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好在柳瀚为官是滑头了些,大错倒是没有,户部也被他管理的井井有条,每年该给各方的银子虽有拖欠,但最终都到位了。加上太子在折子里替包括柳瀚在内的一些人求情,想到太子和秦追立下的功劳,皇帝到底没有把柳瀚给搞走。
  不过户部尚书柳瀚是做不成了,皇帝也懒得看他那张老脸。既然安南现在官员严重缺失,也不用等吏部选拔了,皇帝直接把柳瀚从京城撵去南疆,任安南布政使司。要是做不出成绩,这辈子甭想回京。
  至于安南空缺的其他官员,皇帝犹豫挑选了许久,把柳贤妃和裴德妃的族人圈进去几个。
  上次两江发生水患时,里面的官员被撸下去一批,皇后族人中有比较出众的子弟被皇帝安插在两江做事,这两年做得还不错。
  康淑妃没有族人,芸妃是外邦之人,她们族中无人可提。
  如今安南有柳瀚这个让人轻易抓不到尾巴的老狐狸,柳贤妃和裴德妃的亲族又不可能同流合污,三方人员还可以相互监督。
  至于秦家,皇帝敲了敲桌子,秦追找到了太子,又查了金矿造假之事,可以说是立下了汗马功劳。
  秦追如今已是首辅,封无可封,这份功劳自然要落在秦贵妃头上。
  秦贵妃协理六宫多年,干的还算有模有样,可加封皇贵妃。
  这个想法一出,皇帝失笑出声,想当初不过是因为皇后族人有京城当街纵马之过,杨家有管教不严之责,内阁上折严加处理。不想皇后和太子因此事失了颜面,也为了给杨家一个警告,皇帝以皇后身体不适为由让秦贵妃协理六宫。
  秦贵妃协理六宫时面对的第一件事就是许贵嫔产女,对了,当时许贵嫔还是许容华呢。秦贵妃第一次见人生产时难产,凶险万分,于是哭着把太医院的太医能召过的都给召了过去。
  皇帝当时都无语了,那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宾天了。
  这些日子秦贵妃受了不少委屈,萧宴宁也跟着吃了不少苦头。
  秦贵妃委屈的样子和萧宴宁肿着眼睛嗷嗷大哭的模样浮现在脑海,皇帝脸上的笑渐渐收敛起来。他垂下眼,让明雀去内阁走一趟,把自己的意思传达一下。
  等内阁票拟呈上来,司礼监朱批,安南官员就算选定了。
  等秦追带太子回京,秦贵妃就是皇贵妃了。
  以前面对这种事,内阁可能还会和皇帝来回拉扯一番,但这次不一样,皇帝杀疯了。
  内阁也不想招惹麻烦,新一轮的任命很快就下来了。
  柳瀚接到旨意后都要愁坏了,现在安南就是一块烫手山芋,他还想着会落到谁手上,没想到是自己。
  只是想想那些死掉的人,柳瀚又觉得自己足够幸运,安南就安南吧,虽然地处偏僻了些,民风彪悍了些,总比走在黄泉路上好。
  ***
  后宫每天都能听到皇帝处置了一批人,南疆有些官员会被押送进京,有些皇帝直接下旨就地处决。
  京城一些官员没的没,贬的贬,弄得人心惶惶,生怕某天会听到和自己有关的人员名字。
  二十监出现了不少新面孔。
  秦太后听到安南官员的人选后,淡淡道:“一颗毒瘤,早就该拔了。”
  盏书:“太后娘娘说的是。”
  秦太后目光沉沉地看着窗外,寒冬已至,雪积了厚厚一层。
  说来如果没有出意外,南疆的金矿造假在皇帝登基后不久就该被查出来。
  那是先皇给新皇留下的一份礼物。
  新皇在京城没有势力,先皇就想着等新皇登基,就拿南疆金矿开刀,借机在朝堂上安插自己的势力,也可以趁机拉拢一波朝臣的心。
  先皇让秦太后协助新皇处理这件事。
  到时可以增进新皇和秦太后之间的感情,用来保证秦太后的地位。
  先皇想法很好,但完全没有考虑事情从一开始就出了岔子。
  先皇为秦太后准备的这份礼根本没机会出手。
  秦太后心里对皇帝何尝没有火气,碍于大局她忍了。
  她心里明白,如果把东西拿出去,皇帝能杀掉一批为虎作伥之辈,还能尽快稳定朝堂稳固朝纲,但她不是圣人,也有点担心皇帝过河拆桥又或者疑心秦家心怀不轨。
  好在最终还是借着萧宴宁的手把东西送了出去,只是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受到牵连的官员比当年多了不少。
  想到这些,秦太后不由地转动着手上的佛珠,她想了很多事又很快把这些事放在了脑后。
  秦太后又想到了萧宴宁,细细想来,萧宴宁遇事总能逢凶化吉,是个小福星呢。
  她抿起嘴,福星挺好。
  太后心思无人知,萧宴宁自打听到秦追和太子要回宫,他兴奋地连上书房都不愿意去了。
  按照他的话来说,他现在每天的心都在砰砰急促地跳着,去上书房也无心学习,还不如留在永芷宫好好睡觉,把自己养得又胖又圆,等舅舅和太子回来一看,他长高了还长胖了。
  他这些说辞差点忽悠住秦贵妃。
  最后被回过神的秦贵妃拿着戒尺敲了一顿这才把他敲去上书房。
  太子和秦追回京那天,先向皇帝复命。
  皇帝看着胳膊腿都囫囵完好的太子频频点头,他有很多话想问太子,但场合不对,只能忍下来说了句回来就好。
  太子眼眶也湿润了,说幸而有皇帝庇佑,自己才能平安归京。
  皇帝拍了拍太子的肩膀又看向秦追,语气真诚:“秦卿辛苦了。”
  “臣幸不辱命。”秦追恭声道。
  皇帝点了点头:“秦卿一路辛苦,太后和贵妃一直很挂念你,你入宫见见太后和贵妃再回去休息。”
  “谢皇上体恤。”秦追拜了拜道。
  秦追起身离开前去拜见太后和贵妃,皇帝望着太子则一脸凝重地询问:“坠崖之事可是他人所为?”
  太子神色一凛:“坠崖之事确实不是儿臣应变之策,而是有人想致儿臣于死地。”
  心里虽然有想法,但听太子亲口所说,皇帝脸色还是变了,他语气里带着肃杀之气:“可有线索?”
  太子摇了摇头:“事发突然,儿臣没有发现有用的线索。”
  皇帝深吸一口气:“既然是藏在暗处的一条毒蛇,早晚都会露出马脚。这些事不急,你先回宫给你母后报个平安,这些日子她一直寝食难安,很是挂念你。”
  太子一脸愧色:“儿臣让父皇和母后担忧,实在是罪该万死。”
  “好不容易回京说什么万死。”皇帝神色不悦:“莫要口误。”
  太子忙道:“是,儿臣过于着急,说错话了。”
  皇帝这才挥手让他退下,等太子和皇后见完面,还要召御医前来给太子诊脉。
  失踪这几个月肯定发生了很多事,还需要他详细说明。
  太子前往永坤宫的路上碰到了送秦追出宫的萧宴宁。
  萧宴宁看到他先是一愣,随即嗷了一声喊道:“太子哥哥。”
  然后他就跟一颗短腿小炮弹一样直直朝太子冲了过来,太子怕他摔到,人还没到跟前就上前两步慌忙把人拦住。
  萧宴宁抬头望着他嚷嚷道:“太子哥哥,你终于回来了,我每天都在想你呢。”
  太子扶着他站稳,温和一笑:“我正要好好谢谢七弟呢,幸好有七弟的平安符,我才能平安。”
  “真的吗?”萧宴宁惊喜道:“幸好真有用。”
  太子温声道:“是真有用。”在受伤养身体的那些日子,偶然摸到胸前的平安符,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早晚都能回去。
  萧宴宁弯起眼角,不过在打量了太子一番后,他眼中有些难过:“太子哥哥,你瘦了也黑了呢。”
  太子:“……”
  他抹了把脸,瘦了他知道,但黑了吗?他感觉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多黑吧。
  这时秦追跟了上来,他不像萧宴宁那么没规矩,还要维持基本的礼仪,所以慢了些。
  秦追朝太子行礼,太子脸上的笑容更加和善了几分。
  多日相处,他对秦追的性格和为人有了一定了解,加上对秦追有感激之情,太子的态度自然比寻常更加温和。
  “太子哥哥,母后和太子妃嫂嫂都很想你,你快回去见她们,我送舅舅出宫。”萧宴宁道。
  太子朝他点了点头:“等你来东宫,我让人给你准备你喜欢吃的东西。”
  萧宴宁开心了:“好啊好啊。”
  太子这才离开。
  萧宴宁又去牵秦追的手,他一边走一边嘟囔:“舅舅,你也黑了也瘦了,母妃见到你都哭了。你要多吃饭,把肉长回来。”
  秦追看着自己那张大手中的小手掌,他微微一愣,秦昭都没这么牵过他的手。
  听到萧宴宁的话,他干咳一声:“殿下的话臣记下了。”
  萧宴宁动了动鼻子拧眉:“舅舅,你现在说话比在上书房还要古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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