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萧宴宁去接梁靖前,就派人请了御医张善来王府。
  王府虽有府医,萧宴宁怕医术不高,特意请了御医前来。
  把梁靖带到内室后,萧宴宁这才让人请张御医前来。
  张御医为梁靖把脉、看伤、用药时,萧宴宁全程都在陪着。好在后面几天于桑没再给他用刑,大部分受伤之处都在结痂中。
  但即便是这样,有些伤口和衣服黏在一起,需要撕掉沾着皮肉的衣服,重新包扎。
  好在这样的伤口不多。
  萧宴宁看着他前胸后背的烫伤、鞭伤等等,心下一颤,忍不住错开眼。
  他有点后悔当初只让于桑尝了尝烙铁的滋味。
  诏狱的酷刑就该让于桑尝个遍才好。
  期间,梁靖一声不吭。
  等包扎完,萧宴宁详细问了梁靖的身体情况。
  张御医说:“没伤到骨都是皮外伤,梁将军身强体壮,好好养养很快就没事了。只是他内里虚,要好好调养调养。”
  在边境经常打仗,经常流血,不虚才怪。
  萧宴宁忙道:“张御医只管开方子,药材不用担心。”
  王府药库里有不少养生的好药材,如果不够用他就去宫里让皇帝给他拨,再不然也可以从皇帝私库里拿。
  张御医听着他这财大气粗的话,心下十分复杂。
  只能说不愧是皇帝最宠爱的皇子,说出来的话底气就足。
  既然这样,张御医提笔开方子时也就没有太客气。
  等张御医走后,暖阁深处的药吊子还在咕嘟咕嘟作响,刚刚换好药包扎好伤口的梁靖就提出想要洗澡的要求。
  冬季寒冷,又是大雪纷飞之天,萧宴宁的住处取暖设施自然很完善,旁边又有暖阁,洗澡洗头倒也无妨,但他担心梁靖的伤口碰到水万一发炎了怎么办。
  于是萧宴宁想也不想就否决了他的提议,梁靖的脸瞬间垮了,他道:“在诏狱呆这么些天,全身都是晦气,好不容易出了诏狱,自然要把晦气给洗去才能保以后的平安。”
  “你身上有伤,洗澡肯定不行。”萧宴宁说,不过看到梁靖皱着眉头一副实在难以忍受的模样,于是又改口道:“我让人去问问张御医。”
  梁靖:“张御医都走了一刻钟,就不用问了。就洗洗头,避开伤口擦擦身上。”
  “走了也能追上问。”萧宴宁握着他的手:“听话。”
  一句听话,梁靖晕晕乎乎地同意了。
  砚喜亲自骑马去追张御医。
  等砚喜气喘吁吁地追上人时,把张御医吓了一跳,还以为萧宴宁出事了呢。
  没想到砚喜一脸慎重地问他梁靖能不能沐浴之事。
  张御医:“……”
  交代完,砚喜很郑重地道谢。
  等砚喜骑马回去,张御医坐回轿子里,心想,没想到福王对梁靖这么用心。
  有福王护着,梁家这个孩子日后应该能少受点苦了。
  砚喜回来禀告张御医的话,在不受凉的情况下,可以擦拭身体,伤口不能沾水。
  梁靖本以为会是王府的下人给他洗头擦拭后背,结果却是萧宴宁亲自动手。
  看他似有拒绝之意,萧宴宁笑道:“怎么,怕我不行?”
  梁靖:“不是……我就是,就是……”
  “不好意思。”萧宴宁悠悠道。
  梁靖犹豫了下,很坦然地点了点头,是有点不好意思。
  “那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萧宴宁道,他和梁靖小时候就睡一起,同床过不少次。
  小时候梁靖还拉着他在一个浴桶里洗过澡,两人不但坦诚相见还在里面打过架。
  只是现在多了一份名为喜欢的心思,倒不如儿时那般坦然了。
  梁靖不是扭捏之人,很快想开了。
  于是他大大方方道:“那就麻烦宴宁哥哥了。”
  萧宴宁先给梁靖洗头发,然后再为他擦拭后背。
  年轻的身体随着衣服的滑落在萧宴宁面前一点一点面前展开,经过千锤百炼的身体精瘦有力、肌肉线条流畅、漂亮。
  人在身后,梁靖却能感受到萧宴宁的目光扫过自己的身体,他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身体,身上泛起红晕,像是一只煮熟的虾。
  好在萧宴宁怕他冻着,避开后背包扎好的伤口很快给他擦拭好了。
  “前面……”
  “前面我自己来。”低沉悦耳的声音刚落入耳中,梁靖就抢先道。
  萧宴宁笑了两声,换了条干净的细巾递给他,然后很绅士地背过身体拨弄着床边的炭火。
  细巾在热水里泡过,泛着热气,梁靖擦拭身体的动作很毛躁也很粗暴,把自己擦得更红了,也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
  他出声说好了时,萧宴宁回头,他衣服都穿戴好了。
  “伤口没出血吧。”萧宴宁一边给他擦拭着头发一边问。
  梁靖老老实实坐在床边摇头:“没有。”
  既然知道萧宴宁担心自己的伤口,他怎么可能让自己再次受伤。
  “冷不冷。”萧宴宁又问。
  梁靖笑了,房内很暖,床边又有火炉,怎么会冷。
  “不冷。”
  萧宴宁嗯了声没再吭声。
  头发擦拭的差不多了,萧宴宁让梁靖睡在外边靠近炉子的地方,这样可以烤着身体。
  然后又让下人把房内的东西收拾一遍,自己也去洗了个澡。
  等他回来,梁靖已经把药喝了下去,趴在床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哈欠。
  床边放置的有软塌,萧宴宁看都没看,直接上床躺到了里面。
  梁靖把头转过来看着他。
  萧宴宁朝他笑了笑,伸手覆在他眼帘之上:“睡吧。”
  梁靖嗯了声。
  不多时,他的呼吸声变得绵长悠远起来。
  萧宴宁收回手,看着熟睡的人,他微微有些失神,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闭上了眼。
  梁靖小时候睡姿很差,也不老实。
  在边关时,大概因为经常受伤,睡姿不好容易压到伤口,经过那么几次,他老实了很多。
  这次也一样,姿势明明不舒服,他还是那样将就着一觉睡到了天亮。
  睁开眼时,萧宴宁已经起身,看到他露出个轻笑:“醒了。”
  梁靖也笑了:“醒了。”
  ***
  梁靖在福王府住到了年底,那时他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
  结痂的伤疤掉了下来,开始长出新肉。
  有些痒,梁靖习惯了,倒也不觉得难以接受。
  如果梁靖不是要回梁府祭祖过年,萧宴宁还不打算放人离开。
  现在已经是极限了,梁靖不回不行了。
  梁靖没收拾什么东西,只穿了一身新衣回家。
  按照萧宴宁的话,还会回来住,那些穿过的衣服用过的东西完全没必要带回梁府。
  梁靖离开时,又看到了后院的佛堂,他随口问:“宴宁哥哥,你什么时候信这个的?”
  萧宴宁:“也不信。”
  梁靖有些意外,既不信,怎么会在王府置佛堂。
  见萧宴宁没打算开口,梁靖也就没再追问了。
  萧宴宁用马车把梁靖送到梁府门前,他坐在马车里把备好的礼品给了梁靖,让他自己回梁府。
  这是属于梁靖和梁夫人的时间,萧宴宁觉得自己不该打扰。
  梁靖提着东西下了马车,走了两步,又回过头。
  马车帘子并未放下,萧宴宁看着他笑道:“快回去吧。”
  梁靖这才离开。
  看着他进梁府,萧宴宁脸上的笑缓缓收起,他心想,可惜时间太短,还没把人养胖。
  除夕夜,宫里举行家宴。
  一直窝在福王府的萧宴宁终于露头出现在人前。
  第108章
  暮色四合之时,积雪皑皑,檐角悬挂着的铜铃,随风吹过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咚声,朱红色的宫墙像是被抹了胭脂。宫中次第亮起宫灯,紫檀雕花殿门尽数敞开。
  更漏官击响吉祥钟,天子坐于上位,叩拜声响起,殿下枝头上的积雪悄然而落,殿内一派喜色。
  往年无论什么样的宴会场合,萧宴宁一般就是和这个哥哥喝酒,和那个哥哥说话。若是熟悉的人也在,四目相对时,他把酒杯在桌子上轻叩一下,然后举杯一饮而尽。
  其他时候,他就听听音乐看看舞,吃点美食,一场家宴也就过去了。
  今年,宫宴仍旧热闹。
  皇帝眯眼倾听丝竹之声,皇后端坐在皇帝身侧,目光偶尔落在太子身上,眼中泛着幽幽暗暗的光,偶尔帝后二人低低细语几声。秦贵妃则细细品着手里的酒,若是口感不好,她就放下不再碰,有人同她说话,她就含笑以对。
  有些妃嫔们恭维着蒋太后,蒋太后不轻不重地回应着,不过她大部分时间都在和康淑妃说话,偏爱之请溢于言表。
  秦太后和以前一样在这种场合不怎么爱说话,满身疏离。
  除了萧宴宁,其他皇子们仍旧和以往一样兄友弟恭彼此问好,而萧宴宁除了最开始同众人一起喝了杯酒说了两句恭贺的话,他几乎不怎么说话,沉默得让人有点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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