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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林译紧随而来,他打开门,看到了这一幕。
  面对着眼前这个形同疯子的宋燃犀,尧新雪勾着无比满意、无比愉悦的笑容,轻轻低头吻上了宋燃犀的嘴角。
  第112章
  在失败了九次之后,“蓝尘”的药效终于稳定了下来,终于达到了可用的标准。
  宋燃犀是每一版“蓝尘”人体实验中的试验品之一,当他的身体数据基本恢复到原有水准之后,他能体验下一版“蓝尘”了。
  他是一个相当不错的实验体,能在事后一一陈述药物带给他的一切感受,进而加快药物的迭代。
  这个过程像是反复的死去。
  他在体验着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刑罚,宋燃犀曾经以为车祸是他最痛苦的时候,可直到现在他才知道那其实只是极轻的苦楚。
  宋燃犀被捆着了束缚带,被戴上了止咬器,泪水模糊了他的脸,无数声音在他的耳边尖叫、嚎哭,他感到四肢百骸被撕裂被烧毁的痛意,他只能在心里不断地、绝望地叫喊着尧新雪,仿佛乞求着能从这个名字里得到一丝安慰。
  他如同一只野兽,痛苦、精神失常的样子被隔着一层玻璃由人观赏,身穿白大褂的人冷静地看着这一幕,记录着他表现出来的各种状态,对他的哀嚎无动于衷。
  终于在最后一次,宋燃犀的皮肤溃烂出现了好转迹象,其他阿西康宁的患者也同样开始好转,这才结束了宋燃犀这场漫长的折磨。
  这意味着“蓝尘”成功了。
  在确定那些患者真的都情况稳定且逐渐康复之后,宋燃犀的眼泪夺眶而出,他的喜悦不在于自己得到了解脱,而在于终于能够让尧新雪获救。
  尧新雪现在在干什么?是不是更瘦了?外面下雨了吗?右手是不是很痛?
  这些念头、这些问题支撑着他吊着一口气,直到他终于得以重见天日。
  当束腹带被松开,宋燃犀不顾自己狼狈的样子,拖着身体踉跄着往外走,脸色惨白,整个实验室的人都想要上前阻止他,只有那个老人与林译站在了原地。
  老人摇了摇头,林译则上前准备为宋燃犀开车。
  于是时隔四个月,尧新雪看到了宋燃犀。
  宋燃犀却是以这样一副腐朽、丑陋的样子与他相见。
  可尧新雪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几乎瘦得脱相,右手肿痛,甚至无力再站起。
  他们相见时是两个身无分文的青年,在狭小的出租屋里相互依偎;后来一个人成了戛纳影史上最年轻的影帝,一个人成为了世界上最瞩目的摇滚乐手;再后来,竟然一个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一个则消瘦苍白得如同鬼魂。
  他们曾经多么相像啊,正是因为这份相像,让尧新雪做出了原来不应该做出的事,让从不犯错的尧新雪产生了纰漏,让宋燃犀这样傲慢的人一再低头,心甘情愿地被拘上项圈。
  直到现在,他们依然相像。
  尧新雪注视着宋燃犀扭曲的脸,他的瞳孔里独独映照着尧新雪一个人。
  尧新雪舔了舔干燥的唇——是啊,他们多么像。
  他们注定要纠缠不清,注定要在暴雨里嗅到彼此的气味找到对方然后紧紧拥抱着相依为命。
  这究竟是命运弄人,还是他们的相遇本来就是一个错?
  可他们的命运线从一开始就紧密相缠着打了一个死结。即使没有后来的一切,即使他们没有相遇,宋燃犀也对尧新雪依然有所亏欠。
  如今尧新雪温柔地注视着宋燃犀,他的目光反复流连过宋燃犀因为试验药品而溃烂畸形、血肉模糊的右手,看着宋燃犀精神崩溃却始终紧紧注视着自己的眼睛,他终于将那口气咽了下去,终于在心里宽恕了宋燃犀的背叛。
  宋燃犀曾经在他的眼里死不足惜,可如今宋燃犀为了他死了这么多遍,即使冷酷如尧新雪,那点仇恨也在看到他的样子后逐渐消逝。
  也许是因为两人如今同样狼狈,也许是因为宋燃犀又一次的臣服,他终于将全部的爱、信任,乃至关于自己生命的一切都献给了尧新雪。
  让尧新雪终于抬起左手,抱住宋燃犀的脑袋,如同对待一只离家出走却又回来了的小狗:“好孩子,谢谢你。”
  ……
  新药在几百个阿西康宁的患者里得到了试验,“蓝尘”的安全性终于到了能够使用的程度。
  尧新雪第一时间被接到了手术室里,拆开了绷带重重包裹着的右手。
  尧新雪注视着头顶眩目的、雪白的灯光,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
  时隔钟鸣绑架,已经过去了快整整两年,他在两年里几乎没有抬起过自己的右手。
  那只贺忆舟珍爱胜过生命的右手,那只创造了无数美妙乐音的右手,在今天,终于要康复了吗?
  当名为蓝尘的药剂打进去,尧新雪因为疼痛,皱着眉闷哼一声。
  他如水的长发散落在病床之上,那张苍白而美丽的脸,曾经让无数人都为之动容。
  尧新雪何曾流露过脆弱的、不完美的一面?
  这个疗程长达五个月,尧新雪能在这个期间里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手在好转。
  日光穿透玻璃窗,温柔地打落在尧新雪的脸上,描摹着他的眉眼。
  他终于恢复了些许食欲,右手的手指终于能动了。
  当他慢慢地将一整碗粥喝下去时,一直在照顾他的护工甚至喜极而泣地为他鼓了鼓掌,眼睛通红:“您会好起来的。”
  尧新雪抬起嘴角,偏过头笑:“谢谢。”
  宋燃犀一直在通过监控看着他,自己浑身上下缠满了绷带,右手更是彻底溃烂萎缩的样子。他躺在床上,连身边的人在说什么都没有听见。
  他的目光眷恋而温柔,看着逐渐健康起来的尧新雪,只感到无限的庆幸与轻松。
  宋燃犀的精神状态其实并不好,试药的过程摧毁了他的精神,以至于他仍控制不住自己时不时的发狂与流泪。
  他烂掉的整条右臂都是无数个失败品的证明,在这一秒,他终于迟缓地想到了自己。
  溃烂到这个程度,是不是需要截肢了?
  宋燃犀的脑子终于冷静了下来,就在他开口想要问旁边的医护人员时,他看到了屏幕上的尧新雪仰头看向了监控,与自己对视。
  尧新雪做了个口型:过来。
  宋燃犀的心跳在那一秒漏了一拍,他有些慌乱地将平板反盖了过去。
  看到林译与其他人一副见了鬼的眼神,宋燃犀才佯装淡定地说道:“我要……去见他,给我把轮椅。”
  他的房间就在尧新雪的楼上,两个人都待在了宋氏的私人医院里。
  宋燃犀的心情其实尤为复杂,越是靠近尧新雪的病房,他就越是如坐针毡。
  他不知道尧新雪现在是怎么想的,尧新雪当然恨透了自己,恨不得让他代替他去死。
  宋燃犀确实也这样做了,可现在这样,尧新雪满意了吗?
  当看到尧新雪做出了“过来”的口型时,宋燃犀竟然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颈间,他在那一秒错以为那个土星项链还挂在他的颈上,而尧新雪勾了勾那条项链。
  宋燃犀苦笑着摇了摇头,他的左手收紧,在门前犹豫了半秒,依然没有勇气敲下去,最后却是看不下去的林译上前敲了敲房门。
  里面传来了一声“进”。
  是尧新雪的声音。
  林译将宋燃犀推了进去,推到了尧新雪的床边后,就微微欠了欠身退了出去。
  这个角度,宋燃犀是与尧新雪平视的,但宋燃犀却低下了头,偏开了视线。
  尧新雪看到他空落落的病服里隐约可见的身体疤痕,那明显的抓痕显然是宋燃犀自己抓出来的,也许是因为浑身过敏发痒,也许是因为在幻觉里自己被蚂蚁啃食。
  就在宋燃犀张口,准备问尧新雪是否有所好转时,尧新雪抬起手捏住了他的脸,将他的脸扳正,注视着自己:“宋燃犀,痛吗?”
  宋燃犀看着他恢复了血色的面容,喉结轻轻动了动:“痛。”
  尧新雪莞尔:“记住了吗?”
  他要他记住这份痛,记住这是他背叛所要付出的代价。他要让宋燃犀知道,永远不能再犯第三次错。
  宋燃犀愣了一瞬,即使避开了尧新雪的视线,却也也尧新雪捕捉到了那一闪而逝的失落与难过,他低哑着声音说:“记住了。”
  尧新雪当然知道,宋燃犀在失落些什么。
  无非是没有得到尧新雪的怜悯甚至是同情。
  宋燃犀也许在内心里还期盼着一份原谅,一份爱。即使归根到底,这一切也并不是他的错。
  尧新雪微笑着,他的手指摩挲着宋燃犀的下颌,仿佛在抚摸着自己的狗,他的手指轻轻滑过宋燃犀干燥的嘴唇,然后滑落下去摸过宋燃犀的喉结。
  宋燃犀的颈部皮肤上有着勒痕、淤青与破皮。
  因为他失控发狂时只能依靠着这些来控制自己,那节颈伤痕累累,看起来一折就断,尧新雪修长如竹节的手指落在上面,像是在思考着怎么折断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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