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李折竹惊愕地看着这一幕,他脑子还没转过弯,什么“娶”?
洗衣服的女人们都愣了一下,那个最大胆的女孩子还是硬扛着顾茗松的煞气对他喊:“我们村的女孩大部分都不是这么凶悍的,郎君你放心,像你这么好看的男人,要是赘给我,只要你乖乖的,我保证对你好。”
说罢又瞥了顾茗松一眼,小声嘀咕:“这个凶的跟个煞神一样,肯定没人要。”
李折竹感觉很不舒服,那种被人掂量着打量有多少价值和性价值的视线令人极其不舒服,“只要你乖乖的,我保证对你好”这种话令他愤怒。
噌的一声,顾茗松把剑拔了出来,这一声剑鸣让他清醒了,冒犯归冒犯,他还不想看见血溅当场的场面。
他一把拉住顾茗松想要拔剑的手,小声央求:“你别乱来,万一他们只是凡人你就要错杀无辜了,也谢谢你为我出头。我保证不看别的女孩子一眼,要看也只看你,你最好看。”
有时候你明明知道对方在说甜言蜜语哄你,但你还是忍不住心花怒放。
顾茗松就是这个感觉。
他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他就是觉得烦,反正对方不知道是人是鬼会不会害他们,还是杀了最省事,但李折竹都央求他了,他也就懒得再动手。
他们忽视女人们那种奇怪的令人不舒适的视线,主动和村子里的人沟通了一下,最终以每晚五十文钱的价格住在了村长家。
稀奇的是,村长竟然是个女人,她叫梁昭帝,穿着一身粗布衣服,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盯着他俩,半晌道:“这么漂亮的两个小郎君独自出来玩啊?家里的父母和姊妹竟然也放心。”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涌上来了。
尤其是吃饭的时候。
村长家总共有十几口人,村长梁昭帝,梁昭帝的丈夫,母亲以及两个子女,还有几房亲戚。
“男人不能上桌吃饭,要等女人吃完了才能吃饭。”梁昭帝道,“但是你们是客人,不好怠慢。这样吧,你们可以和女人们一起吃,但不能用同一个桌子。”
说罢,她指了指地上的小矮桌子,桌子上摆着两小盘子素材:“你们去那里吃。”
李折竹终于悟出来这个村子是哪里不一样了。
寻常古代的村子都是男尊女卑,然而这个村子却恰恰相反,不仅是母系社会,而且是女尊男卑,女人的地位非常高,高到可以随意指使男人做任何事,像是家里的土皇帝。
怪不得村口的女子这么大胆,原来是在调戏他,占他的便宜,按这个村子的习俗,他这么被调戏是要坏名声的。
低矮的木卓又窄又小,桌上的菜很素,唯一的烧鸡在女人所在的桌子上,他叹了口气,蹲在地上捧着碗嚼着粗米。
如果其他人喝酒吃肉,而你只能蹲在角落里吃剩菜,你会觉得很屈辱,很不公平,像是尊严被践踏了。
李折竹也感受到了那种屈辱和对他的不尊重,但他没有发作,只是庆幸自己只需要在这里过上几天这样低人一等的日子,而不是像村里其他男人一样,这样的日子要过上一辈子。
顾茗松根本没有吃饭,他一个真正的已经辟谷的修士,又不用吃饭,早就回屋修炼了,不然按照前魔尊养尊处优唯我独尊的性格,他能把桌子掀了。
李折竹情绪不佳地吃好了饭,他刚刚端着碗起身,就看见角落里的男孩飞快地走上前,去抢他的碗。
“我来刷。”男孩说。
“不用,你还没吃饭,你先去吃饭,我去刷就行。”他很平静地说。
“不行,妈妈会打我。”男孩说。
李折竹吃了一惊,手一松,那被抢走的碗就掉落在了地上。
瓷器碎裂的声音十分刺耳,谈话声纷纷停止,一双双冷酷的眼睛向这个方向投来视线。
那些目光审视,凶恶,不耐烦,厌恶,最终化作一只只利箭穿透了男孩瘦削的身体。
“你打碎了碗。”女人说。
男孩神色惊恐,惶恐不安充斥着他的眼睛,他咽了口唾液,小生嗫嚅着:“娘.....”
李折竹立刻把男孩拉到身后:“抱歉,是我打碎的,我会赔。”
女人冷漠地看着他,最后视线越过李折竹,冲男孩吼道:“狗娃,滚过来。”
第58章
李折竹怕男孩被打,主动提出要赔钱。
结果那个女人要敲诈掉他五十文钱!远远超出市场价格五十倍!
他当然是不同意,他只愿意出两文钱,正正好是一只碗的价格,再多了就是被敲诈了,他也不是泥人脾气。
女人道:“没事,你是客人,本来也不想让你赔的。”
李折竹正困惑,不是刚刚还要五十文钱,现在怎么又不要钱了?
然后他就听到女人沉下脸:“狗娃,过来!”
男孩战战兢兢走过去,女人抬手就是一巴掌,然后把他按在凳子上,用笤帚抽他,凄惨的哭声响彻整个房屋。
女人一边打一边骂:“都怪你手滑,让老娘赔了一只碗的钱,钱好挣吗?干脆打死你算了,省的养你还费钱!”
李折竹听明白了,这是点他呢。
女人大概是看出他对男孩心软,故意把男孩打给他看,一边打一边骂,什么难听的词汇都从她口中说了出来,直到李折竹看不下去掏钱为止。
他没办法,上前道:“算了算了,别打孩子了,我把碗的钱补上吧。”
“五十文,一分都不能少。”女人贪婪开口。
李折竹只好掏了五十文给对方。
末了叹了口气,他估摸着女人也不舍得给男孩看大夫,所以走前还递给男孩了一颗丹药。
他被讹了钱,又看到小男孩的遭遇,心情低落,推门回了房间,看到顾茗松那张安静打坐的脸心情才稍稍好一些。
晚上,李折竹正要睡觉,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他找遍了整个房间,只找到了一床被褥。
他总不能和顾茗松挤一个被窝吧?所以他只好去敲村长梁昭帝的门。
“村长,你在吗?”
对方的屋子很暗,透不出一点光亮。
“进来吧。”女人的声音和白天有些不一样,似乎更加的沙哑,像是砂纸在摩擦。
他推开门,看见昏暗的油灯下,村长正在穿针。
豆大的油灯火苗勉强映照出桌前的模样,村长的影子被拉得老长,映在墙上。
柔软的棉线一下一下怼着细长的针,女人的眼神似乎很差,那棉线离针头总是差一段距离,怎么也穿不上。
“我来吧。”他主动走上前,接过针线,帮女人穿好线递了回去。
“谢谢,”村长沙哑开口,“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我想再借一床被褥,可以吗?”
“在那边的柜子里。我晚上看不清东西,就不帮你拿了。”
李折竹依言照做,他抱着被褥道了谢,正要离开,就听见村长的声音从身后幽幽响起。
“晚上子时以后不要出门,明白吗?”
“出门会怎么样?”他回身问。
昏暗的灯光下,女人的脸有些阴森。
“村里有邪祟,你如果不想丢命就乖乖遵守,这是我们村的规矩。”
李折竹礼貌地道谢:“多谢提醒,我们会小心的。”
他替对方阖上了门,转身离开。
看着门徐徐合拢,屋内的女人突然变了。
她的双耳消失,只露出两个血洞,双眼慢慢凹陷,黑洞洞的眼眶失去了眼球,猩红的血液从眼眶中滴下,留在下巴上,滴在桌子上。
她的衣衫变得无比破旧,腹部裂开了个大口子,里面不是白净的肚皮,而是腹部上狰狞的伤口,内脏缓缓流出,又被她用沾满血污的手指一个一个地塞了回去。
她拿出刚刚穿好的针线,在裂开的肚皮上缝了起来。
阴森昏暗的屋子里,豆大点火焰闪烁了一下,女人的影子被拉的很长,像是有什么恐怖的邪祟在墙上漆黑的影子中涌动。
随着针一下一下地穿过血肉,裂开的伤口越来越小,渐渐地,她破了大洞的肚子变成了被伤口和黑色棉线组成的蜈蚣一样的狰狞形状。
她静静地做完这一切,用空洞洞的眼眸看向窗外,低声道:“子时快来了......”
晚上,李折竹躺在床上,正准备睡觉。
笃笃笃。
窗子上响起了三声敲窗户的声音。
李折竹疑惑地起身去开窗,天色都这么晚了,是谁来找他?
他打开窗,看见了晚上因为一只碗挨打的男孩,那男孩模样凄惨,小心翼翼地问:“仙人,请问晚上的丹药您还有吗?”
他似乎是有些害怕,连忙又道:“我只是问问,没有别的意思,您别生气。”
李折竹听明白了,男孩是希望再得一颗丹药,他掏出一颗药:“怎么了?还有别人受伤了吗?”
男孩咬了咬下唇:“是我自己。”
“一颗药不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