草叶子挡住才舒了一口气。
  然后他就和一只巨型蟑螂大眼瞪小眼。
  蟑螂高大的身体投下的阴影笼罩着他。
  两根长长的须须左右晃动着。
  李折竹脸色一白。
  蟑螂向他走了几步,低下头。
  眼看蟑螂就要咬他,只听砰的一声,眼前白光闪过。
  他高挑的身影正正好立在一堆潮湿石头中央,他变回来的动静惊动了前方的林无咎,他立刻和回过头来的林无咎面面相觑。
  “原来你在这里啊,阿竹。”林无咎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闹够了吗?回到我身边来吧。”
  只见一层层蛛网爬上李折竹的腿脚,李折竹脚下跟生了个根一样,怎么也挪动不了一分。
  对方摸了摸他的脸,温和地说;“乖,跟着我走。”
  说罢,就背着手,大步向前继续走。
  李折竹的腿不再听使唤,跟着一起机械地动了起来,跟在了林无咎的后面。
  “我看你是不长记性。”顾茗松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前方,一步踏出青铜门,“你另一只手也别想要了。”
  李折竹热泪盈眶:“救我!”
  “本座正在救。”顾茗松瞥了他一眼。
  正欲说话,咔嚓一下,他面前的青铜门落下,把他和顾茗松还有林无咎隔绝开来,紧接着是急速的失重感,他所在的金属格子在迅速下降,随着咯噔一声,下降停止。
  他和其他两人被分散的更远了。
  他低头费劲地用剑把缠在他腿上的蛛丝挑下去,这才一点点恢复了知觉和控制权。
  他继续往前走着,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觉得眼前一亮。
  只见前方的青铜门缓缓开启,日光从外晒了进来。
  ——他找到了出口。
  震耳欲聋的钟声响起,原本笼罩在第二层和第三层之间的迷雾散开,露出里面的土层。
  尘土飞扬,也许是临近第四层火层的缘故,这里的气候变得很热,阳光炙烤着大地,汗慢慢浸湿了衣衫。
  李折竹脚下是柔软的褐色黄土,他看不出这黄土有什么玄机,向前小心翼翼地踏了一步。
  无事发生。
  他蹙了下眉,又往前走了几步,正好看见一个熟人。
  等看清那人的脸时他大吃一惊。
  对方的长相依然是文弱的长相,可气质大相径庭。
  温绥安握着沾血匕首,眼睛泛着红血丝,冷漠地盯着从金层出现的人。
  像是一个嗜血的怪物,一只伺机捕猎的老虎,目光冰冷,像是某种野兽,不带有人性的光辉。
  温绥安看到了李折竹,突然指向他的身后:“小心后面。”
  李折竹下意识回身向后看去。
  温绥安眼里凶光毕露,冰冷的匕首从后面精准的刺入李折竹的咽喉。
  温热的血从刀尖涌出。
  李折竹不可置信地动了动眼珠,倒在了地上。
  温绥安走上前,看着那人断裂的大动脉和喉管并没有收手,而是走上前,将刀再次顺着肋骨缝隙插入了对方的心脏。
  他看着昔日恩人死在自己手里无动于衷,反而为自己新增长的力量而感到狂喜。
  他疯癫的大笑起来:“我天生就该飞升,你们都是我的养料哈哈哈哈!我从前好蠢啊,为什么要被你们踩在脚下,被你们高高在上的怜悯,我真是蠢——”
  血溅在他的脸上和嘴唇上,他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溅在他嘴唇上的血液,一脸幸福与餍足,阴影及时攀上来,亲昵地蹭着他,然后模拟出嘴唇,一下一下亲着他的脸,像是在鼓励自己的爱人,奖励他的勇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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